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代理主人裘小虎，很快带封无疾来到白鹿城最好的一家饭馆。
“相信我，除了不归楼，白鹿城再没有一家能让你填饱肚子的地方了。”
坐在最靠近火炉位置的一张桌子上，裘小虎神秘地说。
“裘军爷，这——”
“大人，求求您别叫我军爷，叫小虎就成，我可晓得，您绝不是普通人！”
“哪里哪里，这不归楼是怎么个来历？”
“大人不知，这白鹿自古乃极寒之地，尤是隆冬季节，最忌带着寒气进食，事前若不喝几碗烈酒，等寒气入体，不说脘腹胀痛，就是连肠子都会打结，所以各家酒馆均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什么规矩？”
封无疾看店家端上两碗老酒，却是不上一菜。
“很简单，”裘小虎笑笑，“先喝酒，后上菜，不喝光一碗，绝不上一菜。”
“那是为何？”封无疾惊呼。
“您想，您若是因寒气淤积吃坏肚子，店家就会担心你会怀疑店里的饭食有问题，次数多了，自然会损了酒馆的名头。”
封无疾微一颔首，端起了大瓷碗。
那酒还未下肚，已是闻到醇厚的酒香，猛地灌下一口，竟觉通体舒畅，一股热流瞬间暖遍全身。
“大人，这不归酒味道怎样？”
“嗯……不错！”
“这算什么，尝了不归酒，再吃上本店的招牌头菜红焖羊肉和清蒸鹿蹄儿，管保您乐不思归！”
“原来这才是不归的缘故！”
封无疾哈哈大笑。
正笑着，楼上忽然闪过一个妙龄女子的面庞，微一愣怔，心里顿时浮起一张人脸。
“大人，您怎么啦？”
裘小虎也看了一眼那女子，问道。
“没什么……”
封无疾心不在焉道，手里却不由自主掏出一物，悻悻然把玩着。
他的手伸在桌子底下，裘小虎自然看不到，握在他手心里的，却是一枚很别致的、黄褐相间的云花仿贝纽扣……
5
“大人，林将军交待，晚上的买卖，让小的跟您一块去办！”
“好！”
封无疾用过不归楼的头牌大菜，心情顺畅不少。
“我们几时出发？”
“不急，能否将详情细述一遍？”
裘小虎瞅瞅四下无人，刚倾身要说，恰巧由门外钻进一股阴风，却是将一扇窗户刮得大开。
身体冷不丁打个寒颤，瞧瞧那摇曳的烛光，连面色都白了一股。
“大人，要不是您在，别说跟着去，就是想一想都畏怯三分的。”
“有那么可怕？”
“那是当然，听坊间说，真相诡异得很。”
“为何是妖，不是人呢？”
“这还用说，除了妖，谁能让人说出妖话，有人说……是狐妖！”
说最后两字时，裘小虎的嗓门低了不少。
“第一次案发是在何时？”
“九天前，凶手没有抓到，是有街坊将刘家的闺女告到衙门，证词说的是，听那女子疯喊了一夜妖话！”
“你能否将那妖话再重述一遍？”
“一字不差有点难，但大意总还记得，总归就是说自己前世造了孽，黄狐老祖令她杀死一个今生的恶人赎罪，以抵消前世的罪孽。”
“黄狐老祖？”
“对，所以有人说是狐妖。”
“那她是不是杀了人？”
“天才晓得，可是她话里喊出死者的名字，还有死亡地点，和次日发现的情况分毫不差。”
“法医——不，仵作的验尸结果呢？”
“估计是死于三更左右。”
“致命伤是什么？”
“头颅。”
“头颅？”
“对，因为他们都被割走了头颅！”
“哦？”
“大人，会不会是……狐妖附体？”
“胡说，那女子喊了一夜，自然没有嫌疑了。”
“非也，那街坊可不能证实妖言是女子喊的。”
“此话怎讲？”
“街坊听到的喊声到后来就变了，对了，您听过母猫发情的叫声吧？”
说起发情的母猫，封无疾脑海里倏地闪过神兽貙虎的形象。
“小虎，这凶案林将军也管吗？”
“林将军虽然没有像他父亲一样兼任节度使，但白鹿城的一切军政事务，大小还在他一人身上！”
“那就好，你继续讲！”
“街坊听女子一直喊到天快亮，可再没有一句像她的嗓门了。”
“那女子的家人怎么不拦着呀，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他们说得更怕，说是见到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闺女。”
“怎么回事？”
“那女子的父母说，他们想走进女儿的闺房，可推开门后，发现竟是一片坟地，能听到喊叫，却怎么都见不着人。”
“有点意思！”
“妈呀，还有意思，让谁说都不是人干的事，这比那白鹿洞的神兽还可怕！”
“死者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有，三次凶案，三名死者都是监牢里的狱卒。”
“原来死亡地点在监牢？”
“没错，后面发生的两起凶案亦如出一辙。”
“凶手是如何进入监牢的？”
“不知道。”
“其他的狱卒呢？”
“一般来说，夜里会有两名值守，据当夜另外一名值守说，死亡发生时，他也在坟地里迷路了。”
“和女子家人看到的情形一样。”
“谁说不是，前两桩案子发生以后，大牢里的值守增加到了五名，可即便如此，案发时的情形还是一样。”
“最后的案子发生在何时？”
“三天前。”
“第二次呢？”
“六天前。”
“每隔三天？”
“今夜又是三天！”
“也是有女子喊一夜妖话吗？”
“是啊，好奇怪的，除了人不同，其余细节一模一样。”
“监牢里死的三个狱卒，有共同点吗？”
“有，他们都辱骂过一个囚犯。”
“是个什么样的囚犯？”
“很凶的囚犯，他的名字叫雷襄——神威将军雷襄。”
6
不归楼里依然只有两名食客。
“大人，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惨案，通常在这种时候，酒馆里早已是高朋满座了。”
裘小虎伤感地说。
“你是说，没有人敢在天黑后——不好，刚才那女子……”
封无疾变色道。
“对呀！”
裘小虎也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又被封无疾一把摁下。
“晚了。”
唤来店家一问，却道今晚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并未见过一名女子。
“算了，时间还早，说说神兽的事吧！”
裘小虎刚才提到神威将军雷襄，封无疾正好想听听丁瀚杰启印烛龙洞之后的事。
“您想听什么？”
“头尾——从头到尾！”
“您不晓得？”裘小虎面露一丝狐疑。
“实话告诉你，我是个外国人。”
封无疾说出这句话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外国？外国是哪国？”
“共和国，总之是离这里很远！”
封无疾失神地望着窗外。
“那好吧，”裘小虎半信半疑道，“就从二十多年前，白鹿山上的那场地震开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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