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期待万语往下讲。
皈宝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什么嘛，你爸妈到底是不是浴血黑帮啊？怎么纯情这这样。”万语只是笑。
闻人霜一脸姨母笑：“我以为在听纯情故事呢。你们想想啊，明明一个比一个狠的人物，谈起恋爱来，却只是逛逛街，吃吃饭，最过分就是隔着画报接吻......真的太浪漫了......”陶盛恩摸着她的头笑。
“那你姥爷家怎么放人的？”丁煦问万语。万语语气学着老成，“这不就要讲到皈宝最期待的画面了吗……”
三十四年前。
夜场内，小弟给万凯单倒酒。万凯单抽了口雪茄，“说吧，庄sir，怎么有空请我喝酒啊？”
对面是油头墨镜男翘着腿，喝了口酒。“我尊称你一声万爷，单纯就是因为你帅。”
“多谢啦。”万凯单吐烟圈。“我喜欢听你们这边人喊我靓仔啦。”
“我的意思……是其他都不服你。”庄老板拿着酒杯，“你这单生意一下子把整条街都垄断了，手都伸到我们这里啦，你好胆。”
“我一向都开门见山。你说吧，你要多少。”万凯单气场强大，在场都在看他。
庄老板伸手，“五五开。这里有一半的街是我们管的。”
万凯单笑了。“这时候，说句国语好啦。大哥你要脸吗？我把你们都管不了的地方给管理好，你们转头就要分杯羹？你说这里以前归你们管，那你们就拿去啊，看看他们听不听你们的。”庄老板被他的冷笑惹得毛毛的，他放下空杯子，“那你也不能因为别人家的车不开了就据为己有吧？”
“那是你们都不要的。”万凯单坐直，后面的人早已蓄势待发。
“要不你就试试看，看拳头硬不硬……”
这时庄老板接到了电话。
「喂……是的。什么？不需要来……什么……是……」他脸上是担忧的神色。挂掉大哥大，他抓着一旁二把手说，“我事情还没解决……大小姐就要来了……”
万凯单说：“正好啊，叫你BOSS来聊，大家都不麻烦。”
他刚抽了一口雪茄，一阵尖锐的高跟鞋踏地声让他抬头去看。
“我靠？我他妈……”他忍不住骂了人。
荣雪延穿着黑色蕾丝短裙，配了宽肩短皮衣，戴了顶黑色贝雷帽，高贵冷艳带着似有似无的妩媚，简直是人间野玫瑰。她站在那里背着手，冰冷打量了一下万凯单。
“靠，荣儿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万凯单起来伸手请荣雪延坐下，“都愣着干什么啊，大小姐来了不得给倒杯Hennessy啊？荣儿啊，这是你家的人？”
荣雪延坐下，看了眼桌子上的雪茄。“uncle，daddy给你三天，你怎么还没解决他？”
庄老板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万凯单像个小弟一样给荣雪延剪雪茄，双手点上。跟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小姐......跟他谈了一上午啦......”
万凯单“切”了一声，“荣儿啊，我要知道他嘴里说的老板是你，我还费这劲儿干什么。通天，你回去把这边的地盘收账跟庄老板分分，三七分。咱们三......”
后面的人都抬头巴巴看着万凯单，谁也不敢擅自插话。
“三七开？”荣雪延吐出烟，喝了口酒。万凯单双手合十，“对不住，哪儿跟仙女儿做生意，全部给你，这边利润全部给你。”
庄老板结巴：“倒是不必这样吧......”
荣雪延夹着雪茄，“不必。把五五开的合同签了就好。我们给daddy也好交代。”
“已经签完了——————”万凯单侧身看着荣雪延，“荣荣，你今儿真好看......”
“大小姐......下周的酒会......荣太公还要给你介绍个公子......”
