往后的每一天，我都是醉醺醺的下班，每天一打啤酒打底，中间各种洋酒红酒，喝个不停，我记得我有一次醉到回宿舍的途中，竟然睡在了大街上，第二天环卫阿姨胆战心惊的用扫帚把我捣鼓醒来，我身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报纸盖着，幸好这陌生的地方没有熟人，要不然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才怪。
邱哥常常打我电话订台，他每次消费还很高，几乎每来一次我就能拿到一到两百多的提成。阿桃现在也和他们走的很近，几乎每次都是一起来的，阿桃跟我说过，那天她收了风哥800块就和风哥出去睡了，现在估计风哥正把她包养着吧。阿桃本想感谢我的介绍，想让我去好一点的餐厅请我吃饭，我推辞了，我说要不然有机会请我吃个麻辣烫就行。
其实这种女孩就是在找一个合适的靠山，有人出钱，她也不用出来辛苦上班，毕竟我能体会每天都卖命喝酒是种什么滋味。
说到包养，我们场子里有一位大神，也是和我们一起上班的凳场，平时开会不怎么见她说话，但同事说有一位一直订她台的客人一直想包养她，最开始出价两万，她没同意，第二次出价五万，她也没同意，第三次直接出到二十万，她竟然也给拒绝了，这时候她闺蜜都在劝她可以答应了，但她仍然无动于衷，当时我听说后也觉得这女的太有底线了，谁要是娶回去当老婆，一定很幸福，哪知一个星期后，她就没再来上班了，我们同事问她闺蜜怎么了，闺蜜表情夸张的说道:“能怎么了？被拿下了呗！一辆宝马，一套房，每月十万零花钱，好像还一次性给了好几百万，她只负责生两个孩子就行。妈的，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呀！”
原来她的底线在这儿，看来人呐，想保持初心实在不容易。
一天醒来后，莫名其妙的接到个电话。
“喂，你好！”
“是杨一漂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的，您是？”
“我，李明亮。”
“哦，是你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原来是同事李明亮，他是那个酒吧的老业务了。
“有个事儿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你说吧。”
“那个邱哥，你知道吧，就是最近一直给你订台的那位。”
“嗯，我知道呀，怎么了呢？”
“他之前其实一直是订我的台知道吗？”
这里，我算听出了事情原委，不过这人也挺贱的，既然要订你的台，现在怎么会换成我了呢？肯定有原因嘛，这么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那几天我手机出问题了，没接到邱哥的电话，后来他才让你订台，人家是客人肯定不管这么多，你也不多问下怎么就把我的客人给挖了呢？”
“嘿，你这人说话还挺逗哈，我看着是自来客才去喝的酒，喝完酒邱哥主动要的我联系方式，他要订谁的台，我能说了算吗？你说是你客人，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来喝过一杯酒呢？”
这句话把老业务问的哑口无言，对面沉默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一句话来:“行，一会儿你就知道他是谁的客户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想，不信他还敢找上门来，他要无理取闹非揍他个桃花朵朵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拿起电话一看，原来是邱哥，我赶紧接起了电话。
“邱哥，您好啊！”
“小杨兄弟，起床了吗？”
“起床了的，邱哥，您这是今天要过来玩吗？多少人啊？帮您们安排个舒服的卡座。”
“哎呀，今天就不过来了，可能这段时间都没空过来呀。”
“哦，邱哥有大生意要做吧。”
“也不是，这样，兄弟，我还是实话告诉你吧，你是我很认可的，也是我朋友们都很认可的一位小兄弟，我们按理说来酒吧玩都是找你订台，但今天明亮给我打了个电话来，又赔礼又道歉的，之前一直是让他帮我订台，后来他手机出了问题，我没联系上他，不过现在又认识了你，我也知道你们这行有提成，但现在这么弄，搞得我很尴尬呀。”
“哦，原来是这事啊，没关系的邱哥，你让他订台就是，反正你过来玩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痛痛快快的喝酒比什么提成可更重要。”
“小杨兄弟，想不到你年龄不大，格局还挺大，这样，我在红太阳摆一桌，把明亮叫上，给你们俩做个和事佬。”
“邱哥，您不用破费了，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仇怨，大家就同事一场嘛，至于谁订台，这个我觉得完全不重要，您也别为难，以后就让他订台好了。”
“好吧，我以后会给你们一人打一次电话。”
“哈哈哈，谢谢邱哥这么器重我，但还是不用这么麻烦，订台您找他就行，喝酒可得把我带上啊。”
“好好好，小杨兄弟，过两天我就过来玩，咱们好好喝他一场。”
“好嘞！邱哥，行行行，好，那再见，嗯！”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李明亮这人也太他妈不要脸了吧，这种尴尬的电话都打到客户哪里去了。不过我生来有骨气，既然人家邱哥为难，我让给他就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我一直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地方，所以我爸以前想帮我铺路去单位上班，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做了两个月的业务，我也算看清了好多人的阴暗面，有时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大家就想削尖脑袋的去明争暗抢。这酒吧业务也算感受到是怎么回事了，再他妈这么喝下去身体也撑不住，就算我有酒瘾，但每天那个量一下来，相当于正常人一星期摄入的酒精，也比我平时自己喝要多很多，权衡利弊后，我还是辞工了。
