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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之木板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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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德可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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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

“这个定位”

欣玫把位置输入传送面板,进入传送间,接着瞬移到了专门的输出点,下一步,敲响里尤豪宅的空气门铃。

惊魂未定的手下带她来到卧室,敲响门。

“请进”

欣玫推门,发现室内一片狼藉,里尤背对房门,正对开窗,喝着酒。

“来啦?”

“这么早就喝烈酒”

“嗯哼,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早,我彻夜未眠。”他转过脸来,满脸生血,脸部义体,已经变形,挤压着血肉,而血肉膨胀着,好像被强硬的塞进那些义体机械中似的,让里尤的脸看起来活像早期恐怖电影《弗兰肯斯不坦》,这全纬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人造人创造了另一个人造人,之后这个人造人意外创造了真正的人类的故事,而里尤现在就像那些实验失败的变异体。

“我明白你确实需要喝点,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是我的老朋友德可丝,他不仅没有服软,反而一直在暗中策划谋反我的手下,直到昨晚他想到了他一辈子中最好的注意——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原生主义者,只不过没有等到好的义体,他就突发奇想,不如我直接夺舍老里尤的吧,他几百年前就在玩义体了!但我的手下跟了我几辈子,他们发现了他做的蠢蛋事,不是吗,德可丝”

里尤的表情突变:“让我离开!”

里尤点点头,“是的,他还在里面”

“不打算弄出去?”

“没办法,我如果没死,那我们谁都杀不了谁,现在我们相互困着对方,好在这是我的躯体。往好处想,我永远都不会孤独了,是吧!德可丝老弟”

“我去你的!”他又自言自语的大喊。

“哈哈哈哈”

欣玫跟着笑起来,“所以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是我”

“?”

“开玩笑,是困在我灵魂界中的德可丝”

“但是……”欣玫感到微微窒息。

“直接接入吧,我已经拟好了全息,解析了德可丝的思维和躯体,高度时间模型也已经拟合过,你可以看到这家伙的发家史,看到他的童年、父母、成长……感受到他的每一瞬间,以及他潜意识中每一个最细微的想法,当然,以及最重要的——你遗忘的童年生活,可信度高达百分百九十八。不需要三天,更不要三个月,只需几十分钟,你就能接受全这些高浓度信息网编织的记忆链。”他咬着瓶子一边喝酒,一边拽出播放机的接口。

“我知道记忆切片的原理”

“抱歉,我想我真的要睡了,快中午十二点了。”里尤离开房间,留下欣玫一人。

以下是欣玫看到和感知到的时间画面:

距离地球的四战已经过了三年,日子勉强过着,但一股颓势在每个人心中越来越强韧,也在他们的日常行为中越发明显的表露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无水之秋,妻子陈玉生下了孩子,丈夫德彪西昨天就向矿厂请了假,一直在医院从凌晨待到这天的午后。两人为这个男婴取名德可丝,虽世道艰难,可只要这孩子尚在,他们就能混下去。

几年后,四战带来的颓势愈发明显。世界的恢复速度近乎停摆,富有的人愈加强大,并渴望永生,其余的人则愈加艰难,其中最为匮乏的就是水资源。

又是两年,矛盾已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生活是没有的,战后的大气层是破损、不带来雨水的(有只有毒水),为此受影响的土壤也种不出粮食,而富有的人可以这样熬上无数年,他们有这样的资本,直到地球的人口少到可以维持住最低级的平衡。

德彪西所在矿场的总收益日益低迷,最后的那一个月,他要每天下矿十六小时,却只能得到3块钱的工资,那时,一袋面包就要十块,一块干饮水则要二百!

父亲不相信外面的运动,他坚信自己长满老茧的双手,坚信矿场对待自己这个老员工的态度,还坚信家庭的力量。

在一次次过度疲乏后,他患上石粒形肺结核,后半辈子都赔了进去。

这期间,德可丝已经上了小学。贫穷的他,孤僻的他,沉默寡言的他,父亲离不开病床的他,变得比其他困苦学生还要自卑内敛。

他遭到其他学生的霸凌,但好在他记得曾经他父亲强有力的黝黑手臂和筋肉饱满的驼背,他比其他人更早明白挥拳能带来的实际效益有多大,便狠揍那群人。

而另一个乡下女孩就没那么幸运,她胆小怕事,家里排老三。她的家人认为她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家族的水果店产业便少她一份,就送她来上学。

