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在路边聚团，皈千言给万伊点了上了一根他最喜欢的焦糖爆珠。
“谢谢。”万伊娴熟地抽了一口，吐出烟圈。皈千言看着他，失笑了一下。“你姐姐知道你抽烟吗？”
“她说让我抽好点的烟，本来抽烟就是不健康的，要抽就抽好点的。”万伊小声说。
马路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过去，皈千言的深邃好看的双眸失了焦。“万伊，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喜欢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是个聪明又心狠的人，跟你姐姐不一样。你就算深陷泥潭也一定能爬出来成大事。”
“这算是夸奖吗？”万伊轻声问。
皈千言抽了口烟，“但你姐姐真的很爱你。就算你伤害她一万次，她也会担心你有没有吃饱饭。”
万伊叼着烟，垂下头。“我知道。所以我帮她逃了。我看不得她这么难受。我也很爱她。”
“逃？不要用这么伤人的词。”皈千言的嘴里嗫嚅道。
“姐姐是在昨天晚上联系我的，用的是QQ。她说被你关起来了，关在我们家。她的行李还在我家，我帮她把身份证拿出来订了机票，她说凌晨的时候会从我们的秘密通道里出来。我们小时候经常从家里的二楼顺着通风管爬到庄园外面，再上马路上打车一起跑出去玩。我打车去马路上接的她。”万伊没必要说谎。“然后她拿了我给她的新手机之后，自己去机场了。我很开心。”天气阴得吓人，好像是中午才开始的。
皈千言抽完烟，把烟头掐灭，顺手又点上了一根。两人之间无话了。
奈莉在警局把要求做的问题回答完，一直在往外看。“这个臭小子跟我儿子说什么呢......”不得不说，刚才皈千言的神态真的很瘆人，她这个见过风浪的黑帮情妇看着都害怕。
皈宝在旁边小声嘀咕：“担心啥啊，还能在警局门口把你儿子杀了？”
“我听见了————”奈莉指着皈宝，方洽连忙把皈宝拉到身后。“他不懂事，您别跟孩子计较。”
奈莉皱着眉头，眼神像是雷达一样在方洽身上扫了一遍。“你是天宫财阀的三小姐吧？我没记错的话你爸爸是日本人对吧？企业也是外企？原名叫天宫洽三月？来这边随的是母姓。真可惜，咱们本来还有机会做亲家的。”
“您好......”方洽礼貌地点点头。她补充道：“我跟娘家那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奈莉嘲讽一笑：“我们去年在一个酒会上见过。我说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嗯？不对，你刚才说你跟姓皈的臭小子是亲戚，他————他是衡宇集团的人？”本来还想用以前在上流圈听到的传闻嘲笑一下方洽，没想到一绕弯竟然挖掘出了不得了的关系。
皈宝白了一眼，“这位大婶儿，不能打听的别瞎打听。”奈莉本来想反驳，想到了这层关系，生生忍下来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要命一条，随你们拿去。万伊————万伊————跟妈妈回去了————”
外面的马路上，万伊看皈千言一直不说话，烟抽烟了直接站了起来：“那没什么问的，我就先走了。”
“你姐姐————她订了去哪里的机票？”皈千言的语调突然变得烦躁且强硬。万伊攥了攥拳头，大胆说：“你这么厉害，应该都知道的，你自己去查，我不会告诉你————额————”
皈千言抓住了他的衣领，眼中凌厉的目光让万伊吓得背后冒冷汗。
“万伊————”奈莉冲出来，把皈千言推开。“你干什么————现在还想打人吗？”
皈千言没说话，他把烟头丢掉，抓了抓头发。方洽和皈宝也跟了出来：“误会啊，他什么都没做......”