“要参加啊。”荣雪延抽了口雪茄，这句话更像是对万凯单说的。万凯单听到了后，愣了一下。荣雪延舔舔嘴唇，“酒不错啦。走了。”
她起身走了，万凯单连忙追上去。
“荣荣————”
荣雪延转身看了他一眼，低头上了车。她看着后视镜里的万凯单越来越远，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Michelle小姐。”
“啊。”荣雪延弹了弹烟灰。
“今晚太公跟夫人去大屿山跟大少和其他小姐一起度假。让我给带话，你如果不去的话，就让Joan跟他们打电话。”
荣雪延看着窗外，“不去。让Joan打电话吧。”
她心事重重地开门回家，自己上了楼。
“Joan，不要让人进我的房间。”交代完了后，荣雪延抱着Molly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Molly，你觉得那个人是不是真中意我？今天他好像有些在意。”她脱掉裙装，换上了自己的睡裙。“他如果只是玩玩，我是不是也该随意一点？”
拿起梳子梳着自己的长发，腿上的Molly突然跳起来，“喵————”
“什么————啊————”
险些尖叫，她的衣柜里竟然爬出来了一个人————
“我顶你个肺啊————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进来的？”荣雪延把万凯单扶起来。“你自己进来的？不怕出事？”
“没事，你的女佣好买通。”万凯单拍拍身上的灰，“我从你家后花园爬进来的。幸亏你回来得慢。”
“你————”荣雪延语塞。“哎！我刚才换衣服，你都看见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眼都没瞧着！！”万凯单的头发乱了，他随意拢了拢。“我就想来见见你。上次你走了之后，就再见不着你了，本来想要个电话号码儿，但......每次见面都忘了。”
荣雪延有些生气：“你到底来干什么？”她不让万凯单坐下，他就一直站着。“不是，今儿你看我那一眼，不就是想跟我聊聊吗？怎么，我会错意了？”
听他这么说，荣雪延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喝了一口。
“荣儿，你要是特不想见我，我今后就再也不见你了。我回大陆去了。”万凯单缓缓单膝跪地。
“你坐这里啦。”荣雪延让他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他说回大陆，她心里突然急了。
万凯单坐在，紧紧挨着荣雪延。“荣荣，你下周是不是又要被安排未婚夫了？”
“嗯。”荣雪延低头，她的卷发遮盖了大半边的脸。
“那你今儿，就给我个准话儿，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真就走了。保准以后离你远远的，再也不凡你。看到你最后跟别人好，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些什么。”万凯单的语气冷冷的，荣雪延从未见过他这么冰冷地跟自己说话。
“你想做什么？”荣雪延问。
万凯单笑了笑，“其实......我这人的性子真不是你看到的。我手腕硬着呢，有几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我特没规矩，特粗暴，你可以出去问问砵兰街上的妞儿，谁见我都害怕。害怕也得颤颤巍巍着过来。”
“你说你对其他女人粗暴？”
“对。我特招人怕，但我不想让你怕我。我一直都拼命忍着呢，我怕吓坏了你。虽然你胆子特大。”万凯单彻底掏心掏肺了。“除了你，我还真没啥怕的。”
说完，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
见荣雪延一直不说话，万凯单心里算是有数了。他起身，“得，就当我都是在自讨没趣儿。荣儿，我走了。如果我一直活着，那这辈子就不见你了。”
“为什么——————”荣雪延下意识抓住他，“你不要走————”
“荣荣——————”
“那你做我的boyfriend，就不可以反悔了哦。”荣雪延本来声音就甜，一脸红更像是在跟万凯单撒娇。她下定了决心：“你可不能喜欢别人了，比我正的靓女也不可了！”
“靠————”万凯单被惊喜冲击得抱头直接倒地。
荣雪延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我他妈的真是太喜欢你了————”万凯单激动地伸手捧住荣雪延的脸。“那你可得想好了，你要跟了我，不对，你要让我跟了你，也不能反悔了————要不，你先去外面看看靓仔，看看都长成什么样的帅哥，跟别人交往交往，要还是觉得我好，咱俩就处！”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荣雪延打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
“不是，你千万不能因为我追你追得紧，才赶鸭子上架，对我有了想法。我想让你从内心里喜欢我......你之前不是没谈过恋爱吗？”万凯单真怀疑这一刻是梦。荣雪延摇头，“我真的好好想过。凯，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daddy和mummy年纪都大了，他们更喜欢阿哥他们。”她自小兄弟姐妹很多，家里重男轻女，父母把喜欢的孩子都送出去读书，才发现还忽略了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比起她的其他兄弟姐妹，异常漂亮，能帮他们做很多事。
万凯单狠狠拧了自己一下，他疼得险些掉眼泪，吓得荣雪延以为他真疯了。
“荣儿，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带你走的。”他不敢擅自伸手去抱荣雪延，虽然他很想。
“好，你不要让我等太久。”荣雪延直接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哎哎哎！！您这是干啥————别————”万凯单连忙摁住荣雪延的手，“你这是？”
荣雪延一脸认真。“我看过电影，大家交往之后都这么做的。”
“什么怎么做————你别————”万凯单按住她，“宝贝儿，电影什么的甭瞎看。你得好好想想再说！这对你们女孩儿特重要！”荣雪延歪头，眼中疑惑地看着他。
长出口气，“你觉得这样成吗？”
“什么意思？”荣雪延问。“我快二十岁了。”
“意思就是说，你跟我不后悔？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得是头一次吧？”万凯单有点不敢去看荣雪延。“我不在意这些的，如果是你的话，我就无所谓的。”荣雪延上去抱住万凯单，“你不喜欢吗？”
万凯单推开她，“不是......咱甭这么快。唉，你得爱惜你自己。我要是一混蛋，我今晚睡完你明儿我就跑了，你怎么办？”荣雪延突然目光一狠，“杀了你啊。”
“......”
