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夫记之侯门长媳

水墨青烟

首页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执耳,权利的巅峰三国:从夷陵之战,打到罗马帝国秦时小说家开局长生不老,看遍世间烟火红楼春初唐小卒三国:逐鹿天下,醉卧美人膝大宋之最强纨绔1635汉风再起从火凤凰开始的特种兵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 水墨青烟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全文阅读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txt下载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四十章 大结局(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侍卫无动于衷。

皇后意识到情况不妙,嘶声喊道:“袁建勇,本宫命令你快将叛党给捉拿!”

袁建勇稳健的坐在席间,一双寒星眸子看向凤钗倾斜,发髻散乱,已经不复方才那般端庄镇定的皇后。朝袁艺灵招手,示意袁艺灵过来。

袁艺灵没有看见,脸色惨白的看着二皇子,看着他直不起腰来。脸上变得极为的不正常,害怕她方才那银针扎伤了他。想要上前问候,可看着他难以置信,闪过伤痛的眸子,里面戾气隐现,怯步了。

皇后没有错过这一幕,大喊道:“抓住这个小贱人!皇儿快抓住她!”皇后意识到她失败了,她给人背叛。这一场婚礼是局中局,她惨败!

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她就知道不仅输了,还会丢了性命。

想到她折磨皇上的手段,皇后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一双傲视睥睨的双眸,布满了恐惧之色。她深刻的明白皇上的手段,他会让人生不如死!

色厉内荏的指使二皇子:“皇儿,咱们的性命全都拿捏在她的手里。你杵着发愣作甚?快点抓住她啊!”

皇后见二皇子不动,快步走上前来,想要控制住袁艺灵。

二皇子突然动了,把袁艺灵挟持,大掌掐着袁艺灵细嫩的脖颈。双目充血的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袁建勇的身上,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戾气:“袁将军!泰山!呵……我该喊你什么?原来灵儿在你心里,也不过是利用的棋子罢了!”

袁艺灵惊恐的抓着二皇子的手臂,她敏感的察觉到没有杀气,因为他掐在脖颈上的手并没有用力。心里不禁涌起了愧疚,他与她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所站的队伍不同,所以终将反目。若是他因为方才的事情,生出了杀机,或许她还能硬下心肠。

可,他没有!

袁艺灵心头一软,压低声音道:“你不恨我背叛你?”

二皇子一怔,他早就知道袁艺灵对他没有下狠手,否则不会给他活着的机会!

但是她最后出手,的确让他心碎。

“我下不了手。”二皇子苦涩的一笑:“现在容不得我不挟持你脱身,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不会伤你分毫。只是,今次之后,再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袁艺灵咬紧了唇瓣,没有再开口。

二皇子心里有着失望,不知道想要听她说什么。见她这副模样,俨然是默认了他方才那番话。眼底闪过一抹恨色,对那道明黄身影道:“父皇,您这是来参加儿臣的婚宴?”

西越皇瘦如枯拷,十分的单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眼窝深陷,唇瓣黑紫,俨然是身中剧毒的表现。

此刻,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平静得透着一丝诡异。

缓步行来,在袁建勇的身侧落座,右手坐着的是跟在他身后而来的顾大人。

“朕来观礼,却没有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西越皇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杀伐果决。若是没有摄政王与袁建勇的部署,恐怕今日他被顾大人救活了,也会看守森严的宫门口。

可龙珏的出手相救,他心里格外的痛恨,没有一丝的感激之情。

“皇上……”皇后忍不住屈服在西越皇的龙威之下,转眼便回过神来。眉宇间尽显凌厉之色:“皇上果真是洪福齐天!能从病魔手中熬过来,想来是有后福。只是,今日是皇儿大喜的日子。皇上这般大动作,未免不妥?”目光扫过地上的死尸与一片艳红的鲜血,皇后眼中布满了戾气。

死得全都是她的党派与混进去的死士,而对方却是没有任何的损失!

西越皇也是这两日才渐好,身子状态不太好,精神不济。才出来一段时间,坐着便有些吃力。可他明白眼前有一场硬仗要打,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皇后,皇儿大喜的确不敢大开杀戒!可你们囚困朕,欲谋权篡位,利用喜宴残忍的手段压迫百官推崇他登基,犯下谋逆大罪。你们若是束手就擒,朕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罚!”西越皇面无表情,他的内心翻腾,可却不能严苛的指责。他没有多大的力气,说话难免中气不足,唯恐露陷。

皇后见皇上说的冠冕堂皇,不禁大笑。

“我们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皇后将他眼底的恨意看的分明,他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立即杀了她,也是对她的恩赐!