这天,德可丝打了一场硬仗,被揍得很惨,可他认为他赚了,拖着腿离开学校时,在这一扇门后听到近乎无声的抽吸。

德可丝推开储物间的门,门后是那女孩,额头带着鲜红的口子,衣服也被扯的坏坏烂烂的。

两人一同走回去。

“你要吃些水果吗?”在水果店门口时她问他。他点点头。

德可丝送过女孩,跑回自己的家,远远看见乌黑的土屋没有灯。在内屋有微弱的光,德可丝看清母亲无神的眼,好像散黄了一般被周围的黑暗分解了。

“妈,怎么了”

“你爸要你参加打水运动。”说完捂上眼睛,头脑发炸,里面有一座失控的旋转木马。

“为什么?”

“什么世道,你爸他为矿场做了40年,这时候他们却不肯出一分钱,所……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你出去随便跟着谁,孩子,狗只要走,就能活。”母亲把手插进白发,狂热的扯抓起来,“狗!狗!你知道吗?孩子,哇哇叫的狗,就像孩子!”

德可丝穿上外套,家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孩子,你要去哪?小心野狗,他们会咬人。”母亲疯了,学着狗叫,却都是人的撕心裂肺。

德可丝顺着破败不堪的土路走了很远,他不知道停下来的原因,他甚至认为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迎接一个不那么压抑的新生活。

淡淡的残月下,淅淅沥沥的高楼大厦耸立,人们尚拥有科技,却用在痴心妄想的可笑地方,高高的人不让穷鬼们好过,他们只关心长生不老的研究配方,因为现在是他们最好的时代。

天蒙蒙亮,德可丝在不自觉中走到了水果店,看到那穿着睡衣的女孩正在回屋,想都没想的就抓住女孩,问她要一些水果,他说他爱吃,水果是好东西。发生的这一切好像在德可丝的潜意识中做了严丝合缝的思量与排练,潜意识外他什么都没意识到,仿佛天命在弄人。

自此,女孩每天上学都要为德可丝偷一些水果,最好的,最罕见的,最大的,德可丝最喜欢吃的。她没少挨家里人打,但她无所谓,见到德可丝是她还在忍受上学,以及接受所有这些排挤的唯一原因。

德可丝才十一岁,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到一股可怕的疯狂,来自内心,时不时让他热血澎湃,一些可笑的残暴念头他怎么也驱不开,似乎在他出生时就存在了,或者说他就是疯狂的种子结的果,让他有一种一切都早已经写定的无力感,同时又感受到命运的那种强力,这让他痴迷。

父亲瘫在家中的床榻上,脾气越来越糟。母亲忍受巨大压力,濒临彻底崩溃。生活方面,由街坊接济,有时也会来几个亲戚,送来一点食物和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日常用品。

没有引导,扭曲的恨意就在这种独处的环境中肆意增生,德可丝几乎没有朋友,除了那个水果店女孩。

他们越来越亲近,无话不谈。德可丝告诉她,他最喜欢火龙果,因为他感觉那东西的果肉那么少,皮包得又那么精密,一定是臻品。

时间就这样变少,这是德可丝的小学生活,他只是感到冷漠和一种不知名的愤怒,还有一个爱她的女孩的灼热目光。他几乎成了她的一切,因为她的家人早就放弃了她这个屡教不改的小偷。

初中,水果店女孩脱颖而出,她的家庭因为有钱老姨的去世得到了质的提升,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其他人几乎都走在下坡的高速路上,家人再怎么厌恶她,她也还是得到了必要,甚至充沛的成长所需的事物。

德可丝觉得他是真的可以爱这个女孩,但他的天性总是在让他愤怒,并告诉他:去玩完吧,我们出去走走,别躲在这个女孩背后。

这种甜蜜的思愁没持续多久,他的母亲因为营养不良,加极度精神衰弱,浑浑噩噩的跑到7号水天街,突然愣住,栽倒进了水沟,有人说是被街头团体的几个流浪儿给推了下去,只因为母亲不准他们偷她的钱包。

事后,父亲发疯似的酗酒,到了吓人的地步,只为祈求酒精能带着他远离他心中那关于最后死亡的焦虑,并直言不讳的透露,说是德可丝母亲的死让他消沉,让他生病。

德可丝了解一切,但无法接受这一切,怒气在铁一样拳头上燃烧。

大学,德可丝和水果店女孩的关系依旧很好,他知道女孩有钱,并且对他言听计从,于是,他玩一玩的心理便日益占到了上风。

这段时期,他彻底成了混混,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而是释放出来为他的放纵增色助兴。他每天都在酗酒斗殴中度过,并认为这样度过一辈子是最好的。

