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开心。
他和她说：“谢谢。”
她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他在感谢什么。
“你还是要参加吗？”
“没关系。”他勾着唇，笑意还没有完全消减，“我平时也有在抽空运动。”
他垂眼，想把情绪都藏在眼皮底下。
他的声音更轻缓了些，他说：“不用担心我。”
赵原野坚持参加跳高，林雨青也就不再继续唠叨。
只是和他又说了一句：“那要注意安全。”
不要伤到手了。
这后半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运动会是校园活动的重头戏。
林雨青有自知之明，她没有擅长的运动，所以没有报名任何项目，在班级里做后援团。
运动会有四天的比赛，需要准备的物资很多，这是他们后援团要做的事情。
运动会开始前两天，林雨青去帮忙整理需要的东西，准备应援物，所以她晚了一会儿才离开。
因为班里大家都知道他们后勤会留下来准备东西，所以林雨青也没有开口和赵原野说，让他先回去，不用等她。
按照他们之前的“默契”，赵原野会懂的。
他们的物料很多，饮用瓶装水、葡萄糖、宣传用的易拉宝、班牌...
林雨青被分到了准备应援礼包的任务。就是把矿泉水、小面包、巧克力、能量棒这些，塞进一个小袋子里。
她和另一个女生今天要准备全班48份。
这件事情很简单，但也很枯燥。
和她一起做事的女生，她不是很熟，但记得她的名字叫姜晓，是个很活泼爱笑的女孩子。
姜晓似乎对她很好奇。
所以她收到了很多问题。
“嘿林雨青，你真的好安静啊。”姜晓从对面换了个位置，凑到了她旁边来，“不说话真的不会难受吗？”
要是让她一个小时不开口，她都会难受的要死。
林雨青摇了摇头：“还好。”
“不过你真的好漂亮，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了。”姜晓的话题跳转很快，上下不接应，林雨青愣了几秒。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所以下意识用了万能的回复，她微笑：“谢谢。”
姜晓装东西很快，但嘴上闲不下来：“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就画画吗？”
“画画，看电影，还有听歌。”
“电视看吗？最近有个好好看的偶像剧，男主好帅，女主好美，两个人绝配。”
姜晓开始给她卖起了安利，滔滔不绝给她讲着这对有多么好磕，剧情有多么上头。
林雨青听着，眼里带笑。
姜晓自来熟，但不让人冒犯觉得讨厌。她说话很直接很有活力，聊到自己喜欢的话题时，眼睛在发光。
她喜欢和姜晓相处。
“去看嘛去看嘛！”姜晓推推她的胳膊，非常努力推荐。
林雨青其实看电视很少，几乎没有看过偶像剧。
但被姜晓用这种拜托拜托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看的。
聊着天，本来林雨青以为会很枯燥无聊的过程，流逝的很快。
48份被她们分装好了，装进箱子里面摆放整齐。
“那我们先走了！”她们两个甚至还算是比较早离开的那一批。
“拜拜。”
姜晓家也在学校附近，虽然和她不在同一个方向，也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而林雨青又发现了姜晓的一件事。
姜晓很热情，和人相处很坦诚，所以很容易被猜出来她的心思。
林雨青发现姜晓，对于男女交往恋爱的事情非常的感兴趣。
她热衷于磕cp，看言情小说，甚至自己悄悄给认识的人拉郎。
比如，林雨青就听见姜晓和她说了一句，让她很“震惊”的话。
“林雨青，说真的，我觉得隔壁班的邱录和你好配！”
“？”
她没有说话，但眼里茫然又不理解。
林雨青甚至不认识这个人。
她迟疑的“啊？”了一声，看着姜晓，希望她可以解释解释。
“就是，比如性格呀。”姜晓拉着她，开始分析起来，只不过，这个当事人之一，是她本人。
“你看你，好温柔的，所以也要配个温柔小意的暖男，我才不喜欢那种性格互补的说法，简直胡扯。性格都不同，真的能互相体谅吗？我不信。”
“还有还有，邱录长得也好帅，我的审美看，我觉得你们俩很有夫妻相！！！”
“并且，据我观察，你有没有发现，邱录最近路过我们班门口的频率大大变高了！你猜我发现，他在看谁！”
姜晓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答案不言而喻。
林雨青“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姜晓摇头，“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我恨你是个木头！”
“所以你更要看我推荐的那部剧了！看完一定开窍！”她继续安利。
林雨青点头，再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去看。
一直到校门口的十字路口，林雨青和姜晓才分开。
“一定要看！”
“嗯嗯。”
林雨青和她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她们分开，林雨青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她觉得姜晓很可爱。但林雨青真的没有注意到过，隔壁班有个叫邱录的人。
林雨青知道自己社交圈很窄，她认识的人少，也没多少朋友。
但林雨青自己知足，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
她确实喜欢安静，所以她喜欢自己的性格。虽然偶尔也会有些羡慕那些性格热烈开朗的人。
而姜晓的话，在她心里停留了片刻，又慢慢散开。
林雨青看了眼时间， 有些晚了，她要快点回家了。
现在是夏末，天黑的还是比较晚。
离开学校的时候七点多，远处的天际线还有紫红色的落日夕阳。
红绿灯口，对面那个靠在街角墙上、低着头像是在发呆的人有些熟悉。
林雨青在对面步子顿了顿，差点没有赶上这一个绿灯。她几乎是跑过去的。
她喘着气，隔着几米远，她轻喊了一声：“赵原野？”
等到她走进，她才真的确定下来，就是赵原野，他没走。
他听到声音，抬头，两个人对视。
她不知道赵原野具体多高，但他比她高了半个多脑袋。所以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皮总是微垂，这时候能看到他微翘纤长的睫毛。
