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离开之后就绕到了房子的背后，现在安平要确认古鬼的痕迹，而他们已经不方便大大方方从前面进去了。
好在苏明镜住的房间是在三楼，算好爬一点的，也好在这栋居民楼够老，后面堆满了杂物，住户的阳台也是那种有抓力的地方，可以方便攀爬。
安平将外套脱了下来，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
“你小心点，”艾笑看着那些看起来就不是很稳的落脚点，不太放心，“一定要亲自上去吗？赵耀祖在不是一样的吗？”
“能一样吗？”赵耀祖环臂看着安平矫捷的身手，跟个猴儿似的，噌噌噌就上去了，“这家伙不用担心，你瞅瞅这速度，玩过攀岩的吧？”
“别贫嘴！”苏明镜踹了一脚赵耀祖的小腿，“快跟上去噢，安平都快进去了。”
“手没力，帮我把这窗子开开，”安平听着下面的人左一句右一句的也是挺乐的，不过这窗户半天半天像是卡住了一样地打不开可就不好乐了，手上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阻力，所以手滑的很，那些出的汗都让他不停地往下掉，“快。”
“走了，谁跟你贫……”
赵耀祖一个跃升站在了窗外，然后穿过进去，从内部把窗户打开。
“这么多人在，你反锁什么窗户啊？！”
苏明镜和艾笑站在下面，就听到赵耀祖在里面传来了近似撕心裂肺的喊声。
“安全啊！唔？唔……”
“疯球了？”艾笑一把捂住了苏明镜的嘴，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堆积物那，躲在后面，特别小声，“赵耀祖现在的形态别人听不见，你的声音可是听得见的！”
“抱歉抱歉，我忘了……”
安平被赵耀祖一把拉了进去，苏明镜的这个房间有点惨烈。
大火应该是从楼上的地板上开始烧起来的，所以苏明镜这里的天花板已经被变得焦黑一片了，还时不时地掉下黑乎乎的碎片。
“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
安平边说边躲着那些碎片，估计是之前火势还在的时候，那些掉下来的碎片温度极高，然后直接也烧掉了一些苏明镜的东西，这边已经很狼狈了。
“啧，”赵耀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停地摇头看着这边，“本来就没什么钱，真惨，之后可要住到什么地方去哦……”
“郊外那个房子，父母家，都可以，再不行，艾笑也会收留，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安平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警察已经从楼上离开了，该得到的线索也应该都得到了，他便轻轻转动门把，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都走了，我们上去。”
“我先去看看吧，”赵耀祖闻着从门外传来的恶臭，吸了吸鼻子，“那可是刚刚起了一场大火的地方，我先探个路，万一有什么东西我还能先给你提个防。”
“你走前面就是，”安平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对火灾清理过后的现场倒没什么害怕的，“既然消防人员和警察都离开了，应该没危险。”
在这样的时间，没有灯光加持的房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被火焚烧之后，所有东西都变得黑乎乎的，更难看见了。
安平干脆地关掉了手电筒，闭上眼睛，凭着感觉追寻着古鬼的踪迹。
赵耀祖也安安静静地不出声，跟在安平旁边，睁眼看着他走的路，避免他被绊倒摔个狗吃屎。
“又是厨房啊……”
赵耀祖看着安平一步步走到了厨房里，角落里依旧有曾经放过油罐子的痕迹。
和之前的案子一样，这都第五起了，他是不会相信是巧合。
这次的古鬼是有操控人的本事？
安平的黑暗里一直有火光，他现在所待的地面上一圈一圈的，都是橘红色的印记，不停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兜圈。
像是因为犹豫不决才一直不停地在这里绕圈，这些平滑的带着弧度的不曾断开的痕迹旁边还有一点一点的，小水珠从高空砸下时才会有的痕迹。
安平闭着眼，缓慢蹲下来，手附在那些裂开的圆点上。
“这是泪吗？还是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