毕业后,女孩一直在资助迷失自我的德可丝,想要他与她一起生活,她对他推心置腹,可他已经病入膏肓。

直到一年后,女孩病了。在病床上,她心中怀念的还是同一种爱,就是小学时代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带去温暖的那个男孩——德可丝。她从那时就在渴望他,即使她病了,也无法撼动这块巨石,她犯了和德可丝母亲一样的神经质。

女孩的父亲这时候介入了,他不希望家族出一个疯子,便软磨硬泡的让德可丝就范,与女孩结了婚。

和朝思暮想的他结婚——女孩进入了她实现的梦幻,精神便趋于现实,她的病好了很多。

德可丝在结婚前被女孩的父亲强迫改造,让他戒掉了陋习,他也几乎为此丢了半条命。

一方面他感到满意与舒心,他不再那么拮据了,可以大大咧咧的去正规酒馆小喝上几瓶,不用担心醉了无处可躺,也不用担心难受了没人照顾,他甚至真的在劝导自己不要搞砸了这份老天爷赏赐的机会;在另一方面,他感到痛苦,是无法发泄愤怒导致的痛苦,来源于他对女孩和他的父亲的恨,因为他是被她父亲强迫的,他那时的意志虽然糜烂,但那也是他的,是神圣的不应被侵犯的,他不能忘却那些惨无人道的改造;对女孩的恨,是因为她要求他去学习,去尝试工作,他不能说不,因为她的背后是她父亲。

他到一家富人开设的实验室当学徒,这实验室的科研主旨是:让金主在这荒世中活着更加便洁滋润,研究内容则是科学界的唯一还在热门的项目——长生不老,四战之前,科技停滞在ai机械领域的瓶颈处,他们要从这里起步。

某一层面上,科学能将他的愤怒与堕落发展到极致,反过来他的愤怒无缝的转入思考与科学,日复一日,犹如一点点电量就启动了风车,而转动的风车又带动了整片天空,最后让风吹动了地球。他爱上了这种感觉,并心怀壮志,熟悉的命运感强烈的来回复现,告诉他他一定能研究成什么东西,他生来如此——做一个改变世界的科学家!

他在研究抗衰老药drh3.0的这期间,外界的打水运动愈发响亮,变成人人都讨论的问题。

德可丝领衔的试验不出意外的还是被解散了,他们没能及时做出成果,整对人都被金主扫出了实验室,变成无业游民。

德可丝不再考虑任何该死的工作,只是混吃等死,靠着妻子的年薪度日。妻子希望有一个孩子,可一直没成功。这件事更恶化了他的埋怨,他拾起了旧日的陋习,每天喝到烂醉,就像大学时一样,还结交了很多混子朋友。

妻子告知她的父亲。父亲劝说无果,便派人毒打德可丝,希望他认真对待,可都无济于事。久而久之,老丈人也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婿和不成器的小女儿。

天空下着冷气,已经两个月没有落雨了。

富人和穷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世界的发展却趋于平稳,它的趋势是:荒废成一摊看不到头的垃圾场。

德可丝厌倦了一切,这样的环境是不能养人的,尤其是妻子的父亲不再给他们钱了。

一个风天,德可丝出去散步,从中午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到家就对妻子说:他想要带着她和自己的老父亲离开这里,他还发誓说到了新地方会好好做人,还说他受不了这座乡镇处处都是老丈人店铺的影子。

妻子不想离开,她知道离开这座父亲在的乡镇她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更糟,她知道离了父亲,德可丝不会好好做人,反而更可能的是加速他的堕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倒是有点活下去的希望,要是父亲哪天良心大发,或者他们俩中的谁落下病根,也许就会给他们些钱。

妻子坚决不同意搬走,德可丝只能忍着,脾气一天比一天爆,经常找那些狐朋狗友发泄,他成了监狱的常客。

妻子的神经质越来越严重,成天躺在床上,一到白天就埋进被子里哭,一边敲着自己的头 ,她不敢面对本该劳作和终有一天能收货的白日,她荒废了一切,只为了这个男人,这个她童年最好的朋友……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自己做了什么。

