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把李宪带到了巴加玛所在的仓库。看门的两个人见了，都熄掉了手中的烟，将仓库门一边一人一起打开。
不愧是十三区混出头的，看眼色的能力还算不错。景岚先走进，巴加玛看到后面跟着的李宪，眼皮一跳，宽厚的嘴唇抿了起来。
景岚挥了下手，让人把门关上后，打开了角落里的应急灯开关，扯断巴加玛身上的绳子。巴加玛略显诧异地看着景岚，景岚却没有多说，解开绳子就退到了李宪身边。
李宪全程只是看着，神情没有波动，等景岚回来后饶有兴趣地看向景岚，等他开口。
果然沉的住气，景岚心里认输，只得开口：“李董事，他是你的人吧？”
“被景岚先生关押的这些，在理论上都原本是我带来的人。”
“您别卖关子了，这间仓库隔音很好，周围的人也都排干净了，您有话不妨直说。被您当工具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前提是您得告诉我些应该知道的东西，我也好继续配合。”
景岚可以说是开诚布公了，玩心机他玩不过，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来争夺立场。
李宪看着景岚，微微笑道：“我一开始便跟景岚先生交底，是我们飞鹰连累了您，赔偿我们可以另谈。但对于这件事，您就不必趟浑水了。”
李宪的表述滴水不漏，景岚一时间也找不出破绽，这让他不禁想如果是卓子凡出面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展开。归根结底，还是飞鹰——李宪不信任景岚，或许是觉得景岚没有可以打保票的资本，也可能是认为景岚没有帮的上忙的能力。
其实景岚的确可以到此为止，为蝮蛇争取到飞鹰的一个“人情”，无论是折算成利益还是牵制都是有功的。景岚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自己脚还没站稳呢，就想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如果景岚插手，又会有什么收益呢？
建立在景岚能帮助飞鹰渡过难关的基础上：第一，飞鹰跟蝮蛇有结盟的可能性。蝮蛇是李宪的大恩人，在资源上只要蝮蛇开口，不是很离谱的李宪都无法拒绝，这个人情比欠景岚个人的可大多了。
第二，凭李宪在龙潭董事会的地位，能得到更多信息。李宪在龙潭中的地位不低，实际上比卓子凡影响力还大。卓子凡虽然被叫“龙太子”，但行内人都知道卓子凡并没有被卓越如何重视，甚至不太可能接手龙潭。直接证据就是卓子凡只继承了已故母亲的8%的龙潭股份，且并没有进入龙潭的董事会。
即便是最终李宪的计划失败，景岚也可以事先声明只以个人名义加入，这样对蝮蛇的影响是最小的。景岚本来在外就没多少声望，名号上的二把手出了蝮蛇也镇不住什么人。无论到时候事情糟糕到什么地步，景岚都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大不了不赚不亏。
出于这样的算计，景岚才试图说动李宪，但也正因为自己没有声望，李宪首先就不信他的。
该如何向李宪证明自己的实力呢……景岚思考着，突然灵光乍现。
他完全可以换个思路：人际的建立可以是信任，亦可以是单纯的利益。不如说，许多信任还是在频繁的利益往来中产生的。
在当下，他能给李宪提供什么能让李宪心动的好处吗？
这一切的思考在景岚脑内只不到两秒就完成，想好了说辞，景岚冷静地开口：“既然如此，李董事就可以把人都带回去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松口终于让李宪感到了一丝意外：“这是蝮蛇的意见？”
“放人而已，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决定的，”毕竟在目前这也只是牵扯了景岚一个人而已，是碰瓷还是如何景岚有权决定，“后续如何处理全交给李董事，我便静候结果了。”
景岚在赌李宪是否愿意干脆地舍弃掉这批人中自己的耳目。
就巴加玛所展现出来的素质，肯定不是那种被收买而临时反水的廉价货色。要想培养一个让对手无法察觉甚至能给予一定信任的暗线，李宪所投入的资本肯定不小。
就这样把所有人带回去，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必须一视同仁，悉数处理。但如果这样做，昔日费的心血就成了一次性消费，怎么会不肉痛。
按照这个思路，景岚也可以理出为何巴加玛不惜得罪蝮蛇也要把景岚牵扯进来：李宪想要的就是蝮蛇横插一脚，以此混淆视听，给他换取周旋的余地和时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对话，这是一场博弈。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安静许久的巴加玛突然动了。他大吼一声直冲向墙角，减速的同时屈膝一蹲，跳起后一拳击碎了上方的应急灯。四溅的电火花和塑料碎片中，他借着黑暗身手敏捷地绕到景岚身后，一只胳膊卡住了景岚的锁骨，另一只手的两个手指掐住了景岚的喉咙。
景岚没有动作，他能感受到钳在自己身上的人所用的力道极大，如果是一般人怕是快要窒息了。巴加玛本也指望着景岚能很快昏过去，却发现过了好几秒景岚的身体仍一点不见疲软，眉头不禁拧紧，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咳嗯，你再怎么折腾都没用，只要李董事一点头，我照样宽宏大量地给你们送回去。”景岚一说话，巴加玛就发现自己已经用了十足力气的手指竟随着景岚喉咙的起伏被生生顶起，不由得大惊，连忙撒手退回黑暗之中。
即便巴加玛抽身的果断，景岚还是回头，在黑暗中用眼神明确地捕捉到巴加玛的身影：“我看得见。我不出手，是因为还在等你们李董事的说法。”
“……景岚先生果然厉害，深藏不露。”李宪在景岚旁边，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不如详细谈谈您刚才所说的‘配合’？”
景岚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赌到了一个机会：“我们蝮蛇可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无论是谁、目的是什么，危害了蝮蛇我们一定追查到底，不除不休。这个态度，李董事怎么看？”
“呵呵……”李宪听着，忍不住低声笑起来，“那我还真是拿蝮蛇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景岚也笑：“所以飞鹰的李董事也不用想着把人接回去了，我们一个都不会放。况且，查出幕后人是谁前，李董事都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是霸王条款。”李宪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好像刚才笑的人根本不是他，“想让飞鹰妥协，你远不够分量，我要求跟卓子凡先生进行协商。”
开演了。
景岚在黑暗中挑了下眉，配合着用轻蔑地口气回应：“不见黄河不死心啊，既然如此，那就给李董事这个面子。”
说罢，景岚身形一闪，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巴加玛只觉得眼前什么晃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就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力道之大把他这样的体型都打得撞到了铁门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接着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仓库门被人大力拉开，外面好几个人听见动静赶来。就看见巴加玛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景岚一只胳膊护着李宪，一边冷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巴加玛。
“我护送李董事走，你们把这个人用铁链锁起来。我离开以后，十二个人都给我关住了，无论是谁开口都不许放。”扔下一句话，景岚跟李宪便向蒋发停车的那边走去。
这家伙居然跟他们老板肉搏，真是个硬汉！人们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着，一边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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