奈莉紧紧护着万伊：“我们走，你们以后不要再找我们了，我们已经跟万语没有联系了，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他们走后，皈宝连忙追上皈千言的脚步：“爷爷，我爸刚才跟我打电话了，说动用关系查到万总订了到韩国的机票，现在已经落地了。咱们要去找吧？你跟雷达一样，一检测到她在哪儿瞬间哗啦一下过去，万总一定不会再跑的。”
“......”皈千言没说话。
方洽上来拉了一把皈宝，示意他到一边去。
“爸，我跟祁君去找吧。您是不是累了？要不回家休息一下吧，我让刘妈给您煮瑶柱粥。”方洽温柔地摁了摁皈千言的肩膀。皈千言抹了把脸，“我想去单位请个假。你们先回去吧。”
“嗯。我会一直联系您的。”方洽招呼皈宝跟自己上车。
他们走后，皈千言的手机响了。
「我说皈制作啊，您到底把小语弄到哪儿了？她的电影上映了，现在正需要跑路演呢，女主角没了，易冲导演都找人找疯了————」那边闻人霜的有些温怒的声音传来，皈千言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闻人小姐，我先去单位请个长假。拜托你先帮我把Rock他们都叫来，我......有事求你们。」
劳斯莱斯在路上平稳地行驶，方洽坐在车上和皈祁君视频，皈宝坐在一旁刷着论坛帖子。
「有无人桃？Sam这几年发了什么疯啊？精神状态堪忧」
皈宝看这篇帖子看得是全神贯注。
「Sam自从做了solo，微博就停更了。但有一次微博出现bug，把小号的内容跟大号关联起来了，Sam的微博小号就被扒出来了。然后我第一时间赶到瓜田，发现Sam真的很热爱深夜发文，咱们这里跟韩国有时差，算算每次的发文基本上都是韩国的凌晨了。」
下面贴出来了一些截图。
「来自潜水区：懂的人都懂，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没有意义」
「来自潜水区：休想让潜水的人说一句实话」
「来自潜水区：潜水的人喜欢黄昏，喜欢吉他，喜欢夏天带着冰激凌味道的玫瑰色长裙」
「来自潜水区：世界末日前保护秘密联盟成立了，我是盟主~~」
「生气的时候喜欢掐儿子Bart的脖子。哈哈哈」
「别告诉她。」
在圣诞节的时Sam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个心脏被恶魔之手捏住的图片。
其中一个截图，是Sam转发了一篇假新闻：「彗星马上就要撞击地球了，疑似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他的转发配字：「给他！！！！！」
然后在很多营销号的评论区，Sam的小号非常活跃。
营销号发「如果爱情有颜色」
Sam在下面评论：「黄色」
一个网友发：「我该做什么发型啊？保存了无数美女的照片，挑选不出来~」
Sam在下面评论：「栗褐色大波浪」
营销号发：「小丑是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阴影？」
Sam没头没脑地评论：「Bart爱小丑」
下面最赞的评论分析：「天啊，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这是关于Sam的意难平啊。他注册这个账号的时间是在去泡菜国半个月之后，那时候万语好像上了tbl（不知道为什么组里违*禁）的访谈，然后宣布了两个人已经分手了（U1S1万总真的很牛b很酷）。万总以前就是褐色大波浪啊，当时那个脱皮草的名场面就是褐色大波浪，然后生日在圣诞节。圣诞节的时候她现男友还在微博发两人照片给她庆生了，酸了；万语喜欢辛普森一家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吧（PS：万总最喜欢的人物就是Bart，她手上有Bart的纹身），辛普森世界里的人物都是黄色。我不知道Sam是以什么心情在疑似世界末日的时候大喊出万总写给他的歌曲的。（热知识：给他这首歌是万总写给Sam的，非常好听，听哭的那种虐）」
「看了最赞的分析，我立刻杀去了Sam小号，他竟然一条没删。只是把转发和评论关了，虽然没再更新，但一直保持着点赞。基本点赞的都是辛普森一家」
「不行了，我刚哭了。Sam这是意难平吗？太虐了吧」
「细想想，两个人其实没什么错。只是都太红了，无论什么结局都会被狙」
「冷知识：万总和Sam已经认识十年了。谈恋爱谈了八年。有人拍到过，在Sam还是nbcs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万总的演出现场了」
下面一大片为绝美爱情鬼哭狼嚎的意难平，皈宝也跟着捂住了胸口。
方洽跟皈祁君视频，皈祁君说：「那我这边处理完事情就跟你们去找咱爸。不过这个天气，我刚查了一下，飞机都停飞了，好像要有暴风雨。」
「啊......那没办法了。没关系，爸爸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去不是吗？」方洽说。
「嗯。也对。不说了，甜，我们这边要开会了。小宝呢？」
「玩手机呢......」
方洽一抬眼，皈宝正捂着胸口一脸无语凝噎。
“宝儿？你夹到指头了？”
“妈————我不想让爷爷跟万总好了，你看看这篇帖子，太虐了————”
“......”方洽从来没说过脏话，再烦也不会说。
「祁君，我们马上去你公司等你。」
「让小宝别玩手机了。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是低头族，什么时候都在看，有事没事都在看。」
「嗯，挂了。」
挂了视频之后，方洽看了一眼心碎了的皈宝。
“小宝。虽然妈妈也不想让你爷爷跟万语在一起，但那终归是你爷爷的事。你跟我，还有你爸爸，咱们都别插手。”方洽说。
“妈，你不理解吗？”皈宝放下手机，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息。“我是为了爷爷和万总好才这么说的。万总这个人你没接触过，特别牛逼，要是硬逼她，她真的能把你头盖骨给掀起来。爷爷又有点神神经经的。我是指这件事哈。”
方洽抬了一下眉毛。“怎么说呢，你爷爷跟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到底能活多久，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咱们不知道，这些你跟我都不得而知。他既然决定了，就少掺和，听他的吧。昨晚我跟你爷爷聊过了，他的态度还比较坚决。”
“不是————妈，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啊？”皈宝听出了方洽话里的意思。方洽没反驳。
“妈，你跟我爸在我小的时候，一个忙于生意一个忙于社交，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我都考上大学了你们才开始学着关心我，现在你让我不管爷爷的事？你不要说这么自私的话啊————”皈宝对着方洽喊。
“你在说你妈自私吗？”方洽听到这话也生气，更多的是心凉。“我们是为了谁啊？不就是为了能让你比别人多赢在起跑线上吗？你说我们没管过你，那你小时候打架，妈妈有没有去学校帮你平事情？开家长会，你参加表演，你的毕业典礼爸爸妈妈错过哪次了？你不要在电视剧里学会几句台词就到处乱用。妈妈是那种只会打麻将跳舞喝下午茶不管你妈妈？跟你的同学的妈妈比起来我做的怎么样？”她就算是吵人，也是特别温柔的语气。
被教训了一顿，皈宝抱着臂丧着脸。
“夫人，少爷，到了。”司机说。
方洽下车，“小宝快点下来。”
“哦。”皈宝悻悻地下车。
方洽挎着她的爱马仕往公司里走，跟迎上来的秘书交代：“这几天的工作让孙经理多多操心，祁君一定会在并购案之前回来主持大局的......然后，部门的员工这几天都辛苦了，可以去皈宝的店里，皈宝给打折。是不是啊，小宝......”