家里已经没东西可买了,德可丝有点醒悟,便借着逛一逛的借口到城里找工作,但是无果,他的混混气已经太重太重了。

他决定踏上每个人都能走的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加入杀手组织。

他被分到武器运输部门,这部的行动大多是两人对接。

德可丝和他的搭档西丝兔合作得很成功,并孕得一女,不过被他用强硬的手段让自己的糟糠之妻抚养,反正这个妻子也是半疯状态,并且一直念叨着有个孩子孩子的,便接受了孩子。

德可丝还是希望妻子能变好的,他就指望这孩子的爱能感化好妻子的生理病变了,这是他做出的尝试。

历史大事记中表明,杀手组织的出现代表了打水运动已经到了中期。五年后,这场运动发展到了高峰,就是大名鼎鼎的水轮战争。

杀手组织并入清水势力,代表穷人与无产阶级去刺杀富人。

德可丝有着极强的混混技能,在杀手组织里风生水起,越做越大,也成了一个人人看好的新秀。

接着,清水组的领头人察觉到了德可丝的潜力,想要除掉他。事实上他们高层人早就注意到这刺头了,一直在钳制他,不然他早就升到了更高处。

德可丝也在变味的气氛中嗅清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味道。隔天,他宣布金盆洗手,辞去高职,带着西丝兔、妻子、女儿、父亲远去,发誓永远不会再入行。

三年后,德可丝一行人已在河畔镇立稳脚跟,他在这里送走了西丝兔和她的女儿,也在这里送走了他的父亲,准备脚踏实地过好日子。

他们一家每天靠补给水过活,德可丝也在工厂里校检盒子,领着最低保障。

生活质量不进则退。又是一年后,德可丝与正统妻子终于有了一个孩子,他感觉自己的野心会在这个孩子身上实现,便为他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得可丝。

之后,老德可丝又步入老路,开始在外面和其他人鬼混,酗酒,回家也开始大打出手。

婚姻压力,经济压力,以及乏味的生活让老德可丝萌生了回到杀死组织工作的想法,只要以一个新面目即可。

他花费大价钱,找了很多以前富人研究员的朋友,帮自己改动了的普通dNA纹,他的从名儿子在同天去世。

德可丝好像缩了一圈,浑身枯瘦,老气横秋的脂肪被一种年轻的气质与光滑的皮肤取代,好像他变成了年轻人。

他成功混入杀手组织,这次他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野心,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很踏实。

2866年,是水轮战争的最后一年,富人被挫败,清水组织胜利,普通人重新掌握了大多数资源,开启了全民自由科研的时代,他们研究的是科学界唯一还在热门的项目:再生水资源。

杀手组织变成合法的治安维护部门,但裁了很多人,并被限制了权利。

德可丝也遭到波及,好不容易才保住当前职位。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在在暗地里接下不少伙计,利用他积累的混混经验帮别人摆事,做的倒也小有名声,街头都叫他德可丝教父。

这些声誉让他恢复旧日的信心,燃起了曾经为他心灵带去烧灼兴奋的爱好,就是科学,一朝为学徒入门,一生为科学付出。他在乎的不是帮助别人,而是在帮助别人前可以赚得的暴利,以及在之后可以获得的好处,这一切都符合他的欲望和愤怒。

他开始买下一些遗弃的富人研究所废墟,在接下伙计的同时,总是倾向于帮那些科学家,以便偷师学艺,还能磨炼自己的技术。

他总是为一个大科学家勘测火山,几年下来他俨然成了一个火山方面的专家。

德可丝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被怒气折磨到不能自控的中年人,而是一个头脑灵活、献身科学,并且年轻利索的家伙。他很少回家看望糟糠之妻,但每个月都寄钱过去。

妻子因为富裕和时局的稳定,神经质发作的很少。直到某一天夜里,她受一种难以忍受的情绪困扰,她无可奈何,并无所事事,只能开始自我反思,忽然,她勇敢的把问题捞出明面,强迫自己做出解释:德可丝不是个好人,而是一个肮脏的偷吃者……妻子一直以神经质发作为由,掩埋、主动遗忘这段很久前就开始的痛苦记忆,久而久之真就给她忘记了。

妻子喘不上气,坐起身大口呼吸,继续痛苦的思索:德可丝不是一个好丈夫,最重要的是,我生着明显的褶皱,皮肤也不存在光滑一说,而德可丝……他还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我的孩子!他偷了小德可丝的青春,一定是这样,而我在做什么?还在因为担心这个无耻的杀人犯看不上衰老的自己,而怨天尤人,甚至自我欺骗他还爱着我!