曹阁老见到西越皇康健的出现在喜宴,心里激动,不禁老泪纵横。这西越的江山,并没有被祸国妖后给谋夺!

“皇上,这等逆臣贼子,就该诛灭九族!”曹阁老跪在地上,恳请皇上立即让人抓捕皇后归案。

皇上看向袁建勇,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胜负的决定权在袁建勇的手里。袁艺灵被二皇子挟持,就怕他为了护女,功亏一篑!

袁建勇心里百味陈杂,不明白袁艺灵怎么到关键的时刻心软了!

她明明能够全身而退,却被二皇子挟持。其中的微妙他看在眼底,但是能说什么?他的女儿要救二皇子!他若是不肯放人,那么袁艺灵也活不了。逼急了二皇子,即使他现在没有对袁艺灵动杀机,临死之际,说不定拉着袁艺灵做垫背!

无力的看向长孙华锦,长孙华锦坐在水清漪的身旁。面无异色,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袁建勇害怕长孙华锦为了顾全大局,牺牲了他的女儿!

水清漪心中一叹,她害怕的状况,果然是出现了!袁艺灵本不是心坏之人,就怕二皇子对她好,让她下不了手!

如今看来……

“按计划进行!”水清漪深色冷淡,说出来的话,令袁建勇为之色变!

“你!”袁建勇拍桌而起,他本就极不赞同,若不是袁艺灵哀求,他也不会同意。如今出了事情,水清漪果然是将袁艺灵弃之不顾!

“袁将军,您带领将士上战场,镇守边关。若是将士的亲人,都怕他们上战场永远的留在那里回不来,而不愿意他们参军。恐怕西越江山早已被他国给蚕食!作为一军将帅,最忌感情用事。若是能够牺牲一人,保四方平安,你说该如何选择?”水清漪毫不退让,咄咄逼人!

袁建勇高大威猛的身躯,在水清漪这番言语抨击下,仿佛不堪打击,微微发颤。

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作为将帅,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与判断,将损失降低最小化!若是要保全这里的人,那么必须舍弃了袁艺灵。

可袁艺灵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爱大的女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动手!”水清漪不给袁建勇任何的机会,命令蛰伏在四周的士兵,将这里团团包围!

外面一片兵器撞击的厮杀声,震动众人的耳膜。

皇后紧紧的攥着手心,听着方才的话,她心里凉了半截。没有想到袁建勇如此懦夫!为了那狗屁的职责,放弃了他的女儿。看着外面倒下的人,皇后眼底闪过阴冷:“将这贱人给杀了!”

二皇子却是下不了手,犹豫不决的说道:“母后,我们把她杀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皇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着袁艺灵,把对袁建勇的恨意,全都转嫁到她的身上。趁所有人不防,抽出袖中的匕首扎刺袁艺灵。

“不”

袁建勇看着这一幕,再也不管不顾,冲了上来。提着大刀挡下那匕首,眼前一片血红,隐忍的痛呼声,将他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皇子松开了袁艺灵,捂着断臂在地上打滚。

皇后也傻眼了,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断臂。手臂上还扎着她的匕首,受不了刺激,尖锐的大叫:“不!……不会的!”皇后难以接受二皇子为了救背叛他们的贱人,自断了一臂。断掉了手臂,便意味着他与皇位失之交臂!

“不!不会的!母后会想法子医治好你的手臂!”皇后捡起断臂,手指颤抖的给二皇子拼凑,任由她用衣裳捆绑,手臂依旧脱落在地上。

二皇子痛得满头大汗,他没有想到皇后因为的他断臂,而受不了刺激疯了。

“母后……”

“闭嘴!”皇后怒斥二皇子,一心想要将他的断臂给接好,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

皇后终于意识到她所有的筹谋落空,抱着二皇子的断臂。低低的发笑,越笑越大声,眼泪滴滴的砸落在地上,又哭又笑。

没了!

全没有了!

“皇儿,母后无用,没有给你争抢到父皇。如今连皇位也没有给你抢来,害了你的性命……”皇后泪迹斑斑,脸上的妆容花了,更显凄楚。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断臂,仿佛抱着的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在他眼里皇后素来光鲜亮丽,极为的冷肃严苛,哪里像现在这般失了神智,疯疯癫癫?她想要谋夺皇位,也是因为得不到父皇的爱,害怕最后父皇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就连皇位都会给虞贵妃所出的皇子继承,便生出了篡位的心思,也想要狠狠的报复父皇的负心!

