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非常喜欢仲远的，哪怕只是庶子。
如果不是一年后苏氏终于怀上，老太太说不定会找借口让仲勋休妻。
一开始，仲勋与那丫鬟感情是极好的。
甚至很快她就怀上了第二个。
可惜，那位是个没福气的。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她摔了一跤，一尸两命。
后来，侯府长子仲远便没了亲娘，由老太太亲自抚养。
而苏氏，生了仲承后，又生下仲婉。
老太太对苏氏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
对嫡出的仲承仲婉也还算可以。
但仅此而已。
老夫人最喜爱的，还是仲远。
如若仲承仲婉犯了错，老太太便极其严厉，不留情面。
可如若是仲远犯错，老太太大概率就轻飘飘揭过。
这就是差距。
更别说这一次，老太太丢的是他最宝贝的手镯。
那只手镯不仅贵重，最重要的是，它是老侯爷在世时送给老太太的。
其实，老太太平日里也很少戴那只手镯，怕磕了碰了。
加上近些年老太太深居简出，以至于，没几个人知道那是老太太的东西。
但仲泽衍昨日在花园里捡到手镯时，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因两年前换府邸时，老太太戴过。
那时，向来严厉的老太太一句话，将那个偏远破落的小院子给了他，这对他来说，却是莫大的恩赐。
虽然他后来才知道，老太太只是怕他和下人住一个院子，有辱侯府子嗣之名。才会大发慈悲。
但仲泽衍是感激的，所以特意记住了老太太当日的模样，包括她手上戴的玉镯。
而其他人，大概率都没那么细心去记这些。
特别是如仲承那般，自视甚高的人。
原本仲泽衍捡到镯子，是打算去还给老太太的。
没想到仲承竟想算计他。
还有他那只小野猫……
他已经能猜到仲承做了些什么。
仲泽衍站在夜色下，面无表情，眸色平静。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
不过是将捡来的镯子，换了个地方丢。
仲承会落入圈套，是因为他太贪心太自私……
仲泽衍心里正想着。
这时，仲勋派去的手下将仲承带了回来。
天已经黑下，灯笼高挂。
仲承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喝的满脸潮红，衣衫不整。
几乎是被人架进正厅的。
仲泽衍远远望着，并未过去。
但他能听到。
仲承刚被架进正厅，就听里头“砰”地一声。
——杯子摔碎的声音。
“仲承，你给我跪下！”
正厅里。
老太太坐在首位，怀揣暖手炉，一身穿戴有着侯府老夫人的派头和华贵。
旁边是仲勋，面色阴沉。
苏氏站在一侧，紧张且又担忧，当然，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除了他们，还有老太太向来喜欢的仲远也在一旁。
茶盏被老太太一把扔到醉至傻笑的仲承脚边，碎了一地，还有碎片飞溅到了仲承手背，划出一个大口子。
仲承被老太太的怒斥，以及手背的疼痛给惊醒。
他吓了一跳，睁开眼，只感觉眼冒金星，晕的不行。
“这、这是哪儿啊……”他伸手想去扶人，但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谁也不敢动。
就见仲承在那摸索，像个傻子似得。
仲勋差点给气笑了。
但还是得安抚自己的亲娘，“母亲，莫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呼吸都急促了，一旁的贴身嬷嬷给她轻轻拍背顺气。
“来，你们说，仲承是从哪儿回来的！”老夫人问那几个带仲承回来的下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讷讷开口，“是、是春红阁……”
仲勋、苏氏，脸色顿时大变。
春红阁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青楼……
老夫人一声冷笑，“好一个春红阁。来人！把仲承给我泼醒！”
堂堂安宁侯府嫡子，两日没有去上学，反而混迹到青楼！
最主要的是，这仲承才多大啊！
十五岁，刚刚及冠，连亲事都还没议他就去青楼！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而且他还在青楼呆了整整两天。
苏氏本就急的不行，再听老夫人要泼仲承，更是大惊失色。
这可是深秋，又是晚上。
冷水泼人，那不把承哥儿给冻坏！
“母亲，万万不可！承哥儿自小体弱多病，若是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老夫人哪会听苏氏的，冷冷睨了她一眼，“他这体格，你说他体弱多病？既是体弱多病，怎的平日不好好控制他的吃食，让他胖成这样！”
苏氏：“……”
提到胖，仲勋也不忍直视地别开头。
胖，还是虚胖。
紧接着，老夫人又气地补了句，“还养出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习惯！”
这话说出来可就重了。
手脚不干净……
那是指盗窃罪啊！
苏氏噗通一声跪下去，“母亲，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承哥儿不可能会偷您的东西！”
老夫人看似是说仲承手脚不干净，实则却是在指责苏氏不会养孩子。
苏氏心里门清。
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她。
这句话，是生气不假，但也是借题发挥。
她只能跪下示弱。
仲勋见状，皱眉，“母亲，这话着实太重了……”
老夫人冷声一哼，没再说话。
苏氏无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下人抬了桶水进来，兜头就给仲承泼了下去。
仲承一个激灵，吓地哇哇大叫，彻底醒了。
一看面前三堂会审的景象，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父亲、母亲……祖母？你们怎么在这，我、我这是……”
这是怎么了？
仲承记得自己不久前好像在一个特香的地方，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和美人。
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
而且他还被泼了桶凉水。
“你们居然敢泼我？谁泼我的！”仲承甚至站起来还想揍人。
根本看不清形势！
苏氏气地喝止：“仲承！”
仲承吓了一跳，见自家母亲还跪着，而且神色那么难看。
他向来被苏氏溺爱，苏氏很少叫他全名。
这一声喊下来，仲承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不对了。
再看首位的老夫人，脸色铁青，目光还有些阴恻恻的……
“祖母……”
“莫叫我祖母，我可没你这样的好孙儿！”老夫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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