她孤身一人,就这样被自我怨念折磨,渐渐的,神经变得更加脆弱与敏感,她自我的破碎开始加剧。

她已经无法面对这一切,被褥也阻挡不住时光的审判。她来到德可丝经常出没的火山带,她要成为这片地区第一个跳火山的人。

而这天是德可丝35岁生日,他春风得意,谢绝了生日派对,而独自一人来他最爱的火山旁,想要一边眺望,一边喝酒庆祝。

恰好那么一刻,他看到一个女人的侧颜,他眯起眼睛,又惊讶的睁开,发现那正是久久未去探望的妻子的外貌。

在德可丝眼中,现在的她梨花带雨,漂白的脸带着一种宁静的诡异,却充满神性的美,她如同一个纤弱的幽灵,慢慢靠近火山口。德可丝顿时起了一种病态的爱恋,类似某种报复,也可能是这些日子里他过的很舒服,今天的生日更是让他兴奋到了顶点。

他握住她的手,她倒在他的怀中。他是一个残酷的刽子手,而她是一个没有罪的死刑犯。他们再次相爱,在一次残酷的后,妻子软绵绵躺着。

德可丝站起身,借着月光看清自己尿道中慢慢排出的避孕丝,长长细细如头发,但已破裂!

第二天,德可丝拿来无色避孕药骗妻子喝下。但妻子计划好了一切,没有放松警惕,在她的呵护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曾经的她精神病总是发作,那段时间如同在做发烧梦。痛苦的朦胧中,她渴望有一个孩子,接着她就有了一个孩子。几年后,她清醒了些,才明白那孩子是德可丝和工友西丝兔所生的野种,但那时的她认为自己可以克服,并且能接受,直到德可丝为了不留闲话,为了所谓的“崭新开始”,在河畔镇送走西丝兔娘俩。

她一辈子都在渴求,孩子的爱像火烧,有过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即使她的神志不清。她问清德可丝最常去的地方,在他生日那天画上最好的妆容,去往火山口等待,接着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通过破掉的避孕丝,她认为她对自己的童年,以及对心中的真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妻子秘密逃到乡下,在小医院生产。德可丝哪儿都有街头的朋友,他几乎第一时间赶到,并持着科学的审视态度,以及主治医生朋友的款待,近距离的观察了整场解剖产手术。

德可丝心情愉悦的出来,进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嘿,我还记得你。”德可丝说。

“啊~承蒙太爱”

“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实验室为一个傻*富人研究长生不老技术吗?”

“那当然,还是老哥你拉的我”

“唉,只可惜他们不给我们时间,就赶我们出门,连最后的实体测试都没做”

“确实可惜呀,但过去啦,老哥”

“还没有。我收购了那片实验室废墟,并在那里找到了我们的试验品,我想我们的科学梦还没有结束”

“我不明白……”

“那个孩子啊,我不需要那个孩子,是我那*人自作主张……刚好就用他来测,死了活了都无所谓,明白吗”

“这……”

“明白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收下了抗衰老药drh3.0。

妻子陷入了昏迷,是一个女婴,主治医生把这个体征薄弱的孩子抱入维持块中。

德可丝看着玻璃箱中那细嫩褶皱的小肉,顿时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感,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与自己,捂着嘴就去了厕所。

回来后,他就去隔壁的手术室,看着主治医生对这小女婴进行第二次手术,成功植入了药物。

“她是再好不过的小白鼠。”德可丝不知道为何,声音很小的说。

“……”

回到办公室,德可丝掏出大把钞票,笑吟吟的塞给主治医生,让医生也不得不笑着收下。

“好朋友,有任何情况就通知我,明白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

第二天,女婴出现低温休克,奄奄一息,抢救后,鉴定为为7度残疾,所以实验是毋庸置疑的失败了,这不是长生不老药,而是害残人的毒药,不知为何此刻的主治医生起了良心,质问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坚信这个几年前的试验品一定会成功。

他如实向德可丝汇报了情况,回到产妇病房,又悲痛欲绝的向无辜的母亲阐述了死胎的成因。

妻子回到家,发疯似的乱翻,她坚信这是又一场光天化日下的谋杀!她四处搜查,从德可丝的工作入手,她抓住了蛛丝马迹,了解了德可丝以前工作的性质与内容。

她回到医院,央求那主治医生告诉她一切,并威胁他她也有不少朋友。主治医曾是德可丝夫妻俩的小学同学,小学时,他曾霸凌过德可丝的妻子(因为他爱她),也是德可丝拳头下的受害者。