皇后当初一心想要西越皇死,可到后来听到虞贵妃的那一番话,她向西越皇求证,不论他说的真假,她都信了!所以,她没有想要西越皇死,最后也没有再喂西越皇毒药。一时的妇人之仁,才让西越皇今日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母后……”二皇子忍着剧烈的痛楚,爬到皇后的身边,想要将皇后唤醒。可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

袁艺灵眼底蓄满了泪水,她在二皇子侧身替她挡下皇后匕首的那一瞬,便懵了!她知道二皇子不会杀她,却更没有料到二皇子会救她!

看着满地鲜血,袁艺灵慌乱的看着父亲手中大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滴滴落在地上,扑通跪在地上哀求袁建勇:“爹爹,女儿不孝!女儿请求您放了他!他如今断了手臂,不会造成任何的危害!您放他一马。”

造成现在的局面,袁艺灵想都不敢想。她开始天真的想要保全双方,却没有料到最后还是害了二皇子。

她在听到水清漪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心里便明白水清漪是信不过她,做了两手的准备,二皇子与皇后逃不掉。所以,她制止了二皇子想逃出二皇子府的念头,心里想着万全的法子,没有等她想到,皇后却扑上来想要害她的性命,落到这样的结局。

“爹爹,女儿让您为难了!女儿从小到大便没有求过您,今日女儿求您了,放他一条生路。您若是不答应,女儿……女儿便死在您面前!”袁艺灵泣不成声,她也不想这样逼迫疼爱她的爹爹,她实在被逼无奈,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三番两次救她的二皇子死在她的眼前。

袁建勇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鼓动,心里激烈的挣扎。

水清漪握了握长孙华锦的手,递了个眼色给他。

长孙华锦轻叹,二皇子虽然断臂,与皇位无缘。可难保他心中意难平,会生出报复。更重要的是不能确定皇后是真疯还是假疯!若是假装,放他们一马,便是放虎归山。

“留他一命,流放极北之地,终身不得回京。”长孙华锦不忍水清漪失望,放了二皇子一条生路。至于皇后……不再他思量的范畴。

袁建勇心里松了口气,不再看袁艺灵,转身跪在长孙华锦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袁建勇折了腰,那声声闷响,敲击在袁艺灵的心头,心都碎了。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原想着替父亲分忧,最后却是给他添乱。

原本听长孙华锦要放了二皇子,西越帝脸色难看,突然品出了味儿,也没有多加计较。因为现在的后果,都是皇后一手造成!二皇子体内流淌着他身上的血液,放他一马也显得自己仁慈。也不至于逼迫的袁建勇为了护女,而闹得反目。

更何况,极北之地极为的苦寒,那里有人会监视二皇子,不怕他会生事。

“带走!”西越皇一摆手,决定了二皇子的去处。

袁艺灵看着二皇子越发的虚弱,想要恳求让太医给二皇子包扎后,再将他送走。可看着袁建勇额头上的血印,袁艺灵喉咙被卡住,再也难以启口。

二皇子临走,没有再看袁艺灵一眼,只是心痛的看着皇后。他知道这一别,此生难以再相见。

皇后似乎心有所感,扔下断臂,蓦然抱住二皇子的腿,凄厉的大叫:“别走!皇儿别走!母后跟你一起走,别丢下母后!你妹妹也不要母后了,你别不要母后……”

二皇子心头酸楚,想要哀求袁艺灵让他一起带走母后。但是想到她救下他已经是极限了,也不再让她难为。

西越皇怕事情有变,厉声道:“将皇后押入宗人府!”

侍卫上前来,将皇后拉开,立即带了下去。

二皇子听着皇后凄厉的叫喊,痛苦的闭上眼,跟着看押他的侍卫离开。

袁艺灵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追着二皇子离开。

“回来!”袁建勇怒吼。

袁艺灵背脊一僵,紧了紧身侧的手指,回头看着袁建勇,溢满眼眶的泪水话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唇畔蠕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起身走了。

袁建勇想要让人将袁艺灵强行拦下来,可想到袁艺灵眸子里的决绝,颓然的垂落了手。

水清漪心中震动,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袁艺灵她用行动告诉袁建勇,她与二皇子已经成婚,所以二皇子去哪里,她跟着去哪里。或许,也是她心中愧疚,想要弥补二皇子。

皇后被抓,参与激烈打斗的士兵弃械投降。

参与此次谋逆幸存的官员,全都被捕入狱。

事情平息了下来。

西越皇这才想起袁建勇磕头的那个男子是谁?

