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非功，过亦过！”
国防部，作战办公室内，谭言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屑之意。
“这就是我们党国最高法庭审判长说出来的玩笑之语！”
军事法庭的审判，在普罗大众看来，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放在谭言和王星澜，以及那些知晓内情的军政要人身上，那就是赤裸裸的笑话了。
“师兄，的确，这一次，他们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
在其他人面前，王星澜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肩膀上，但，碰见师兄支持的话语，王星澜还是不免透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实话，这条路线，他们若是好商好量的，我王星澜亦不是自私之人，只要是为了党国，为了抗战胜利，那，我王星澜义不容辞。”
顿了顿，王星澜略显凄凉的一笑：
“但，他们为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地下生意吗？”
追逐利益，这是人的本性，无可厚非。
但，若是，将国家利益置于个人利益至上，以贪婪为导向，以钱财为目标，那么，这个国家一定会毁在这帮人的手中的。
所谓，顽固的利益阶级，说的就是如此。
赞同的点了点头，谭言走上前，安慰的拍了拍王星澜的肩膀，低声说道：
“衡阳的胜利来之不易，日寇的兵峰仍然是直指我西南大后方，但，现在，这帮后方的老爷还冒着风险，陷害有功之臣，搞出个，功非功，过亦过的笑话审判出来？”
冷哼三两声，谭言也怒意满满：
“依我看，党国就是毁在这帮人手中的。他们，若是，面对鬼子，有这种面面俱到的手段，那鬼子早就被咱们赶回他们岛国老家去了。”
说完这句话，谭言头上的青天白日旗，在影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黯淡。
扑通一声，外面传来一阵呛咳声。
抬头一看，谭言的脸色也不仅一僵硬，神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瞎说！党国在总统的带领下，日寇在我战场节节败退，谈何误国之言？”
两人口无遮拦，虽然，说，抗战时期，不管是军队上，还是政商界中，舆论控制的都不算太严格，但，在国党官方部门国防部说这些话，的确是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了。
好在的是，听到这番话的不是他人，而是，谭言的姐夫，自家人。
“小言，你这嘴巴，可千万得有个把门的了，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历史上教过我们多少遍了。再说了，仅仅是一件不公的初级审判，就让你们对党国失望了？”
连续的反问，让谭言也不敢应对。
不过，站在一旁，王星澜瞥见师兄的窘境，心中一横，出声说到：
“长官，刚才所说之话，全是我一人之言，谭长官，只是附和我，这才说了违心的话语。不过，我还是想要多说一句。”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自己惹出来的，王星澜站出来，承担责任，倒也是合适的。
“党国之胜，胜在重用能打胜仗之人，但，现在，一个在前线击溃日寇两个师团，歼敌三千余人的前线将领，却因为一件临时械斗的案子，而上了军事法庭。”
“甚至，还有被解除军职，蹲监狱的可能！”
顿了顿，盯着陈成，王星澜也没有了掩藏的心思，直勾勾的问道：
“陈长官，作为军事委员会的一员，也作为国防部的最高长官，您认为这件事情，合理吗？你，认为，让一个战功赫赫的军官，成为山城内部利益集团的牺牲品，公道何在？”
王星澜，毫不怀疑：
眼前的这位号称是国党内的三号人物，早早地就对山城的西山监狱发生的事情，了解的透彻透彻的了。但，王星澜，也毫不怀疑，虽然眼前的这位是自己的便宜姐夫，但是，在立场问题上，在利益问题上，他完全可能袖手旁观。
说完这一大段话语，王星澜虽，内心惴惴不安，甚至，有些埋怨自己的所言所行，但是，他，还是挺着身子，直勾勾的站在陈成的面前。
哼~
突兀的一声语气词，让，王星澜不禁朝一旁看了一眼。
不远处，谭言正朝着自己投来羡慕和钦佩的眼光。
无他，谭言，对自己家这个姐夫，那可是害怕的要紧。可以简单的说，抗战的进度，那就是他这位姐夫逐步攀登国党权利山峰的进度。
随着时间的进展，便宜姐夫的威势也与日俱增。
这不听说，最近，便宜姐夫又兼任了第一战区司令部司令，而，其麾下的副司令，正是老头子的得力干将，号称是五虎将之首的胡司令。
第一战区，所辖陕西以南，川省以北，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国党守门人。将，便宜姐夫放在这么一个地方做司令官，足以见老头子对便宜姐夫的信任有多么重了。
“小言，看来，在衡阳待久了，你倒是忘了军队中的规矩了。军队中，上官讲话，若有插嘴打诨之言，应当如何处置啊？”
谭言脸色变得却黑，但，军人的本能，却让他立刻回答：
“军纪不严，应打三十军棍！”
呵呵一笑，便宜姐夫，摆了摆手，神情微微挑逗：
“依我看，军棍就免了吧。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一向是我党国军队之良好的品德素质。既然这样的话，你所在衡阳之功，就低了今日这军纪不严的军棍吧。”
啊？
谭言张着嘴，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啥好。
自家这姐夫，若是去做生意，谭言毫不怀疑，他能够成为一代商业大鳄。
不过，王星澜，却从便宜姐夫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功过相抵！
首先，这是认可了衡阳大捷的功劳啊。
至于，能否相抵，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姐夫，我的功劳无关紧要，毕竟，这一次衡阳大捷，产生作用的是衡阳的前线的将士们，以及为这次大捷竭力创造机会的衡阳情报将士们。”
“他们的功劳，党国可不能够抹杀啊！”