主治医生忘不了童年的爱慕,如实告知。妻子在孤儿院找到了多病缠身的女婴。领回家后,像对待最脆弱的宝贝一样服侍着,只希望小家伙能在呜咽型哮喘发作时多喘息两口气,只希望小家伙在火烧性荨麻疹的刺痛下多一块不疼的皮肤。

德可丝得知了主治医生的叛变,对他实施了残酷的打击,此后主治医生一生都对德可丝尽心尽责,成了德可丝晚年重视的二把手。

德可丝异常嫌弃这个女婴,母亲则发疯似的保护她,要留她。在这种压力下,妻子陷入癫狂,吃饭睡觉,上厕所还是走路,都记不得了,一心只想着保护这个病哀皮肤加脆脆骨头的女婴。

事实上,德可丝还爱着妻子,虽然不多,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那份爱也不能算少,不然他早就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了。妻子已经存在了太长时间,从童年到现在,即使没有真爱,也有时间价值,一定程度上,她也受到德可丝不少影响,所以妻子在那一定程度上也算他的东西。

可这次他无法迁就她,他每次看到那女婴,就好像看到一个发红发烫的耻辱烙铁,时时刻刻教他铭记这是他失败的成果,代表的是他雄心壮志的惨败,是对他整个人生的否定。

他便塞钱给一个乞丐,叫他抱走女婴,永远别再出现

但孩子还是被找了回来,妻子突然在复得孩子的癫狂之喜中醒悟了过来,他知道德可丝不想要的东西是怎么样也留不住的,他最终会杀了她!

于是,她茶不思饭不想,几天几夜没睡,就痴呆呆的抱着孩子摇晃,在一个清晨,她问候过扫大街的工人,见到了刚起床的孤儿院老师,把女婴寄托到这里,为她找一个好人家,还把一捆钱递给他。

“额,不用。能提供什么信息吗?你在那里找到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知道,她是我的……不,我不知道,她叫……我叫她欣玫,不姓得”

德可丝不愿意回家,不愿意见到那东西,只要她在,他就觉得恐惧,让他无法忍受。

一个月后,孩子被领走了。妻子的生活与精神世界陷入了无意义的绝境,她变得更加衰弱,于是德可丝笑呵呵的回来,说同意领养一个孩子,只要不是那个女婴,哪一个都行。

在外人眼里,他们都认为德可丝夫妇是一对可怜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却生不出孩子,生出一个女婴,却死胎了,母亲就更疯疯癫癫,但他们都为夫妻俩领养了一个男孩而高兴。

德可丝发现带着这个领养的男孩出门,能博得更多注意力与同情,他不管是在求人办事,还是在宣传自己的东西,只要带着这孩子,就总是事半功倍,于是他时时刻刻都带着,他成了大众眼中的五星级好父亲。

他的影响力日益扩大,谁都比不上他,在单位里也是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他就成了新时代里的首位富翁之一。

他的梦想未变,大把资金投入那个大科学家的实验室中,他知道未来的趋向是什么,就是那些充满魔力和未解之谜的熔岩。

在继父的耳闻目染下,继子也对自然与科学产生了兴趣,成年后也在德可丝旗下的研究室工作。

在继子二十二岁时,他研究出了熔岩的内链逻辑,这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黑曜石科技成了!脑科技时代已经到了!

他两腿发软,如同面条,心儿像高度射出的子弹似的一刻不停的跳动,让他的脸蛋通红。他知道这些熔岩已经进化出了生命,他们是活的,所以才会那样区别与上个时代的科技,而父亲的公司是商业的,是资本的,这种熔岩是会推动时代的东西,推下历史舞台的金钱都将是发现者的奖赏,没人可以拒绝,尤其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追求它的人。

父亲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便进行软磨硬泡,甚至无味儿的真话水都用了出来,还回溯了他的原子消解篓,终于探到了秘密,一切就都在阳光下摊开了。

父亲要求儿子去往实地解析他发现的原理和具体现象。路上,两人就生命权的问题争吵起来,这是温顺的儿子头一次表现出天打雷劈的愤怒,如同德可丝年轻时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怒气再现。

德可丝笑着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不想在这点上说出伤害您的话,但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无异于大屠杀”

