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泰也不招呼小爱，坐到凳子上端着碗就开始吃了起来，小爱见状也不再拘束，伸手挑了根青菜放到了嘴里，只是刚刚把青菜放到嘴里，小爱的舌尖便被那根青菜齁的一阵发麻……
“你这菜里放了多少盐？”
华泰听到小爱的话，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握着筷子的手慢慢的竖起了两根。见状，小爱不由嘴角一抽，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叹了口气将华泰手里的碗拿过来起身去了厨房。而她身后的华泰看着小爱的背影勾了勾嘴角，随即眉头一皱伸手倒了杯水漱了漱口。
厨房里的火还没有熄灭，小爱找了些食材，将手里的米饭回锅做了两碗蛋炒饭，虽然色泽不怎么样，但比起刚刚那些华泰做的那两盘咸的发苦的菜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吃过饭，小爱将云染给的玉牌拿出来，跟华泰讨论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是什么。
天色已晚，便各自去休息，此事暂且不表。
小爱睡的迷迷糊糊的，便听到外面有些混乱，她穿了鞋跑出来，看到同样出来的华泰和方吉，“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你乖乖待在这儿别动。”华泰说着，也皱紧了眉。
虽然官粮被盗，但他还是来此巡视的官员，若他遇事只一味缩着，面儿上不好看。而且他是军人，凡事不管，自个儿心里也会过不去的。
“知道了。”小爱干脆利落的点头，不多问，也不多说。
过了好半晌，华泰才跑回来。
小爱见到华泰的脸色虽然严肃，但也没有多少紧张。心就先放下一半。
“有灾民在闹事，不过官府已经摆平了。”华泰说：“方吉，你留在这里，我去见见齐珣。”
“他又想干什么？”小爱挑眉。
“他叫人传话来，说有事相商。”
……
齐珣在自己房间里沏了一壶上好的茶，他在等人，或者是一个。或者是两个。总之，一定会有人来找他的。
果然，贵客来了。是一个人。
“说来话长，还是一边品茶一边细说吧。”齐珣摆上了两个茶碗，用沸水洗了，“请坐吧。”
华泰关上门。在齐珣对面坐下，“齐大人还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说深藏不露。我哪里比得上大将您啊，我只是替人办事混口饭吃，若有得罪大将的地方，还望海涵。”齐珣倒了一杯茶递给华泰。“云染姑娘若是大将喜欢，在下必然拱手想让，不知道云染的滋味。大将可还喜欢？”
“明人不说暗话，开门见山吧。”华泰把当日云染托小爱给他的玉牌放到桌子上。又拿了一盒胭脂出来，把玉牌印在上面，“一开始我以为这真的只是份普通礼物，真没想到这竟然是份大礼啊。”
华泰说着，就把沾了胭脂的玉牌拿起来盖在一张白纸上，只见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龙纹记号，“这玉佩上的浮雕图案这么看没什么特别，可是仔细看，却是混杂了阳刻阴刻一体的特殊图形，而那阳刻的图形拓印下来的这个图案，真不巧，我最近也见过呢。”
“大将果然见多识广，齐某不才，请教大将这是什么图案呢？”齐珣却在装傻。
华泰最近见到这图案，之前的斗里：“我听说，平民如果要做龙型装饰，只能做四爪的龙，如果做了五爪，是要被杀头的，你看这上面的龙，是有五爪的，所以必定是皇宫里的物品。”
“唉，想必是宫中有人铤而走险，盗取宫中瑰宝倒卖了，真想不到会流落到江州这种地方啊。”齐珣叹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家都是为主公做事的，何必存这些坏心思呢，好好地做事，主公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大将你说是吧？”
“是啊，这齐国的土地上，有谁不是为了主公做事呢？”华泰笑了笑，“齐大人，我一直奇怪……戴光说他妹妹的事情，是真的？”
“他的愤怒是真的。”齐珣避重就轻的回答，“只顾说话，茶都放凉了，还是先喝茶吧。”
“江州这等穷山恶水也有好茶啊，”华泰似是挑衅。
齐珣看着碗里的茶水，慢慢呷了一口，“哪里的百姓都希望有安乐和平的日子过，能让百姓过安乐日子的皇帝便是好皇帝，好皇帝，便是应该要爱戴推崇的。”
“……”华泰不语，拿起茶碗来喝茶，喝完了舔了舔嘴道，“这茶叶味道还不错，送我两包拿回去让兄弟尝个新鲜吧。”
“两包怎么够呢，至少要拿两箱！”齐珣笑了，华泰也笑了，尽管各为其主，但如果两位主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话，其实立场，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小爱得了新茶，就跑去泡给华泰喝，还有模有样地点起小炉子来煮茶。
