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与贺风眠出了医馆。
看着天天来自己医馆报到的贺将军。
她忍不住说道：“大将军其实不必日日来我这里。”
她的意思是，军营这么忙，其实没必要过来。
贺风凌心想：我倒是想，可我有一个不来就想打断我腿的舅舅。
来肯定是要来的，为了腿着想。
嘴上却说道：“没事，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可忙。”
远在军营，已经忙得天昏地暗的柳莫阳，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擦了擦鼻子，愤愤的看着文件，仿佛这些文字就是贺简行本人。
得知他每天没事儿，舒兰也就没说什么了。
上了去曹府的马车。
曹耀祖在门口亲自迎接着，在看到贺风眠时，早已经习惯：“大将军，舒大夫。”
虽然神色与平常无异，但舒兰发现他眼中的疲惫以及失望。
就好像是，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发现终究不是自己的。
舒兰在曹府待了都有十多天之久，自然知道他这是为何。
自从曹夫人醒来之后 ，虽没有在寻死，可也没有生的意思。
更甚至把曹耀祖当成了陌生人一般，显然是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可舒兰不是瞎子，看得出曹夫人对他的情意。
两人的态度以及他听来的八卦，再结合曹夫人的个性，多少猜出了一些。
此时已经到了曹夫人的院子，贺风眠自然不好进去，而曹耀祖邀他去凉亭喝茶。
舒兰提着出诊箱，进了房间。
此时的她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就像人在这里，魂却走了。
想起她当时醒来时，第一句话脱口的就是：“为何要救我。”
“曹夫人。”舒兰轻唤着她，同时也让下人出去。
曹夫人靠在软枕上面，微微点头，轻声细语：“舒大夫。”
舒兰坐过去给她把脉，看着她一副生死无所谓，反正厌世的模样，并没有询问她今天如何，还有哪里难受之类的。
想起那天，看到那位十三的小姑娘，蹲在花园中呜呜哭泣的模样。
本不想掺和这事的她，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其实能够理解曹夫人。”
思绪游离的人看向她。
舒兰道：“夫人觉得，丈夫死了，一边是与亡夫的子女，一边是为了自己亲手杀死自己亲大哥的爱人，怕双方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曹夫人没说话，但瞳孔在震颤了。
舒兰边把脉，边缓慢的说道：“只要你死了，既不会觉得对不起所爱之人，又可以不让以后长大的孩子怨恨你这个当娘的，这样也会随着你的死亡，以后这事也会慢慢的沉淀下去，无人再笑话。”
曹夫人眼眶都红了，声音颤抖道：“不是嘛。”
只有如此，才不会让孩子们抬不起头来。
舒兰却淡淡道：“当然不是，夫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样的想法是最愚蠢的。”
曹夫人一愣。
舒兰已经看向她，直言：“夫人也知道，死很容易，眼一闭，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
可夫人有没有想过，自己死了是一了百了呢，可你的孩子了？他们要是都已经成年，能够独当一面，你要想死，我真不想拦着，毕竟他们就算没有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是您的大女儿才十三岁，还未及笄，二儿子也不过十岁，小儿子更是才五岁，就这样三个孩子，您怎么舍得去死的？”
曹夫人：“我、”
她的苦，无人能懂。
“您别跟我说，有这么大的家业让他们享荣华富贵，叔叔也会照顾他们，他们不会受苦之类，毕竟、
这么大的家业，那也得这位叔叔不会贪他们的家业，还能够帮你将孩子养大。”
曹夫人下意识得的道：“耀祖不会，他人很好。”
“你都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人再好，那也有变的时候，有时候人就是如此，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可恶起来也只是一念之间。”
舒兰直白又残忍的说：“他是爱你，可不一定会爱着你和你亡夫的儿女。
特别是等你死了之后，他要是遇到了什么所爱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他还会全心全意对你的孩子吗？”
“你已经入土，根本不知道这阳世间的事情，可你的孩子们呢，没了父亲之后，他们又将没有母亲，连你都不疼爱他们，他们又如何会被世人所疼爱？”
这话一出，果然让曹夫人担忧不已，却又想解释：“我没想抛下他们，我就是觉得，我活在这世上，面对着耀祖觉得对不起他，面对着我的孩子，更觉得对不起他们。”
舒兰点头认同：“我能够理解，可你的孩子们能够理解吗？曹耀祖能够理解吗？
这世间有后爹都会有后娘，更何况还只是叔叔，谁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世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会无条件去爱着别人的孩子，唯有我自己才会全心全意爱着他们，为他们着想。”
曹夫人理解着这句话，突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眼里有了些许光亮与担忧。
舒兰收回手，开始写食疗方子：“我知道夫人是担心孩子们会抬不起头来，可你有没有问过你的孩子们，他们是如何想的？
别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许他们更想你能够幸福，他们也更想自己的母亲活着。”
“这世间之人都有一张嘴，可我们也有一双腿，这里过不下，那就去别的地方，总会有你们的容身之所，那又何必非得抛下还未成年的三个孩子了？”
她写好药方，笑着道：“要是我，我得好好看着他们成家立业，这样也不枉费你当时如此果断处理曹耀宗的事情不是？”
说完，她笑着道：“按这个食疗方子食个几年，好好养身子。”
曹夫人看着这方子，看向她，问：“舒大夫，为何要帮我？”
舒兰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想三个孩子失去唯一能够依靠的母亲，还有、”
她偏头笑着道：“我这可不是免费的，得收银子的。”
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曹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道：“好。”
又接着道：“谢谢你，舒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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