“哼,谁在乎?人生就是爽一爽,整个人类以及人类历史也都是爽一爽的事,如果我要开启大屠杀,那么你将是第一个,我的亲儿子”

“不……”儿子说不出话,别扭出哭腔,“我做了什么……”

“走!”德可丝端着枪,要挟儿子走到了火山口。

到了顶峰,热流吹翘头发,德可丝放下枪,深叹一口:“孩子,我真不想这样,但我知道你这种人的性格,你管不住嘴巴,迟早会被我这样的人除掉,现在我就是在帮你,当然,还是看在你是我亲生儿子的份上”

“不,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一个商人,一个被欲望腐烂身心的皮囊”

“你错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孤儿,你是用我的基因编造出来的天才孩子,我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没亏我为你要求那dna学家多放了三千多条智慧神经元,你存在的价值就是解决你老子我无法解决的问题,现在你做到了,想说再见吗?”

他什么都没说,直勾勾的跳下去,腾空的时候,德可丝听到了一些呜咽。

妻子因为长时间见不到这个领养的儿子,加上她敏感的神经也在随着躯体在衰老,神经变得愈发可疑。她时不时看到黑斑在平移,有时在夜幕降临,或夜深的时候,她在四面八方都能看到倒爬的女婴在鬼叫,在恐吓威胁她这个不称职的妈……这一切都在颤动着她可怜的神经,德可丝对妻子的最后一点恋旧也早就消失了。她无依无靠,神经癫狂又发作了,无意中用一把水果激光刀结束了自己。

一个火山口的熔岩传来“扑通”一声,点燃了一个新时代,崭新的脑科技时代来临了!

脑科技产品成为家喻户晓、人人都争抢着植入躯体的时髦玩意,这股浪潮经久不衰,席卷了每个人深入皮囊之下三尺的所有器官,颠覆了所有行业,整个地球都为之大洗牌,被后世的评论家称为:德可丝行星冲撞地球,销毁了过去,将他们变成我们。

接着就是德可丝成了黑曜石大亨,成了地球首富,接着是银河系学首富(由后世经济学家裁定),再后续就是平行宇宙泄露,导致的世界时间战争,后续的故事我们就都知道了。

————

欣玫拔出接头,眼中是止不住的热泪,接着毫无征兆的猛呕起来,清洁蜉蝣立马飘出,打扫干净,又吸运来干净空气。

她拿起地上的空杯子,蜉蝣识别后,自动运来针对反胃的酒水。

一口下肚,冲身醒脑。她拿起接口,在自己的视觉屏幕中同意系统对她躯体时间的采样,以校准时间频率,衍生出更加准确的关于她童年的时间画面。

她浑身一阵哆嗦,再次接入画面:

孤独的斗室,亮着微弱的白炽灯光,空气闷热,心是一朵小花,要在阳光下盛开。

她出生了,床上的女人睡熟了,紧紧的闭着眼。

她来到一个笼子里,里面很暖和,好像铺满了看不见的热丝绒。

两个高大的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她忽然困了。

她的感觉不好,她不想醒来,太多的痛苦像毒虫一样等着啃干净她,她记不清东西。

她记不清东西,她去了更黑暗的地方,接着到了明天,就走在明天的路上。

她只有一件粗糙的黑布裙。这是一间大房子,里面都是像她一样干瘦的面孔。这里很挤,很多人睡在一个房间,但我有的吃。

我浑身都好疼好疼,我总是记不住东西。

我睡不着,夜里,我坐起身看着这群孤儿陷入梦乡,我在思索他们的梦是什么?会和我的一样吗?他们的妈妈也不爱他们了吗?

我有了几个朋友,但我感到孤独,我需要爱,我记不清东西。

我的母亲回来了!妈妈的家好漂亮……嗯!妈妈的臂弯真舒服。

妈妈在大喊,耳朵好疼,我浑身都好疼。

妈妈牵着我的手,沉默不语,那些夜晚我睡的很香~

我回到了孤儿院。没人爱我,我是一个被下过必死通知书的小臭虫,我满身是病,没人会爱我……我在哭,我好疼。他们都设施给我东西,我不喜欢这样。

我记不清东西,他们开始欺负我,但那样就不会离开我了,我好累……

两个大人笑着把我接走了,那天的太阳很暖和,我记得。

镜子里,我长着黑黑的脸,我的头发也好黑。

夜晚还是好难受,我浑身都在疼,脑袋也是。

雨下的很大,我看不清。我掉出了窗户,我的身子在燃烧,在后巷我看到一头飘在暴风雨中的大怪物。它似乎在找我,它不会离开我了。

我睡醒了,太阳很大。我的浑身都不疼了,也看不到奇怪的东西,听不到奇怪的声音。妈妈说我的眼睛越来越蓝,头发也是。

一个奇怪的家伙出现了,我的父母很喜欢他。我不喜欢。

讨厌的家伙,他们叫他王杯,我讨厌他的名字,就像我讨厌他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我是你的姐姐”

“我不认识你!”