“你没走啊...”不知道为什么，林雨青有些心虚。
夕阳和城市的路灯还没有完成交接，这里的光线有些暗。
赵原野的半个身子隐在身后水泥墙的阴影里，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很亮。
他“嗯”了一声，声调不是很高。
林雨青想说“抱歉”，不过没说出口，赵原野侧了身，他说：“走吧，回家。”
“好。”
接下来两天，赵原野也都在等她。
林雨青其实早上有和他说过，他可以早点走的。
但她傍晚7点多结束准备物资，红绿灯对面，还是见到了赵原野。
他的神色看上去没有因为漫长的等待而有什么怨。
林雨青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这里。但她下意识也没有选择开口去问原因。
“回家了，赵原野。”
“嗯。”
路上还是安安静静，没人打破。
运动会开始那天，林雨青起的很早，她要早点去学校，一起把班里准备的东西挪到操场上。
她出房间门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还没有起。
林雨青没准备吃早饭，匆匆洗漱完，冰箱里拿了瓶牛奶之后，她去玄关换鞋，准备离开。
“砰。”
她抬眼，发现是赵原野关门的声响。
他也起床了。像是全都收拾好了，一手拎着书包，准备出门。
林雨青见着他朝门口走了过来，然后她看见他递过来他的书包。
“？”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林雨青还是乖乖接了过来。
然后才听见他说。
“等我一下，一起走。”他说，“我很快洗漱完。”
手上的书包不是很重，但林雨青觉得它变沉了。
明明是他把书包抵押在她手上，林雨青却失去了主动权，只能在这里等他。
家里很安静，她能听见浴室水龙头打开的流水声。
她感觉，赵原野很像一杯白水，很淡。
因为他融入他们家、她的生活，平常又自然，没有一个成员有排异反应。
自然的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起生活。
“好了。”赵原野开门出来。
他可能有些急，脸上的水都没有擦干，从侧脸下颌滑到下巴，然后滴落到地板上。
洗漱完之后的他，看上去精神了许多，比大多数时候更有活力一些。
林雨青下意识多盯了两眼。
她不是觉得赵原野现在这种性格不好，但看到他更有朝气的样子，她总是会去想，为什么赵原野会是这种性格。
相同年纪的男生和他相比，则显得他们太跳脱躁动，而赵原野太沉稳。
赵原野伸手，想让她把书包放在自己手上，但她没注意到：“怎么了？”
“嗯？”林雨青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把他书包递过去。
不过林雨青有些好奇，所以她问：“你这么早去学校做什么呢？”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色很青，比他们平时出门早了四十分钟。
他说：“睡不着了。”
林雨青掀眼看向他，少年眼底下没有什么乌青，并没有睡眠缺失。
“好吧。”
“听歌吗？”他熟练的递过来一只耳机。
她接过来：“要。”
不过今天他们经过那个红绿灯口时，赵原野没有停下来。
他和她一起走过斑马线，穿过了绿灯。
林雨青停下来，偏头看他。
他也停下来，回视，没说话。
林雨青挪回视线，悄悄叹了口气，再次出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一起上学，一起到教室。
他们到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来了几个后勤组的同学了。
林雨青和赵原野进去的时候，收到了他们全部的视线。
其中有打量、意外、审视等各种意味。
不过，没人开口问。少年人之间的心思最怕被戳破。
林雨青接到了今天的任务，赵原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雨青要将之前她和姜晓一起装好的物资搬到操场上去。但姜晓现在还没来，她只能一个人能搬多少是多少。
后勤组的人几乎都各司其职，各自都有活，没办法搭手给别人帮忙。
林雨青试了试箱子的重量，她一个人能搬，但会很吃力。并且离操场有点距离，很耗时耗力。
所以她先拿了个购物袋，能装多少是多少，先带一些去操场。
购物袋装了九分满，她小心翼翼拎着出了教室。
她下了一层楼梯，但感觉头顶一直有阴影。
楼梯间的灯并没有坏，照明工作依旧。
林雨青停了下来，回头仰脸看。
“你...”她看见是赵原野，愣了愣。
她视线下移，又注意到了他手里搬着的那个箱子。
那个她抬起来觉得吃力的箱子，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她意识到赵原野在帮她。
林雨青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谢谢。”她说的干巴巴的，眼里有些无辜。
赵原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下楼。
比起他们刚到学校的时候，这个点操场上多了很多人。
这些人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只有他们两个人逆行着去操场。
“林雨青...”
赵原野叫了声她的名字，她停下回头看他。
他两个步子超过她，走到了最前面，挡在她身前。
“怎么了？”
“走吧。”
“哦，好。”
他们班级的位置分在了最右边的跑道旁，离教学楼的位置是最远的。
林雨青拎着东西到了的时候，忍不住也喘了好几口气，额头上也覆了微汗。
她瞄了几眼赵原野，他依旧很清爽，像是没费多少力气。
这下林雨青有些相信，赵原野平时也有在运动的事实了。
她想休息一会，不过一会就要集合了，他们得回教室去。
赵原野没催她，他也没走，只是静静站在旁边，等着她缓过来。
林雨青深呼吸了几次，等到呼吸平缓下来。
天空上的云已经染上了金黄，初阳斜斜的挂在一边天上。
林雨青余光中的赵原野面庞也因为这明媚的天气变得更加清晰了。
她有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懵懂的体验。
所以，这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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