“喵——————”
Molly突然蹦到了外面。
荣雪延说：“今天daddy他们都不在家，只有我在家。”
“非得今儿个吗？”万凯单哭笑不得。荣雪延解开睡衣带子，“凯。”
“！！”万凯单心脏骤紧。“你叫我什么？”
荣雪延冲他一笑，“凯，今后我就叫你凯好了。如果是你的话，我真的不在意早晚，我想你一定会爱惜我的。”
“靠，这可是你逼我的————”万凯单一个猛兽扑食。
Molly跳上了窗台，趁着月色跳出了窗外。
一周之后。
“Michelle。”荣家华看荣雪延穿着Givenchy黑色长裙，红唇卷发，夹着香烟款款走来，“你刚才看到了吗？周家的公子。”此时宴会厅里很多人都在举杯跳舞。
“没在意。”荣雪延抽了口烟。“daddy，阿哥他们现在就回来了，他们都在你身边，比我做的好。”
荣家华说：“你们不相上下吧。”
“daddy，我......”
“对了，我听外面说，你跟那个姓万的烂仔有传闻啊？”荣家华问她。荣雪延顿了一下，立刻抽了口烟，“什么烂仔，他们说话好难听哦。daddy就不觉他很正吗？”
荣家华抽了口雪茄，“他脸是正啦。但是个海那边的烂仔，脏死人啦。”
“哪里脏咩？”荣雪延受不了父亲的眼光，他脏那她岂不是更脏。“daddy，grandfather也是四川人呀，你干嘛把自己当英国仔？”
“我哪里把自己当做外国鬼佬？”荣家华生气了，“他是他！别把其他混为一谈！”
父亲被自己气走了，荣雪延端起香槟，气得喝了一大口。
“这么喝头晕哈。”
“唔————凯？！”荣雪延吓了一跳。
万凯单竟然打扮成酒保混进来了。
“你快走，会被发现————”
万凯单放下托盘，“你明明那晚都说跟我在一起了，怎么今儿还在这里？”
“我......”荣雪延想去解释。
“甭说了，我在外面开车等你。你要是觉得咱俩还能处，一会儿就出来。”万凯单好像真的生气了。
荣雪延着急，“凯......”她就要追出去。
“Michelle————”母亲正好拉过她。“见见霍公子。”
“......”
荣雪延的哥哥姐姐，都围在一起闲聊。
“真衰，上次碰上了那个万凯单，真是衰神。”
“不说他了。一个外国人来跟我们抢什么地盘。”
荣雪延摁灭了烟。
霍公子跟上来：“Michelle小姐......”