“你在干嘛？”赵耀祖嗅了嗅，确实是在这里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地上有什么？”
“古鬼的痕迹。”安平将手指收回，放在鼻下闻了闻，“火……有什么古鬼是用火的？”
“火？”赵耀祖猛地被一提问，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用火的古鬼……炬口鬼……不不不，应该不是他，他就是个萌萌的傻大个。”
“怎么说？”
“他就是个可怜的傻大个，”赵耀祖想着炬口鬼的样子，也是好久没见了，“嘴巴能喷火，但不能自控，每次吃东西都会把食物给燃烧掉，就因为这个，他总是被那些蠢货嘲笑。”
“不能自控。”安平抠到这个字眼，放在嘴里咀嚼了一番。
“等等啊，不能自控只是吃东西而已，他从来不用自己的能力去烧毁什么东西的，不然也轮不到被嘲笑了……”
安平没有回答，只是把古鬼存录拿了出来，用食指在地上狠刮了一下，然后按在一张空白页的顶端，再取了一张黄符，折成千纸鹤的模样，夹在了空白页的缝隙之中，“追踪看看就知道了，走吧。”
炬口鬼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周末的白天，年轻的男女都聚集到了城区最繁华的商场和步行街上，来来往往，一个个都打扮的像是要走T台，手里拿着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血拼买下了的各种衣服鞋子，还有一些精致的小吃。
“人类世界真好啊……”炬口鬼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手里的吃食，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铁板豆腐，芝士热狗棒，串串，炒酸奶，奶茶，还有糖炒栗子……
香喷喷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咕咕咕……咕咕咕的……
“饿了就去吃，”那个老妪的声音又从炬口鬼的身体里传了出来，还是原来的带着引诱气息的语气，“这些人类都看不见你，随便趁人不注意拿一个走，不会被发现的……”
“不行不行，”炬口鬼摇了摇头，捂着自己的胃，拼命地把口水咽下去，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人类的这些吃的都是用来赚钱养家的，我们要吃就要付钱，不然这些卖吃的的人多可怜……”
嘁。
老妪没有给炬口鬼回应，对他这样的想法不屑，更加鄙夷他这样所谓的好人。
一个古鬼而已，遵守什么人类的道德标准？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这些话都不能说出来，还不是时候。
老妪还要靠这个愚蠢的傻大个收集更多的怨火，还要靠他让自己重获自由。
真是搞不懂命运这种东西，明明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却给了一个这么不会运用能力的脑子。
要是给了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是也饿了吗？”
炬口鬼的嘴角向下抿了抿，要是头上有耳朵，那肯定也是耸搭着下来的，像是一条不知道怎么讨主子欢心的小狗。
傻子。
老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温柔地说，“我怎么会生气，我是担心你，饿着肚子了该多不好啊……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只是借一口吃的而已，吃一口没关系的，这些人类多好啊，他们是不会怪你的……”
“不行不行，”炬口鬼还是不肯听劝，一直否决着，但又怕自己的小朋友不开心，就又赶忙接着说，“这样不好……可是我可以找别的吃的给你，商场里卖吃的地方都有免费品尝的东西！我这就去给你拿！你等等啊等等！”
炬口鬼一想到那些美味的免费食物就激动地一步走两步蹦跑进了商场，然后到处转悠着找吃食。
今天是面包店做活动的日子，所以商场里到处都是香喷喷的奶油和烤面包的香气，味道全都聚集在一起，闻起来很腻，但又能完全地勾起人的馋，炬口鬼也一样，屁颠屁颠就往那个最香的味道跑。
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小姑娘正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摆着满满的小面包，都切成了一口一个刚刚好的大小。
应该是刚刚烤出来的，用眼睛看都知道那个皮有多脆，上面还泛着热气腾腾的烟丝。
