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九和肖川走在山间密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木盒装着干粮和水。肖川说这是元戎安排的，为了保证新鲜，每隔一天都会更换。
这条密道周围还撒着一些药粉，谨防野兽出没叼走食盒。
“大小姐，密道的尽头是官道，大哥说想往哪里走都随你，你想南下还是北上？”肖川指着出口问她。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书上那些大将元帅不是动不动以一敌百吗，元戎那么厉害，不过三百人而已，肯定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肖川听闻，表情欲言又止，他要怎么开口说这是诀别……
两个月前，他们回到盘龙山的那天，元戎把累极睡着的独孤九送回房里，回到宴会叫停了大家的酒意。
“各位兄弟，我这一次能把大小姐带回来，是用盘龙山所有人的命交换的。
你们虽然都是独孤家的旧部，但是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实不相瞒，我元戎不敢保证朝廷的人什么时候会攻上来，所以决定权交给你们自己。
愿意留下的，在下不胜感激，想要离开的，我也好酒相送。”
人心质朴，这些人都是受了独孤家天大恩惠的人，没有一个说要离开，但是元戎不允，要那些凡是家中有妻儿父母的，都必须下山回家。
后来肖川下山采买物品，发现城中许多客栈都住满了人，那些人面生，说话操着京都的口音。
元戎得知这一消息后才把已经准备好密道的事和盘托出：“肖川，九儿我就托付给你了，倘若我能渡过这一劫，做牛做马报答你！”
“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应……我应就是了！”
两人商定，这些日子要想尽一切理由赶人下山，恰好八月十五，寨子里的人大都被元戎赶了回去，剩下的这些老者、女人，他打算第二天再以其他理由撵走。
没想到，撵人的计划还没完成，那些人就找来了……
*
独孤九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肖川看到山顶起了火，知道那些人必定会很快下山。苦劝无果之下，只好一掌劈晕了她，扛在肩上快步朝着提前备好的马车旁走。
山火弥漫，整个盘龙山笼罩在熊熊火光之中，别说是几个活人，连从上空飞过的鸟也被浓烟熏的落了地。
有人听到无数野兽悲鸣痛苦的呐喊，有人看到成片古树轰然倒地的惨烈，还有人说看到了山顶道观里闪过一抹亮光，落入天幕消失不见。
这场火烧了整整一夜，没有人敢说火场里能跑出来活物或者人，这样的火，即便是古稀老人都不曾见过。
独孤九醒来的时候，她和肖川已经落脚在另一座小城的客栈里了。
“他呢？来了吗？”女人刚刚苏醒，声音带着沙哑。
肖川为她递上一杯水，神色悲伤地摇头。
不是没有想过，以元戎的功夫和智谋，从三百人的围剿中离开不会太难，可是那一场大火烧得太猛烈，驾车走了许久还是能看到被火光映亮的天，整座山都被烧毁，还有人能活下来吗？
况且……元戎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她的决定。
“肖川，你老实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大小姐，不是冲您，真不是冲您，您就安下心吧……”
“我怎么安心！元戎到现在还没来，我怎么安心！你们整天在一起，一定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告诉我！”
女人抓狂的样子带着疯癫，不问到真正的答案誓不罢休。
肖川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来，颤抖的嘴唇再也忍不住悲痛说出了缘由：“大小姐，您的‘尸首’离宫，是大哥用毕生名誉跟尉迟贞儿交换得来的。
大哥说，那个女人心如蛇蝎，凶狠歹毒，得知自己的父亲死于谁手，一定会为尉迟家洗白，之后便是报杀父之仇！
所以大哥才会提前准备好密道、食物、马车，还将你托付给我，就是为了尉迟贞儿派人来的时候能护你周全。”
独孤九万万没有想到又是尉迟贞儿，捏着被角的手收得更紧。
本想与元戎隐居山野，不再理会宫中乱事，偏偏又被她咄咄相逼，这一次，为了元戎，也为了自己，跟她拼了！
“肖川，元戎跟我说过，他的义父也就是你的父亲，曾经对我施过一种蛊术，这事你知道吗？”
肖川站起身子，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老实回答：“我知道，这是爹爹的心结。”
“那你能告诉我，你爹那种蛊术是跟谁学的吗？”
“大小姐，爹爹是西域人士，自小就会些巫蛊之术，是在遇到我娘之后才留在中原效力独孤家的。”
“这么说，是没办法找到蛊术的起源了……”独孤九略微皱眉，口吻中满是遗憾。
“不是啊，爹爹留下一本书，书里有很多西域那边的奇蛊，还叮嘱我一定要多看几遍记熟了，江湖险恶，万一中了蛊也不至于丧命！诺，我随身带着呢。”
说着从胸口褶皱处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书，递给床上的女人。
独孤九接过来一看，封面上的字竟然是她和秦英在宫里讨论的那本《西域奇典》！
“肖川，这书……”
“这是我爹爹的手抄本，原着是爹爹的师傅写的，不过老人家没写完就去世了。爹爹不愿世人学习这些蛊术，就把里面的每一种蛊毒都标注了破解之法，最后整理成一册。
西域的蛊师觉得爹爹破坏了他们的秘密，把那些全都烧了，只剩下这一本，因为是汉文，他们不认得，才得以幸免于难。”
独孤九点点头，随即翻开了这本书，密密麻麻的繁字体，还有很多并不认识的符号图腾。
“肖川，有些地方我不懂，你过来跟我解释下。”
“大小姐，我们不找大哥了吗？”
“找！”
“那……大哥跟这书有什么关系？”
女人合上手里的书，目光坚定的望着窗外：“他被擒，我去要人！他被杀，我去报仇！”
肖川被这目光惊住，喏喏地反问：“也许大哥活着逃走了……”
独孤九眼眸松懈片刻，继而更加坚定：“那我就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等他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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