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堂,挂职锻炼的两人就不必住县衙了。穆容拨给他们的亲兵,直接占据了一家大户的宅子。
这家主人随败兵一起逃跑了。宅邸里遍地狼藉,甬路上还能发现各种遗落的金银首饰、踩脏的绢帛布匹等物。
乔巧和云以墨对亲兵们偷偷捡这些东西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打仗,军饷微薄,总要靠些不入流的手段,发点战争财。
再说他们是挂名军职,管人家手下的兵干嘛?
他们这种态度,让一帮亲兵,侍候他们越发上心。收拾出两间屋,还挑出两个自称会做饭的人,担当临时伙夫。
乔巧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托一名亲兵连夜送回家。想到孤云嘱托,又问跟前跟后听令的亲兵小头目,问他如何查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
亲兵小头目一听,这个很简单呀:“乔都统,把衙门里的前主薄找来,让他查查户籍不就知道了?”
只要人是属于河宿县的,死了也能挖出祖坟来。
“前任主薄尚在吗?”
乔巧担心这人早在攻城战中被杀了。
亲兵小头目撇嘴,露出鄙夷的神情:“第一个站出来,领着衙门属官向我们穆都尉请降的,就是前任主薄!”
这些庸官俗吏,别看平日对普通百姓架子端得十足,真到了生死边缘,他们举白旗反水比谁都快。
不过即便降了,这些人能不能用,怎么用,还得看胜利方的心情及他们本身能力。
太过亲近旧势力的,免不了照旧被清算。
亲兵小头目察言观色,主动对乔巧献殷勤。
“乔都统,在下现在就去找那个前任主薄,帮您查查这个叫‘马节英’的人如何?”
“那辛苦你了!这位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乔巧忙说。
小头目受宠若惊,连声回答:“不辛苦、应该的!在下名叫夏侯侯,乔都统叫我小侯、夏侯就行。”
千万别连名带姓叫他。
他爹娘没文化给他取的名字,私心盼望他成王封侯。结果搞得现如今人家一唤他全名,就惹来哄堂笑。
夏侯侯——
乔巧嘴里品味这个独立特行的名字,嘴角一抽。
要不是顾及左右人多,就想笑出声来。等夏侯侯走了,她环顾左右,发现云以墨伏案看一张图纸,用笔勾画什么,她便凑了过去。
“阿兴,你在看什么?”
“河宿县的地形图。”
云以墨见乔巧微微蹙眉,知道她不耐烦看这种东西,温言道:“我们要帮助穆容守城,城内城外的地势,有必要大体了解。”
“不然……”
他微微一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时若要逃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跑?”
“你说得对!”
攸关性命,乔巧立即郑重对待,坐下来与云以墨一起研究地图。
“我用朱笔重新在图纸上做了标注,看不懂的,你尽管问我。”
云以墨熄灭桌上的油灯。
曙色破晓,不知不觉,这是他们夺取河宿县的第三日了。
不过看着身边埋头专注研究地形图的人,他没有丝毫疲惫困倦。
门外军士哒哒走动巡逻,他只希望这一刻,变得更为漫长。好让他感受那种、来自心底的宁静和温馨。
辰时,亲兵给两人准时准点送来早餐。
两个临时伙夫,使出浑身解数,给煮了两个老鸡蛋、蛋黄严重变黑那种;切了一大盘半生不熟的干肉片;顺便把砖块军粮也切的整整齐齐,摆了一盘子端上来。
最后,是一锅焖焦的杂粮干饭。
乔巧……
面对两名挺着胸膛等表扬的临时伙夫,嗫嚅了下嘴唇方说:“辛苦你们了……你们一直是军中负责埋锅造饭的伙夫吗?”
“不是。”
一位临时伙夫沾沾自喜回答:“我们小队里面没有配备伙夫。埋锅造饭,大家轮流来。不过,我们两个是公认厨艺最好的!”
“辛苦你们了,做得不错!”
乔巧违心夸赞了一句。等两名临时伙夫洋洋自得退出,方才叹口气,接过云以墨给她盛的一碗饭。
真是由奢入俭难。从前饭吃不饱,现在开始挑食了。她不能浪费粮食,再难吃也得吃下去!
云以墨笑着提起桌上茶壶,给她碗里倒了些热水。
“泡软再吃。”
容易下咽。
两人慢吞吞吃着的时候,夏侯侯回来了。
乔巧瞧着桌子上一大堆干粮,招手让夏侯侯坐过来一起吃。
夏侯侯确实跑饿了,军中将士们围一个锅吃饭是常事,稍微谦虚下,便痛快加入两人的吃饭行列。
一边狂炫饭,一边向乔巧汇报办事结果。
“乔都统,您要找的那个马节英,已经找到了。前任主薄说此人名下房产、田产均已卖掉。之前有一房妻室,也因他好赌被他卖掉。”
“如今不知道在哪个旮沓栖身呢?我寻思这人好赌,便让兄弟们去各大赌坊去找,总要把这小子揪出来?”
“等找到了再给您把人带过来!”
乔巧欣赏夏侯侯的办事效率,把桌上的鸡蛋递一个给他。
“辛苦你了,夏侯。”
“嘿嘿!”
夏侯侯用力拍胸膛:“为两位都统办事,在下一定尽心竭力!”
他是个聪明人。
眼前两人,深得穆都尉重视。加上这一身武力值,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乱世中从军,图个什么?
不就图能跟个有能耐的主将吗?不说带他们弟兄升官发财,少打败仗、能够苟命就不错了!
既然成为两人的亲兵,即便是暂时性无法转正,结交两人也不亏。
吃着饭,云以墨趁势问夏侯侯一些军队的规矩。
他虽无意从军,但看乔巧一步步在此路途,越走越远,他少不得跟从左右。事先了解一二,很有必要。
一顿饭吃完,夏侯侯派出去的手下,也将好消息传递回来。
“启禀都统,马节英找到了!此刻人在外面候着,是否带进来?”
亲兵们不知道乔巧找这个人做什么,身份如何?拎了人过来,保持几分客气,没有动粗。
不过马节英快被吓死了!
躲在赌坊里避兵灾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一群兵大爷点名道姓,揪到这里来。
双腿筛糠,浑身发抖,润湿底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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