后来我又在佛山干过直销，和一帮应届大学毕业生一起，走上街头去发传单，传单上是自己手写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东西是一款比较有名的代餐奶昔，据说能减肥，反正当时和那些毫无社会经验的大学生在一起时，都是我带着他们出去找客户，推产品。受人白眼的时候，女的会哭，男的也会发脾气，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哄好这个，又去安慰那个，有时候都在想，这他妈文化高又能怎样，来到社会大舞台还不是一样怯场。
直销没干多久，那玩意儿在人群中不好找傻子，但我在发传单的空闲时间会去图书馆坐坐，看了些成功学方面的书籍，感觉又拓开了眼界，后来又回到四处找工作的状态，不过这下对工作的要求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还是想试下干销售，想提升一下自己的口才。苗伟这时也没有上班，我俩就搭伴一起出去找工作。
一天苗伟在一个广场看到一个招聘信息，立马给我打电话过来，我走近招聘栏一看，工资居然开到一万元起步，而且还没有任何学历和年龄要求，只需要一颗敢于拼搏的心。我操，天上哪会掉这种馅饼，我嗅到一股骗子的味道，但苗伟却很激动，想去试下，我劝说了半天，他还是给那边打了电话，面试地点就在广场附近。
我们走进一道铁门，穿过天井，终于见到了面试的经理，这人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西服，系着一条破旧的皮带，但头发梳的很光生，还喷了摩丝，胸前那根领带看着就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不搭，怎么形容他呢？油腻，土气，猥琐，但他却满脸自信。
他开始自信满满的给我们讲起了他的商业帝国，在黑板上画起了大树和金字塔，告诉我们树根和塔尖就是未来的我们，那些开枝散叶的和底层的砖块就是我们的亲戚朋友，还有亲戚朋友的亲戚朋友，这些人会源源不断的供养我们，我们会挣到许多许多钱，他从一百块钱开始算，算到后来，连他自己都算不明白会有多少财富，我静静的看着他表演，苗伟却露出了渴望的目光，还时不时响应着对方的逻辑，终于，他讲完了整套的流程，其实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这些模式经不起仔细推敲，除非他说的每个环节都是傻子才能实现他的终极目标。
他问我们愿意加入他们团队吗？苗伟毫不含糊就说愿意，而我则问了他两个问题。
“你讲了半天，到底是做什么产品呢？”
“问的好，我们这个产品专门服务女性，21世纪谁才是消费主力军？一定是女性呀！你们可以去看看街上人群中，挎着购物袋最多的是什么人？女人嘛！所以你们觉得挣女人的钱是不是最容易呢？”
苗伟再次点着头表示认可，但他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他们卖的什么东西。我又问了一遍。
“那你们究竟是做什么产品的呢？”
听完后，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几包东西放到桌上。我仔细一看，操！原来是卫生巾。
“怎么样，这玩意儿是所有女人的必需品吧，完全不用担心有没有市场，因为市场早就被千千万万的女性开拓好了，现在只需要你大步走进去就行。”
苗伟还是赞成的附和着那人的话。我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我冒昧的打听一下，您，现在一个月能挣到多少钱？”
“哈哈哈，小兄弟，我现在一个月挣得钱数都数不过来，挣钱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我现在要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有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富者达济天下。现在我要做的事就是带着更多的人去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你们两人很幸运，今天正好碰见我来面试，平时我都在香港那边，最近刚回来，如果你们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发财，就去办理下入职手续，我跟他们打声招呼，免了你们的入职门槛费，就一人交一百块钱意思一下就行。”
苗伟听他这么说赶紧答应了下来，这下我可坐不住了，立马拉住苗伟，我告诉那人说，我们最近遇到了困难，手里钱不够，马上出去跟朋友借一点。谁知那人却说，钱不够也没关系，可以先去办理手续，随时补齐都行，毕竟今天碰到了他，什么都能权宜行事。我还是推脱说，我们既然有心加入，就一定要正儿八经走正规流程进来，免的以后招来同事们的口舌。
那人同意了我的说法，我也连拉带拽的把苗伟架了出去。
“你他妈是不是傻了？被他洗脑了呀？”
“什么洗脑啊，我觉得一百块钱挺值的呀，人家那么好的模式。”
“大哥，你是从来不看新闻还是怎么了？那他妈是传销！”
“传销不是要扣人吗？他也没扣我们呀！”
“去你大爷的！你觉得他有钱吗？他要有钱能穿那么差的衣服？他要有钱能栓根那么破的皮带？他要有钱他那个办公室能装修成那个逼样？”
苗伟终于被我点醒过来，仔细想想后，这才寻摸出里面的奥妙。
其实我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观念，不管是直销还是传销，里面有些模式如果真的用在踏踏实实卖产品上，还真有可圈可点之处。不过在金钱面前，再好的商业模式也会变相；在人心面前，再多的金钱也欲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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