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挽歌唱响新征程
1
“伯父，身体还在，可是……头不见了！”陆十四早已站在刚才青木牙被杀的地方，摊开手，无奈地说。
“这个魔鬼，刚才演的是障眼法吗？”丁瀚杰紧张地嘟哝着。
“不可能，我当时就检查过尸体，”陆十四说，“和我见过的青木牙绝对是一人，因为没问题才把他的尸体拉到一边。”
“可恶，”铁摩勒一脚踢在岩石上，“难道这家伙的头会自己飞？”
“不，”陆十四紧蹙眉头，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有人偷走他的头颅。”
一句话落地，众人顿时沉默不语，少顷，被戴了手铐的李如松蓦地一声大叫，继而疯狂地向吊桥的方向冲去，一边跑一边喊：
“青木牙，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人是万木苏跟石牙，和我李如松无关呀……”
蓝牛去追赶他时，那家伙已经被吓得疯傻，因为双手被铐，奔跑之中一个失足跌下了万丈深崖。
这瞬间的突变，立刻在众人头上蒙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与此同时，万木苏带来的那些手下，也开始四散逃奔，受李如松的影响，他们可能觉得再不走，就会落得跟万木苏一样的下场——即使青木牙死了，变为鬼魂同样能够惩处背弃他的叛徒。
那白云寺的奸细觉慧、觉能两个和尚也想逃跑，却被法渡禅师狠狠地盯一眼，乖乖又坐稳了身子。
当陆十四说出他的惊人推论后，立即和铁摩勒、老猫、蓝牛等人分头出去搜寻，剩下的就是和尚、蓝敏和丁瀚杰一家了。
本就浓雾弥漫的山坳里，愈发显得诡谲莫测，仿佛在每块石头后都藏着青木牙的阴魂。
“爸，怎么办？”
丁紫衣母女紧张地望着丁瀚杰。
“瀚哥，是不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铁云慈使劲抿着自己的唇，她知道，尘埃落定的时候，该发生的事情自然迟早会来……
“慈妹，”丁瀚杰轻触一下她的脸颊，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对不起，有些事情就像上天注定一样，我最怕伤你的心，可往往总是伤你的心最多……嗐，这该如何去说……”
“瀚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永远不会再怪你！”铁云慈反而冷静下来。
“谢谢你，慈妹！”丁瀚杰又看看女儿，喃喃道，“如果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那这个世界才是完美的呀，可惜对我来说，这个要求就像摘取星辰一样困难！”
“唉……”铁云慈一声长叹，本想说点儿其它，又改了口，“算了，你走之前还有什么遗憾？”
“慈妹，”丁瀚杰呆呆地望着她，“我不走，我这副身子骨儿还能去哪儿，我让咱女儿走……”
“什么……”铁云慈像个木头人似的怔住了。
丁紫衣也愣了。
这个突然的变故可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仅仅是发生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城市里的十一天的经历，已令她魂飞魄散，没想到，临末了，命运还跟她开这么一个玩笑！
“紫衣，爸走不动了，”丁瀚杰瞬时泪流满面，“我已经和十四谈过，他已经答应我带你一同前往那个遥远国度，爸请求你们俩勇敢地担起重任，你能替我完成未竟的心愿吗？”
丁紫衣一时无言以对，她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但是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父亲，丁紫衣有如万箭穿心，她不觉抚抚父亲的脸庞，他那憔悴的样子，仿佛每隔一分一秒都会苍老一分似的，从他的身上，哪里还能找出几日前意气飞扬的一丝风范……
是啊，既而她想到，已然是个被死神追逐的人，要做到这些，这个强撑已久的男人需要付出多少超越常人的意志呀！
“瀚哥，我懂你的意思了，”铁云慈点点头，又对丁紫衣说，“去吧，你不去，又怎能让十四一个人去，你们俩呀，不能走我们的老路了！”
丁瀚杰看着妻子，负疚地说：“但是这可能意味着你会永久失去咱们的女儿，过去不容易，回来同样会遥遥无期！”
铁云慈目光坚定地说：“那我也认了，我只相信，他们俩能够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何况，现在我还拥有你……”
隐藏在这一句“我现在还拥有你”背后的深意令人心碎，谁又不知，若干天后，留给铁云慈的将会是怎样一幅无尽而孤独的图景！
“爸，我答应你！”
丁紫衣哭着说。
“紫衣，放心去吧，有十四在妈妈就安心，”铁云慈笑了，“让我陪爸爸过几天我们想要的生活吧！”
丁瀚杰深情地望着妻子，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想想剩余的日子有她作伴，一股由衷的甜蜜不禁涌出心田……
2
搜查的结果一无所获。
陆十四看过丁紫衣哭过的面容，晓得丁瀚杰已经向他们摊牌。
“摩勒，不必纠结这件事，”丁瀚杰看看大家说，“时间差不多了，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伯父，还有一件事，”陆十四想了想问，“刚才杨绮对您说过什么？”