“daddy——————”荣雪延喊住了父亲。她的声音很大，全部人都往这边看。
荣雪延脱掉高跟鞋，绑起马尾。“您刚才问我，跟那个万凯单的传闻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告诉你，传闻都是真的————”
她说完，在所有人的惊诧中跑向了二楼阳台，猛地跳下————
荣母被吓得当场昏倒。荣家华奔到阳台：“Michelle————”
低头往下看，荣雪延毫发无损地坐在万凯单的敞篷车上，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给了他一个飞吻。
敞篷车扬长而去。
“怎么样？这是不是你要的情节。”万语问皈宝。
皈宝托着脸，“这还不够那味儿啊。”
“但真的太浪漫了————”闻人霜满满的都是羡慕。方洽对皈祁君说：“这咱们可没有过吧？你开车还没我好呢。”
“嗯。别说这个了。小语快点往下讲。”皈祁君才不想听这些。
皈千言对万语说：“那之后岂不是就闹起来了？”
“是啊，就闹起来了......”万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
三十四年前。
“Michelle————你站住————”
出于礼貌，荣雪延站定了。
“Lizzy，我不想同你吵架。”荣雪延低头点上了一根烟。她的三姐站在她面前，带着大姐二姐和小妹。
荣雪延抽了口烟。她夹着烟无语地转头，看着她们。
他们荣家一共八个孩子，她排行第八，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她卡在中间位置，父母并不是很重视，但她却是家里面生得最好看的。所以几个姐妹或多或少有些嫉妒，她们血浓于水，但手足一般。
大姐Luna站了出来：“你食什么啦？疯啦？”
“我醒得很。”荣雪延不自觉就带上了万凯单的口音。
几个姐妹嫌恶地看着她：“这是哪里话？口音是怎么回事？”
“你要跟这个男人走的话，家里的一切就跟你没有关系了。”Lizzy说。小妹Lucky帮腔：“你一分遗产都没。”
“无所谓，我能走到这一步就不在乎这些。”荣雪延的Molly跑到了她脚边，她叼着烟低头抱起猫咪。“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走到这一步，可不是靠着跟这个联姻结婚，跟那个不清不楚————登上来的。”她眼中凶狠，瞟了一眼Luna和Lizzy。两人对视一眼，气得语塞。
摸了摸猫，荣雪延看着一直不说话的二姐Lora，“我也不是靠着在daddy面前说三道四得来的。Lora，我是自己不想去国外读书，所以你当初在daddy面前说的话我不跟你计较。”Lora低下头，退到了后面。“Lucky，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跟大哥他们同盟排挤我。我在这里做了多少年，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我做得多，我如果没有什么硬气手腕，daddy早把我卖到砵兰街了。你们真的奇怪，明明这么巴不得我赶紧走，少争财产，我真的要走了，你们却又来兴师问罪？真恶。”她抱着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一分钟也不想跟这些人待在一起了。
“万总————”皈宝打断。“为什么你的姨妈们全部都是L开头的名字，只有你妈妈是M？”
“陶盛恩是M————”
“闭嘴——————你就是欠揍————”皈千言弹了一下万语的脑袋。“盛恩对不起啊，她没别的意思......”
陶盛恩十分配合地说：“要不我还是走吧......”闻人霜和丁煦搂住他的腰，“不让走不让走————”
在场低声笑。
万语挽着陶盛恩笑笑，对皈宝解释说：“其实我妈以前叫Lana，但是跟她大姐名字太像了，就叫Michelle了。然后我叫Million，因为我是她的孩子。”姐妹之间有冲突，永远是荣雪延妥协。
方洽忍不住问：“那既然都撕破脸了，你外公他们还能放人吗？”
“当然不会了——————”万语假装要昏厥。“这可这是惊心动魄带着几分罗曼蒂克————”
三十四年前。
铜锣湾街上一阵火光，满地狼藉，黎明快要到了。
街上都是打砸过后的杂乱无章，街边的车子快被烧完了，地上的血迹和昨夜的雨水混杂。但两拨人依旧毫无退去之意。火拼之后，双方都有些损伤。
万凯单一身狼狈，但目光气场依旧霸气，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荣家华。荣家华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的全是人，
“我求你。”他开口。这三个字，他说出来是硬逼着自己的。
“你跪下。”荣家华得寸进尺。
“什么——————”背后的二叔正准备上，万凯单举起了一只手，“都停下。”他叫停身后准备出手的弟兄。
抬头又狠又硬地看着荣家华。
荣家华身后的人虽然在刚才败了下风，此时却也是分毫不让。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又是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好。只要荣雪延能活下来。”万凯单坚定清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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