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赏并送走了吕院使后，陆暄仪才见了淑妃与谷雨。
淑妃面色淡淡地，压根不正眼瞧谷雨，只听谷雨跪着道：“皇后娘娘，昭仪娘娘自从有孕起就一直怀胎不宁，后来得了吕院使亲自照顾，身子是好了许多。娘娘原以为能在吕院使的妙手回春下能到足月生下小皇......小公主，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暗害，这才吃尽苦头生下小公主。”说罢，又红了眼睛，一副要哭地模样。
陆暄仪蹙眉，那些怀孕期间如何不安地事她不是不知道，但也还是耐着心，听谷雨说完才道：“你口口声声说昭仪姐姐遭到了暗害，证据呢？”
谷雨哽咽道：“昨日晚上用了晚膳不久，昭仪娘娘就说肚子有些不舒服，起先娘娘也没太在意，只当和前几日腹痛不适过一会儿就好了一般，就寝时也是好半晌睡不着，奴婢陪着说了好半天地话哄了娘娘睡下没多久，娘娘又因着腹痛不适醒来，奴婢忙打发人去请太医，太医看过就说娘娘是要生了。娘娘在生产前，还嘱咐奴婢一定要向皇后娘娘禀报这件事，一定是晚膳出了问题。”
陆暄仪只是微微点头，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明确说证据是什么，于是又问：“本宫方才问地是证据，你既说是晚膳出了问题，那么延福宫的小厨房可曾留了一些昨日的晚膳？”
谷雨一愣，王昭仪发作起来后她一直忙着伺候，哪里管了这个？
陆暄仪暗暗叹口气，对这个谷雨真是无言以对了。心里这么想，眼睛却不经意地瞥了淑妃一眼，淑妃坦坦荡荡地迎上陆暄仪的眼神，又轻飘飘地移开，重复了一句陆暄仪的话：“皇后娘娘问你呢，延福宫的小厨房有没有留昨日的晚膳？”
谷雨紧紧地抿着唇，大腿上上的双手也握紧了，最后摇了一下头。
淑妃嗤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害你家娘娘，却又没有真凭实据。是拿着皇后娘娘与本宫消遣么？”
谷雨慌张地忙摇头，口说不是，不敢。
陆暄仪有些乏了，没有再说什么，冲流影递个眼色，流影就打发了谷雨回去，当然也不忘叮嘱好生照顾昭仪坐月子。
淑妃也就回去了。她怕什么，区区昭仪，她真不放在眼里。
王秋盈若真是个有能耐的，何至于入宫十三年了还是屈居在她之下的昭仪？
回到华阳宫，累了好半晌的淑妃打发了人送些东西去延福宫就睡下了。看不起归看不起，面子功夫不能不做。
这么一睡，再醒来时已是未时初刻。换了衣裳唤银辉摆膳时，猛然想起一件事，她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问银辉：“本宫上回来天癸是哪一日？”
这么一问，银辉也愣了愣，她一边吩咐一个二等宫女晴儿去取淑妃的私录，一边联想着这几日自家主子说腹痛、多睡的情形，道：“娘娘的意思是......？”
虽然是个问句，但话里并没有明显的疑问，反倒是陈述一般。
待取了淑妃的私录来看，上面赫然记着，上次的来天癸的日子是十月二十八。
今日是腊月十六，迟了半月多了。
淑妃平静地对晴儿摆了下手，晴儿会意退下，但银辉敏锐地发觉，淑妃的手颤抖了一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银辉也忍不住声音颤抖。
淑妃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银辉忙倒了杯温水给淑妃，就听淑妃道：“用完午膳，去请太医来看看。”不等银辉回答，就把水喝完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
八年了，终于又有了希望，叫她如何不激动。
她缓缓低下头，还颤颤地将右手掌覆上了小腹，她多么希望这里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她终身的依靠。
银辉背过身去抹了把泪，还亲自去小厨房吩咐再加两道菜来。
到底是心里存了这样的希望，淑妃的心不在吃饭上，所以也并没有用很多，但却下令赏了厨子。银辉和厨子高兴地愣住了，淑妃是出了名地嘴刁难伺候，厨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得到淑妃赏赐的厨子就没超过三人。
银辉忙不迭地亲自去请了太医来华阳宫，望闻问切好一顿诊断，忙起身向淑妃道喜。
淑妃差点儿就落泪了。
打赏给太医的是一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快赶上他一年的俸银了，太医再度道喜，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银票。
然后就是打发了好几路人去宫里各处报喜。
赵昀得到淑妃怀孕的喜讯时，是在延福宫。午膳他也是随意用了些，恰好午后的雪下了小了些，用了午膳又歇了小半时辰，就摆驾去延福宫看望王昭仪和小公主了。
四女儿也是生在雪天，跟二女儿一样，不过今天他的心情还不错，不仅亲手抱了抱襁褓中的女儿，还一边抱一边问着床上虚弱的王昭仪：“爱卿今日辛苦了，四闺女取个什么名儿好？”
王昭仪显然并没想到皇帝会说起这个，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想了想，还是道：“妾不比陛下文采斐然，还是请陛下为四公主赐名罢。”
赵昀微微颔首，抱了会儿小公主，又递给乳母，思忖着道：“雪疏，如何？”
王昭仪点头：“多谢陛下。”
脸上勉强还有一星半点儿地笑，可她心中苦涩如吃了黄连一般，就要三十的人了，好容易有了身孕，却也还是得了个女儿，更心痛的是，今后恐怕是真的不能再生育了，这一辈子都不能有亲生的儿子了。就算公主们都嫁地好，也不是下半生的指望。
又说了一会儿话，淑妃打发来报喜的人就来了，赵昀很高兴，连忙安排邓远去打赏。
王昭仪却在赵昀不注意的时候，紧紧地攥住了锦被，死死咬着牙给赵昀道喜。
赵昀什么时候离开的，王昭仪已经没有印象了，她还没有跟赵昀提淑妃害她早产难产的事，淑妃却先她一步报了喜。
皇帝的情意恩宠，不过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罢了，今日吹这里，明日吹那里，她早就已经看透，但要设计她的孩子，那是绝不能的。淑妃本就是宫权在手，还是从一品的四妃，若是来日生了皇子，还能有她王秋盈的立足之地？
这笔账，她一定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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