炬口鬼馋的连老妪的意见都来不及问了，上手就想抓一个扔进嘴里。
“你们这个怎么切的这么小啊，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个中年妇女比炬口鬼先一步用牙签签了一块放进嘴里，炬口鬼站在她旁边甚至都听见了那脆皮被咬下时发出的脆响。
听起来真好吃啊……
炬口鬼看着中年妇女咀嚼的动作，马上就也要动手。
可是她又先一步地抢走了他刚要下手的那一块小面包。
“味道也就一般般吧……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我再试试看……”中年妇女说完就把她签上的两块面包吃了，牙签也没还，剔了剔牙，脸上摆着的是一副专业美食家的嘴脸，嫌弃挑剔地吧唧吧唧嘴，“这脆皮倒是挺好的，就是太厚了，该再薄一点才是……”
说完就又斜眼一瞥，又重新拿了根新牙签，直接唰唰唰插了三块小面包放进嘴里，又开始重复咀嚼的动作和摆出同样的脸色，“下面的面包也不够软啊……啧，怎么觉得最下面的底还有点焦呢？这可不行啊……”
“我们的甜点师已经做到最薄了，”端盘子的小姑娘在中年妇女还要继续动手拿吃食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她的牙签，然后露出了八颗牙齿，笑的礼貌又甜美，“而且您吃的这块面包是最新烤出来，是最松软的时候，底部的微焦也是刻意做出来的，让这款面包的味道层次更丰富……”
“看您也试了这么多块了，应该也挺感兴趣的，不然我带您进我们的店里再看看原包装的面包？还可以让我们的经理为您讲解一下这款面包的制作流程，您肯定会感兴趣的……”
“怎么？现在是还不让吃了？”中年妇女皱着眉，很不爽地看着这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生气地将牙签扔在了地上，“看什么看啊，这试吃我不满意，有什么好看的？！”
“小小年纪这伶牙俐齿的，真是……”中年妇女撇了撇嘴，“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
小姑娘还只是笑笑，没说话，但是动作里依旧不肯把盘子放在她面前，有点挡着的意思。
炬口鬼也皱着眉看着这个中年妇女，心情因为这个陌生的女人变得很差。
连吃小面包的欲望都没了。
中年妇女走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的，各种诋毁这面包的口感和口味，还说什么这家店多小气，多刻薄，多舍不得。
摆着要人试吃的一堆面包，切的又小，吃几个还跟老母鸡护犊子一样的护着不给吃。
说什么再也不会来这家店买面包，不好吃，服务态度还差。
小姑娘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中年妇女，可是抓着盘子的手明显的有点抖，脸上的肉也是，因为用力而又些微的抖动。
“这孩子……”老妪感受着这女孩的情绪，突然出了声，声音里还有着惊喜和满意，“好孩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为什么这么说？”炬口鬼不明地问了一句，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强颜欢笑的小女孩，“她好可怜啊……小小年纪的……感觉才十几岁上学的年龄……”
“是啊，很可怜，你看——”老妪诱惑着炬口鬼仔仔细细地看着小姑娘的样貌和神情，“她是不是和那些人很像，和那些你帮助过的人……眼里根本没有笑意，只有无力的绝望和渴望解脱但又不敢的无能……好孩子，我们又要做好事帮帮她了……”
“可她还是个孩子！”
炬口鬼不敢相信地凑近看进了女孩的眼底，眼里都是不认同。
“孩子怎么了？！”老妪声音放大了些，用教育地口气教导着炬口鬼，“生而为人，无论哪个年纪都在承受着压力，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痛苦和思虑……要承担的东西和年纪的大小，可不成正比……”
“可是……”
“你又不听话了？！我是为你好！”老妪愤怒地打断了炬口鬼，“不信的话，今天我们就陪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回家，自己看看。”
能有这样眼神的女孩，是藏了事的。
“要是她真的有那个意思，我们就要帮忙。”老妪的语气又放缓了下来，宽慰着炬口鬼，“我们可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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