华泰对她孩子气的举动采取充耳不闻即目不见的态度，只让她离他远点，不要让炉灰飞到满屋子都是。
“你拿着那东西去找齐珣，就讨了这么一些家当回来？”小爱乐在其中。
扇扇火，加加水，袅袅水烟升了起来，华泰看过去，小爱的脸容有些模糊了起来。
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天，城里的气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紧张了。
就像是有兵乱的时节，街上却连行人都少有。偶尔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人经过，像是失去精神的丧尸。
小爱深知底层农民的艰辛，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
而华泰照例早出晚归，忙碌异常，方吉更是连人影也不见。
这么劳累，见他眼眶深陷，嘴上却起了一圈火泡，可见又是辛苦，又是焦急。
“案子怎么样？”小爱开口问。同时，亲手给华泰倒上一杯茶。
此时，华泰斜倚在塌上，本想起来，但实在太疲乏了，也顾不得礼节，就坐着没动，只伸手接过茶盏，苦笑道，“仍然没有头绪。”
小爱暗暗又咬了一回牙，才问，“细节……可以给我说说吗？”
华泰摇了摇头，“这件事做得太干净，我们怀疑有内应。但督府里查来查去，闹到人仰马翻，却也没查出有用的东西来。你可知道，那粮食存在了在何处？”
“不是在粮仓里吗？还是不能说的地方？”小爱眨了眨眼。
华泰疲惫的笑笑，“此案一出。江州府就知道密库的事是瞒不住的，毕竟要查案，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再保密？再说那密库已经空了，他之后再从别处建起来就是，所以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密库就在衙门最里面，兵器架子上有机关，扭开后，地下就是密库。我跟齐珣去看了，那里面的粮食恐怕不只十万石。”
“罗大都督在江州经营多年，先是任节度使，后改任为大都督，所以，密库应该很少人知道才对。”小爱想了想，“而且知情人，也必是心腹吧。”
华泰点头，“是的，加上罗大都督自己，也不超过五个人，包括被戴光杀掉的县主，还都是他极信任的。而且知道机关的，他只有罗大都督一人。说起来，查内应，其实查的是这几天值班的侍卫，因为那么多东西要弄出去，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是集团作案。”
“什么？”
“我说是集团作案，意思是这起盗窃案，得有不少人同时动手才行得通。预谋、踩点、策应、运输、藏匿，而且至少要计划很久，几个月甚至一年也说不定……也许，这些人不是常驻江州的。”
看着春小爱秀气的弯眉轻轻蹙着，华泰恨不能帮她抚平。但是，她的话却真让他有一种看到光明的感觉。她脑子很灵活，往往切入点与别人不同。之前，他为什么没想到作案人可能是来江州不久的呢？虽然这种机会只有一半，但也不失为了个突破口。
一个外来人不好找，若是有很多外来人，目标范围就小多了。
“而且，所丢的粮食不是小数目，这么多的粮食，总要有地方存放的，就算是发给灾民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部发出去。”小爱又想到了一点。
“你想说……”
“有什么地方可以存放很多东西，却不会被人怀疑呢？”小爱说。
“乱葬岗。”华泰想了一下，“江州饥荒，死了不少人，不断有棺木被送去山岗，而且依律法，官家也不能擅自开棺掘墓，否则于理法难容。所以他们很容易将粮食藏起来。”华泰皱眉道。“但若是他们咬定了不允许开棺，我们也没有办法。”
小爱摇摇头，“刑司之事，必须公正、透明、公开，不然如何服众？就算罗大都督暗地派人去偷挖坟墓，一来对方可以完全抵赖掉，二来，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怎么办？”
“依我看……”小爱露出坏坏的笑容，“不如以不能再打扰民生为名，别再戒严了，把守城门的官兵全撤掉。你想，这件事需要耐心，不能急于破案。对方偷盗了粮食，也不是为了埋在那儿不动的。风声太紧，自然藏着，风声松动，他们就会想办法取出财物，分赃。只要找好了怀疑的对象，暗中监视不就得了？”
华泰怔了片刻，终于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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