“嗯，她是带来个惊人的消息，很令人意外，”丁瀚杰说，“她说青木牙不是个男人，那个蝙蝠不是他。”
陆十四不说话了，谁都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十四，紫衣就拜托你了！”
丁瀚杰打起精神，大步向烛龙洞走去……
3
山间起了风。
或许原本就有风，恰好是人们没有注意听而已。
呜咽的风声令人不安，大家都全神贯注，紧张地戒备着。
离成功只剩最后一段路了。
陆十四心潮澎湃，他即将迎来一段奇异的人生旅程。
前路是未知的，不过他想：不管去哪里，只要有丁紫衣陪伴，生命便无缺憾。
昨夜——在影剧院的那个夜晚，他毅然接受了丁瀚杰的请求，他深知，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非英雄末路，一定会亲自回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
陆十四一生嫉恶如仇，这一点完全继承了父亲陆元甲的品性——虽无血缘却胜似血缘，他的一生是铁云慈和陆元甲给的，倘若没有他们，他这会儿没准还是一个流浪四方的落魄乞丐，所以，黑雾门的灭亡也算是他圆了父亲的一个遗愿了。
彼时丁伯父提出这个要求，他便毫不犹豫、义不容辞地应承下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一个人民警察。
警察的天职就是维护正义，为了打击罪恶，拯救人民的疾苦，无论身在何方，他都应该履行这份神圣的天职！
所幸，接下来的路，尽管风声鹤唳，却没发生什么不测……
4
打开“青龙眼珠”下面的那道石壁，一道乌黑发亮的厚门近在眼前。
“这就是烛龙洞！”丁瀚杰用颤抖的嗓音说。
他站在熟悉的洞门前，不觉一阵唏嘘，感慨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他的双眼，老天哪，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历经沧桑的“千岁老人”，尝尽世事的辛酸，品够人生的险恶后，终于又一次站在了这里！
尽管一“洞”之隔就是生育他的故土，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十四，准备好了吗，穿过这道门，你们就将踏上新的征程！”
丁瀚杰不再犹豫，他握起女儿的手，亲自将她交在陆十四的手里。
丁紫衣眼泪涟涟地望着父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陆十四郑重点头，丁瀚杰快速走到大门左侧的石壁前，从怀中取出“瀛爚双珠”，将两颗明珠逐一嵌入阴阳双鱼璧的“鱼眼”，双珠合璧后，只听一声弹簧崩断似的脆响，门上的莲花图案倏地弹出，“嗡嗡”地旋转几圈，变成一个凸起的兽头。
“摩勒，现在好了，”丁瀚杰仰天长啸，“瀛爚双珠完璧归赵，铁老英雄，九泉之下您可以瞑目了！”
铁摩勒走上前，含泪看着这幕场景，不禁想说——
“父亲呀，安息吧，从您手里丢失的瀛爚珠终于回来了！”
这时，丁瀚杰已经扭动兽头，烛龙洞的门徐徐向上升起，一股阴风随之贯出——
“摩勒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丁瀚杰一声大吼，猛然将铁摩勒向外一推，一股鲜血却从自己的胸口喷出！
由于事发突然，谁也不清楚发生什么。
铁摩勒拔枪向后射击，却是空无一人，细观之下只有一团淡淡的紫雾，也说不上是什么东西。
“瀚哥！”
铁云慈飞扑上去，丁瀚杰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十四，快走，要不来不及——”
丁瀚杰拼命喊道。
陆十四不敢拖延，一把拽紧丁紫衣的手，冲到洞口，刚刚升到半腰高的洞门里果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与此同时，犹自强撑的丁瀚杰拼尽最后一口气力，扭下了最后一圈封门的机关……
此时，陆十四的身子就要被吸进去，当他觉得攥在手心里的那只小手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向外反拉的力量时，情知有变，想要退后一点时却被洞内的强力紧紧吸附，就在丁紫衣即将脱手之际，他使劲浑身力气将手向外一伸，可惜一切都已徒劳，紫衣的嘴唇只微微一张，露出一个浅浅的轻笑，接着他的身体便被黑暗吞没——只有一枚圆圆的东西，留在他攥紧的拳头里。
当洞门合上的一霎，陆十四用一抹余光看到了结局——
紫衣死了。
她死去的画面，就像从他脑海挖走的一部分，永久地定格不动，她的笑容消失了，鲜血从她的嘴角汩汩地涌出，宛如刚刚盛开的一朵娇艳的玫瑰……
5
风，不再呜咽。
地上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
没有人继续伤亡。
一切都停止了。
留给世界的只有悲伤和哭泣。
然而上天是如此残酷，哭泣，已不足以寄托此时的哀戚——
那么天空、山峦和大地，请你用歌声为死去的人哀悼，为活着的生命祝福吧！
至少，还有一位携悲伤远去的人，请用你深沉的挽歌，伴随他踏上新的征程！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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