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泽垂着头不去看他，眼前人的身份好像又逐渐清晰，轻声道
“所以，你是到底是谁，你是难道玄灵大陆的创世神嘛？”
玄折松开手，转身走到窗旁，看向外面的狂风
“是也不是，玄灵大陆是天地间灵气而成，后来经过第一次的仙魔大战，濒临解体。
我用自己的血肉重新修补，所以它变得脆弱无比，连稍重一些的灵气或魔气都承受不住，我自觉对不起你们，已经在很努力的弥补了。
可是一次次逆转时空，我都没找到解决办法，只能借着偷来的十万年，让你们重新活一次。
每一次你都是魔尊，这一次也不例外，仙魔大战后无论胜出的是哪一方，我都会重新开始，所以我亲手杀了你们无数次。
感受到了吗，风越来越大了，我要撑不住了”
林远泽点点头看向凌归澈，接着踱步到玄折身边“四大护法都是你安排的？为了令魔族强大吸引怨气……”
玄折摇头道“不是，只有冷鸢是我安排的，她保管着魔蛊，我让它带着魔蛊找最适合的人，其实我早已下了咒术，看见你魔蛊就会种在你身上。
其他人都是魔气孕育出来的，性情偏执的一群疯子，同样具有不死不灭之身，只有你最开始的佩剑能杀死他们，其余魔军就只能渡化别无他法……”
林远泽没说话，呼啸的风好像转移到他的心口，吹的他颤抖不止
“我要带领魔族和修真界血战一场，接着和修真界同归于尽，我师尊呢……”
“嗯，但是这一回不会从头再来，我没那个能力了。可能会有人活下去，我不知道会是谁……至于你师尊，是渡化魔气的关键……”
林远泽的手在木雕上摩挲不停，轻声道“我师尊会怎样，魔气又卷土重来时，玄灵大陆该怎么办……”
“你师尊……身负天生仙体，可能会在结束后变成凡人。魔族卷土重来时，玄灵大陆承受不住会破碎，崩塌，湮灭，不复存在”
林远泽转头看向凌归澈语气悲凉“所以，谁都逃不过对吗？”
玄折点点头，闭上眼睛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胜利的一方，不过是多活几年而已……我没办法了，只有顺其自然了”
林远泽又郑重道“好，我当魔尊，能不能让我再多陪陪师尊，以徒弟的身份……”
玄折看向他，笑道“当然可以，你提前进来了，现在来看，还是有许多时间的，只是魔族如今势微，你当上魔尊后还要费心一些。
否则怨气散落四海，自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到时候再出现一个魔尊，修真界全无一战之力，凡人面对魔族，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林远泽点点头，记在心间，随即又看到他胸前摇晃不止的扇子，想到什么“你这扇子是你自己的吗？”
玄折摇摇头，举起扇子看了看“不是，是那位修士的，他被魔族偷袭命不久矣，愿意将身体及神魂借给我，让我能撑到现在……”
接着他看了看四周的摆设，笑笑道“之前的我还有实体，但我现在就剩一缕灵识而已，只是寄居在他身体里，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意识做出来的”
林远泽看了一眼道“很不错，想必生前他也是世家子弟，所以你为何要一遍一遍的从头再来……”
玄折的眼中仿佛万物流转，拿起一杯酒，递给林远泽
“从头再来只为了，找寻一个保全玄灵大陆的方法，可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只能靠你们了，这次没有从头再来，只能背水一战。”
林远泽接过后同他举杯对饮，这一次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见面。
玄折看着他的模样，轻笑道“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林远泽喉头滚动，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
“暂且相信，那第一次仙魔大战我也是魔尊吗？”
玄折轻笑一声，往桌旁走去“是啊，你很厉害，也很残暴，第一次仙魔大战你赢了，望舒以死在你手里为代价，将你永远镇压在这……”
林远泽闭上眼睛，他和师尊从一开始就是敌人，这个结局，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改变不了，但他依旧心存侥幸
“为什么一定要我当魔尊，别人不行吗？”
玄折摇摇头，笑着道“我想过让望舒做魔尊，比起你，望舒更加温和。
可是每一次阴差阳错之下，魔蛊都会进入你的身体”
林远泽摸上心口，如果在师尊和他中间选一个的话，他确实愿意做魔尊。
“那你呢？为什么在这……”
玄折看着凌归澈的模样，笑着道
“我，说实话一开始我只是想，看着你们走向灭亡，反正类似玄灵大陆的地方数之不尽。
可是我被你们身上的情感所感动，为了苍生牺牲自己，为了大爱舍去小爱，这一看就赔上了我自己……只是如今我也没几年活头了”
林远泽直直的盯着玄折，天下苍生他只在师尊嘴里听过，却从未想过切身实地的付出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师尊，于他而言也不算善良。
很难想象玄折仅仅是因为旁观，就愿意为了玄灵大陆付出一切，他轻声问了一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你……后悔吗？”
玄折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值得，不悔……”
“倒是你，可曾后悔做了魔尊，导致和望舒一直以来都未能好好的过一段日子。”
玄折话里有话，让林远泽心底生出一种想法，是不是他和师尊一直以来，重来无数次也会在一起。
“只要师尊开心，我就不悔，最开始的我和师尊只是敌人吗？”
玄折接下来的话，让林远泽喜忧参半
“也是爱人，你很强，若不是望舒牺牲自己将你永远囚困于此，你应该能撕裂时空去到另一个大陆，那时我都未必能回溯时光……”
林远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无法想象很久以前这双手，会拉着师尊同死。
“这里常年朔风凛冽，你仔细感受一下风中应该有些魔气，那是百姓的怨气凝结而成……”
“你也看见了，我要压不住了，苍龙之鳞是我的灵识，我特地让望舒前来自取，就是为了看看现在的望舒，告诉他一切让他务必找到你……”
林远泽点点头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灵识，苍翠如玉，光华四溢间，依稀可见强大的灵力流转。
玄折又打开门走了几步，衣袂飘摇间转过头看向他“远泽，玄灵大陆的未来就交给你和望舒了……”
接着他消失在狂风怒号中，影影绰绰间不辨踪迹。
林远泽眼眸一颤，知道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那人的回眸像极了安珉锡。
他转身回到房间，那酒依旧冒着热气，咕嘟咕嘟的叫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酒杯旁还放着他那把扇子。
林远泽看着看着，还是把扇子收起来了，玄折说他留下来的东西都很有用，这把扇子应该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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