谭言，迅速地回过了神，将话题扯了回来，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对此，王星澜，也只能够暗暗感激了。
他，抬着头，盯着一言不发的便宜姐夫。
难不成，我刚才的猜测，是错误的？
亦或者，便宜姐夫，从始至终，就没想要管过这件事情。
“星澜啊！小言啊！这，党国的规章是有明文规范的，再说了，军队的赏罚，那都是军政部的职责所在，我，一个国防部的人，怎么能够管辖这摊子事情呢？”
顿了顿，陈成露出一丝无奈，低声说道：
“除非，我成了军政部的陈总长。”
是啊！
军队如何赏罚，那可是军政部的权利映射，这，东西，若是能够随意被其他部门给抢走夺走的话，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实话实说，国防部，虽冠以“国防”之名，但，真正的军事权力还是在军政部内，要不然，军政部也不会被人称之为“小军事委员会”了。
“但，这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压制得住军政部的人。”
笑了笑，陈成的话语，又让王星澜眼神一亮。
他，此次来见师兄，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吗？
“谁！”
“一个米国人，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米国在中国战区的权力最大的官方代表人。”
霎然间，听到便宜姐夫的描述，一个米国人名出现在了王星澜的脑海当中。
史迪威！
~~~~~~
山城，同盟国中国战区统帅部参谋长官邸。
一辆国防部的军车，缓缓地驶入戒备森严的府邸。
值得一提的是，这地方的守卫，都是清一色的米国大兵。不得不说，这帮米国大兵，在人群中一站，的确是鹤立鸡群。
光是，身高，就是一个优势。
“立正！解散。”
不远处，米式的军令，传了过来。
数十名，穿着米式军装的军人，三三两两的路过王星澜三人而去。
“飞虎队！”
王星澜，盯着不远处的米国飞行员，淡淡说道。
“嗯？飞虎队，今天，咋在这里呢？”
谭言，脸上露出一丝纳闷的神色，王星澜也是同样的看法。
这地方，严格来说，更类似于外交场地，而，真正的飞虎队的驻地，其实，不在此处的参谋府邸，应当在山城，郊外的白市驿空军基地。
这群米国大兵的传闻，王星澜也有所耳闻，但，总的来说，相较于后世的米帝士兵来说，现在的飞虎队，还是非常受人尊敬和爱戴的。
毕竟，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的，山城自40年后，就再未出现过鬼子的飞机了。
三人，下了车，漫步走向不远处的两栋土砖小楼。
小楼间，是一片，灌木丛和低矮的树林。
“这地方，原来是宋子文的府邸，后来，米国史迪威将军接手米国军令，来到山城之后，这处两层高的小楼就被宋家主动的给出让出去了。”
顿了顿，陈成着重的看了一眼王星澜，继续说道：
“当时，总统就如此评价：宋子文乃是党国之人才！”
闻言，王星澜倒是没再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了。
评价一个人，不能够光从他的过失来评价，也应该看到他的优点。
更何况，宋家把握了党国财政这么多年，在没有米国援助的抗日初期，能够维持这么多年的财政窘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我是陈成，劳烦通告史迪威将军，我和将军有约！”
门口的米国副官，敬了个军礼，小跑着就进了办公室。
而，三人站在门外，话语中也不禁谈起了米国军人。
“这，史迪威将军，乃是，四星上将，按照咱们国党的军衔来说，就相当于咱们的二级上将了。这也恰恰证明了，中国战区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要地位。”
其实，便宜姐夫说的，王星澜都了解。
而且，王星澜还知道：
这一位，米国派遣得中国战区参谋长，和老头子的关系，一点都不融洽。
当然，此处的关系，指的是两人代表的军事派系之间的关系。
不过，说实话，便宜姐夫，带自己来米国人这里寻求帮助，的确是有些出乎王星澜的预料的。毕竟，王星澜，还以为，便宜姐夫会推辞呢。
只是，米国人？
有什么动机，要参与进这次浑水当中呢？
要知道，米国人，可是执拗地认为：
若要想要改变中国战区，首先得改变印缅战区的不利态势。而，衡阳这地方，可距离印缅地区，十万八千里啊！
咋看，这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副官开了门，办公室内，却突然走出来个穿着皮夹克，带着墨镜，抽着大雪茄的米国军人。此人，看起来，就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模样。
“陈将军，好久不见！您，也是来找史迪威将军的？”
便宜姐夫，迎了上去，嘴上也打着招呼。
飞虎队？陈纳德！
别怀疑，这的确是个米国军人，而，陈纳德其实是他取得中国名字。
“陈长官，你好！”
陈纳德，肩上扛着空军少将的军衔，打了个招呼。
两人寒暄一番后，陈纳德便黑着脸，离开了府邸。
看起来，这两个米国军人之间，似乎，也有些摩擦所在啊！
不过，这一小插曲，倒是没影响到三人的心情。
“请进！”
米国副官，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而，不远处的办公桌背后，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米国军人。在王星澜的视角上来看，此人和刚刚所见的陈纳德相比，更有一股子书生气息。
至少，史迪威的那副金丝眼镜，为他增添了不少文化气息。
办公桌上，还摆放着米国的星条旗，英国的米字旗，以及国党的青天白日旗，象征着中国战区的主要三股势力。
“史迪威将军，辛苦你从百忙之中，抽出如此时间！”
不得不说，二战时期的同盟军阵营，虽然有苟且，有交易，但，大体上，还是以崇高的国际精神为主流价值观的。
“陈部长，太客气了！”
说罢，史迪威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二人：
“陈部长，此二位，就是你在电话中，跟我提及到的，衡阳大捷的功臣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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