我讨厌他!

“你为什么总是捏着一个拳头?”

“你根本就没看过!”

“我看过!”

“你能不能讲点礼貌……”“到时候提问你就等着出糗吧”

“我说我看过”

“哼!”

“你不爱睡觉吗?为什么晚上你总要偷偷亮着灯?姐姐”“你在看什么啊”

“出去!”

“你为什么总是在笑!”

“我喜欢”

“为什么妈妈说我要对你好点?你不是我姐姐吗?”

“我发誓有一天我一定会打你十下!”

……

河水碧蓝,树影洒下的地方映照着天空的暗蓝色。

大树下,竖着一块大轮胎。她坐在上面,一身全黑的短袖和长裤,肩头、领口和裤腿都沾着尘土,破烂的运动鞋附着些黑色污渍,鞋带完全脏了,除此以为的地方就像新鞋一般的白净,对比在她眼前的旷野显得格格不入。

风吹响头顶树叶,齐耳的蓝色短发外几缕过长的发丝在飘动,好像有磁石在来回吸引。

她蹦直双手撑在身后的轮胎上,支起的脑袋倾斜,她的余光肆意缥缈的出去,消解在眼前的盐碱地和余光下光斑晃荡的阴影里。

科技垃圾在阳光下反光,四处可见。她没有陷入无意义的放空,她感到什么在指引着她,让她的感觉能在她不熟悉的地方变形穿梭,如同在游泳。她愈加投入,每分钟的沉寂都能带来新奇美妙的感受,她乐此不疲。

当她闭上眼睛也丝毫不会干扰到这种冥想时,她眼前似乎就出现了那天雨中怪物的淡淡线条,再次眨眼,发现那只是眼睛直视阳光后见到的光斑幻影。

腐朽烂木构成黑色的小屋前,几个小孩笑呵呵的跑来,把满口袋的电子垃圾倒在地上,用想象力玩乐起来。

只要是颜色艳丽,或者结构稍微复杂点的,这群小孩都不会落下,他们愿意在火热的阳光下一趟又一趟的把这些“宝贝”送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一个高大的小家伙抓住另一个孩子的手,显出急切表情,“喂!王杯。这个小水平结构是我掉的,是我先看见的”

“什么啊。”王杯拽了一下口袋,想让他的手离开。“这就是我的!”

“不是,这是我先捡到的,我弄掉了,就让你捡着了”

“不是!”两人即刻扭打起来。

她跑过来,赶走了这群小家伙,拉起哭哭啼啼的王杯,和他一块回家。

……

我看到黑暗中,她的脖子佝偻得可怕。

她得了神经凸元症,无法用仪器修改脑神经,我其实喜欢我的姐姐,但看到她这样真让我绝望。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

“头疼吗?”

“我的睡眠充满了痛苦,我连四个小时都睡不稳了……”她一边点头。

“为什么父母总是爱着你?比我多……”

“别讲鬼故事吓我,又在笑我!”

“为什么你的成绩能这么好?”

她有一个地下室,往下的走廊里都是可怕的gif油画,每次走过我都很害怕。

“我疯了,我的身体在疯狂中枯萎”

“别吓自己”

“但见到你我很高兴,我的头不再那么疼了。

“我要把你绑走,永远和我待在一起!”

她的右腿踩在高石阶上,她抓着俩块黑色零件,晃荡着胳膊,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跟前。

“你的思维真跳跃”

“我喜欢奇怪的东西”

“确实,所以总做出奇怪的行为,让人信服”

她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在我躲到她身后时,她就开始摇晃。

“你为什么沉默?”

“你为什么白天总是疯玩,但成绩还是名列前茅?”

“你在喝什么?那是什么味道!欣玫,爸妈不准你碰那东西!”

“说话留点余地。越是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着急干”

“怕什么,老天爷亲口告诉我我不会死,况且我也总感觉自己不会死。”

…………

……

里尤打开门,“喂,十二点了,来吃中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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