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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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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看着陈震挥刀的动作,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释然。

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巨石,在此刻缓缓放下了。

猫也忍不住咋舌:“乌堑刀对使用者的禀赋可是有着很高的要求的,以厨子的资质都没办法驾驭它们,没想到到了你手里,它们竟然这么安静。”

陈震挥洒着手中长刀,爱不释手:“这两把刀,真的是用木头打造的吗?”

但从视觉上来看,这两把刀绝对是用木头打造的,可陈震又十分疑惑,为什么木头打造的东西,似乎比同体积的钢铁还要沉重。

猫耐心解释道:

“这一堆乌堑宝刀,可都是用千年桃树精的树根打造的,当年那只老妖都快练出金刚不坏身了,从它身上取下来的材料,比百炼精钢都要坚韧百倍。

没记错的话……当年铸造这把刀的人,好像是个游侠儿,他将老桃斩杀之后,用树材打造了双刀一剑三样兵器,你手里这两把刀,以树根为材,取名乌堑,另有一把三尺长剑,以树心为材,名曰青钢。

这对宝刀可是归墟一脉的镇派之宝呀,厨子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说明是真心实意想把你收作传人,当然啦,你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对吧?”

陈震当然不会拒绝。

三年求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须拥有超出人类认识的强大力量。

用个不算特别恰当的比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力量,就相当于现代文明中的“金钱”,它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它,又是万万难以活下去的。

陈震面对厨子,用力点了一下头。

厨子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微微站起了身子,又慢慢坐下,随后又再次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震的肩膀,旋而站起身来,快步朝卧室外走去。

期间他有好几忘记了低头,铁打的额头撞在冰冷的洞顶上,将洞顶的石都撞崩了几个缺口。

看着厨子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猫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也难怪厨子这么激动,他当年之所以进入雾原,也是因为外面没有人能继承他的末生刀,他在这里找了一百年,终于把你找到了,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你俩的福星哈!”

一百年?

陈震不禁有些恍惚。

仅仅是为了找到合格的传人,在这样的地方苦守一百年,看样子,对于厨子来说,能将自己的刀法传下去,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拜师的话,需要什么仪式吗?”陈震问猫。

猫耸了耸肩膀:“那我哪知道。”

拜师,确实是需要仪式的。

过了没多久,厨子就抱着一口霉迹斑斑的木匣回到卧室,招呼陈震到外面的空地上去。

陈震跟着他来到空地上,就见他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尊雕工很精细的石像、一支青铜打造的香炉,和一小把铜钱。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很有年头了,香炉和铜钱上都布满了锈迹,石像的边角也有着严重磨损的痕迹。

陈震总觉得,这枚石像上刻画出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厨子将石像摆在一口断了的木桩上,又将填好黄土的香炉和铜钱摆在地上,最后从匣子里拿出三根木香,先烘干,再点燃,双手举香,朝着石像拜了三拜,将香火立进香炉中。

“你如果真心想学刀的话,就去厨子旁边,面对石像跪下,等会儿厨子要是对着石像磕头,你就跟着磕。”猫见厨子已经要弯腰跪下了,赶紧提醒陈震。

陈震立即绕到厨子身边,跟着厨子一起跪在了石像前。

他这么做,主要还是出于对厨子救了他一命的感恩。

“拜,人祖伏羲!”

猫高唱一声,厨子俯下庞大的身躯,对着石像磕了三个响头。

陈震学着厨子的样子一起俯身叩首,期间他悄悄瞥了一眼厨子,发现厨子在望向石像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他在感激什么,感激祖师保佑,让自己找到了传人吗?

“再拜,皇天后土!”

猫再唱一声,厨子挺起身来,先对着苍天抱拳拱礼,再匍匐在地,三拜九叩,陈震也学着厨子的样子,一一行拜。

“再拜,各位世祖、列宗,前人立业,后人宣德!”

在猫的长吟声中,厨子抓起地上的铜钱,将它们洒向空中。

铜钱落地,发出阵阵鸣响,厨子带着陈震,磕完了最后三个头。

厨子站起身来,默默看着香炉里的香火,似乎在等木香燃尽。

猫也望向了慢慢燃烧的木香,满脸肃穆。

一尊三米六高的庞身巨汉,一只坐下来还没有保龄球大的小仔猫,一尊古老的石像,被飘荡在空中的袅袅烟尘勾勒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凝视着眼前这副画面,陈震竟体悟到了一股满载宁静和庄重的神圣气息。

他自己也不由地安静下来,将目光锁在绵密燃烧的香火上。

带木香燃尽,猫让陈震烧了一壶热水,让他以水代茶,给厨子敬上了拜师茶。

厨子接过陈震递来的水,这场拜师仪式就算完整了。

后来陈震问过猫,它不是说,自己也不知道这场拜师需不需要仪式吗,怎么到了仪式真正开始的时,却像是对每一个流程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猫说,修行一行,所有宗门的拜师仪式其实都差不多,它和厨子认识了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一些归墟一脉的门规,所以能大体推断出仪式的流程。

真的很奇怪,起先陈震决定跟随厨子学刀,明明只是为了能有一份自保的能力,可在经历过这样简陋的拜师仪式之后,他竟对这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归墟一脉”,产生了莫名的归属感。

仿佛是刻在文明血脉里的某样东西,在这个过程中被轻轻唤醒了。

厨子等了陈震整整一百年,他不介意再多等几天。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没有急于向陈震传授技艺,而是从远方运来的新鲜的食材,为陈震调养身体。

来到雾原三年,陈震第一次吃到了真正的猪肉和果蔬,厨子甚至还弄来了香辛料和盐巴。

虽然猪肉吃起来很柴,没有多少油脂,果蔬成熟得也不太好,吃起来有些酸涩麻口,但陈震已经无比满足了。

在进入雾原之前,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收拾卫生的人,但是现在,他每天都要将橱柜里的被褥和衣服拿出来烤一烤,房间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个处处散发着阴冷潮气的石洞,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也许在雾原上,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能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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