秘书尴尬地看着方洽，“您身后没人。”
“？？什么？”方洽一转头，发现皈宝根本没跟上来。
人早跑了。
屋内的气氛很凝重。闻人霜工作室的会议室内，皈千言坐在会议桌主座，其他人分散坐在旁边。
除了闻人霜和丁煦，还有陶盛恩，彭非洋和张献忠。甚至......他还把summer叫来了。
“你们都是小万最亲的人，和曾经最亲的人。”皈千言开口说话的时候，莫名其妙感觉到心脏有些像是压迫着的难受。“算我求求大家了，如果小万跟你们联系，不要瞒着我，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咚————」
“啊对不起。”彭非洋道歉，他拿起手机静音。“导演问我，小语找到了没。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小语到底去哪里了？报警了警察不管吗？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一听到“生命危险”，张献忠心脏病都要犯了。“为什么————不会吧？？那那那，报警啊，再去说，再去报啊......”
陶盛恩慢慢地说：“她是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自己去了机场，自己上了飞机，警察是不会以离家出走来立案的。”
“哼。”闻人霜冷哼一声，婊气地翻了个白眼。“在说这些事情之前，我真的想问问皈制作，您到底对小语做什么了？”她说完，丁煦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陶盛恩覆上她的手，“霜，这是千言，别这么说话。”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陶盛恩很怕她有情绪波动。
“就因为这是皈制作，我现在才没扇他耳光！小语失踪了三天，三天没有跟我联络，我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再次知道她的消息，呵————就是你把我们请来，告诉我们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跑了！”闻人霜的语气很生气。陶盛恩连忙帮皈千言解释：“那也不能是千言的事啊，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呢。”
“那你告诉我们啊————你到底把小语怎么了。”闻人霜目光带着逼问。
皈千言的表情很冷静淡定。“我们之间有了误会，她不愿意听我解释。”
闻人霜轻拍了一下桌子，丁煦“啧”了一声。“你别动怒，我来问。皈制作，咱们也是朋友了。你怎么就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呢？小霜都跟我说了，你有花旗银行的黑卡。”
“什么————”张献忠不淡定了。summer脸上的表情也木了。
丁煦说：“你身份可能有难言之隐也就算了。那安若菈是怎么回事？”皈千言闭了一下眼，他快不能呼吸了。
彭非洋问：“谁是安若菈？”
“演员安贞的女儿安若菈是皈制作的前女友。一个跟小语长得特别像的女生，就是比小语大点儿。”丁煦怒瞪皈千言，“小霜的订婚宴上，如果安贞不说，可能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有个跟小语长得这么像的前女友。那小语算什么？”
闻人霜接话：“替身爱人吗？”
这番话让在场都惊了，全部低头搜索安贞女儿的照片。
皈千言懊恼地说：“我真的特别特别后悔，我当初就是怕她会这么想，所以才没有把我和安若菈的事告诉她。但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成了导火索。我没有想骗她，或者想拿她代替任何人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害怕她像现在这样一走了之。我很喜欢她，可能你们都觉得我是个没有激情的人，但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喜欢着她。我真的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你们对我有怨恨我也认，等找到小万，让我怎么样都行。”陶盛恩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中立情绪了，给了皈千言眼神鼓励。虽然下一秒就被闻人霜瞪着低下了头。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把所有的心思夹杂到感情里还希望感情纯粹，那怎么可能呢。
summer坐在位子上不说话，皈千言的话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又矮了几分。原来，她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的真实身份。钱是哪儿来的？”闻人霜十分清醒。
张献忠突然喊：“你不要再从事非法活动了，小语因为这种事已经失去爸爸了，别让她再受到伤害了————”皈千言这个皮囊，很难不往坏处想。
陶盛恩微微一笑，“张总是怎么当上张总的？”他真的想不通，醒目时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倒闭。
“你什么意思啊？”张献忠不爽喝道。
陶盛恩一扭头，“夸您呢。”
皈千言正在想该怎么说，皈宝突然闯进来。
“他是我家亲戚。是衡宇的亲戚你们明白吗？”
皈千言在心里说了句：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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