顾大人救驾有功,顾家没有被灭九族,只有皇后一人伏诛。如今成了皇上的心腹,向他解释道:“原先夜大人是袁将军的属下,现在夜大人成了福安郡主的夫婿,他说话可能是得了摄政王的吩咐。”

西越皇想来想去,也觉得这样才合理。只是提到了福安郡主,西越皇神色微微起了变幻。席中他沉浸在对皇后的恨意中,并未好好看她一眼。只有她离开的时候,匆匆一瞥,这才惊觉她与乔若芙多么的相似。

“朕的身体如何了?还有几副药才能解毒?”西越皇脸色阴沉,他坐久了便会浑身乏力,头痛眼花,根本不可能处理处理朝事。眼下他信得过的只有顾大人!

顾大人神色凝重的说道:“皇上中毒时日已久,已经入了肺腑,想要完全清除了毒根,完全没有可能。只能延续您的性命!”

西越皇双眼一瞪,见他依旧束手无策的模样,长叹一声:“能延续多久?”

“三年!”

西越皇看着瘦如枯拷的手指,摆了摆手:“朕去一趟伏羲宫。”

那是虞贵妃的宫殿。

顾大人双眸微闪,打算跟上去,西越皇制止了。

虞贵妃自从小产后,一直躺在宫殿里静养。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听在耳里,看进眼里。二皇子大喜的那一日,她的宫殿也被把守森严,宫殿里的宫婢内侍全都不能离开。

她从未担心过水清漪他们会失败,所以安然的等着消息。却没有想到,等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皇上醒了!

抚摸着空空如也的腹部,眼底有着哀伤。可一想到皇上还建在,她的身子状态也好,还能够孕育一个孩子,心里也稍稍的释怀了。

听到宫婢给皇上行礼,虞贵妃从床上起来,胡乱的披着衣裳出来。看到瘦的不成人形的皇上,泪水滚落了下来。

西越皇见虞贵妃如此的激动,心里一时涌起无数情绪。感伤的说道:“你身子不好,好好躺着。”

“臣妾……臣妾听闻皇上好了,心里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皇上。”虞贵妃话是这般说,却也是领着皇上进了内室,上床躺着。

西越皇问候了虞贵妃几句话,便直接道明了来意:“如今皇后这心头大患已除,你可以让皇儿回京了。”

虞贵妃面色大变,摇了摇头:“皇儿早已被皇后迫害,臣妾怕皇上见不了三儿一面,便将他藏进了地下暗室,用玄冰冷藏他的身子。”

西越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一生只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是他的耻辱,二儿子犯下滔天大罪被流放,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三儿子!

可如今,三儿子早已被皇后迫害,那么他膝下便只剩下了大儿子!

那个宫婢生养的孽种。

虞贵妃见皇上脸色越发的难看,便知他在想什么,只得安慰道:“皇上如今身子并无大恙,可以选妃入宫,给您生下继承大业的皇子。”

沉沉浮浮,经历沧桑的西越皇,心中已经很难对人建立起信任。新一轮的选妃,便是会带来未知的隐患。他已经大不如前,没有过多的精力去钻营算计。眼下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后妃便只有虞贵妃,想到她之前有了身孕,证明她还能生。

“你养好身子,待你产下皇子,朕便册封你为后。”

此话正中虞贵妃下怀,不安的说道:“臣妾身子不适,皇上可要选几位妹妹伺候?”

“你不用担心,朕有自己的考量。”

虞贵妃眸光闪烁,口吻凝重的说道:“顾大人早前效忠皇后的时候,皇后把所有的事物都交给顾大人与流芳姑姑打点。后来皇后与顾大人反目,顾大人替皇后遂养的兵马一直没有归还皇后,皇后也没有法子拿回来。而流芳姑姑给臣妾寻了个由头杖毙,皇后被断了双臂,所以才会落得惨败的下场。如今皇宫当真是如同虚壳,皇上方才醒来,许多事情发生了转变,而顾大人是您的救命之恩,本该器重他。”顿了顿,虞贵妃打量皇上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继续道:“可皇上要想到一点,我们这十几年,经历了太多的背叛。顾大人能够背叛了血亲,自然也能够背叛了您。凡是留一个心眼,总归是好。”

西越皇听后觉得虞贵妃说的有道理,可眼下他根本不可能堪当大任。

“皇上,您也瞧见了曹阁老对您是忠心耿耿,何不暂且将国事交由他处理?若是怕他独揽了大权,也可以授命给摄政王,与曹阁老一同处理国事”虞贵妃见皇上听到摄政王要动怒,便立即安抚道:“摄政王如今虽然揽权,可他并没有造反的心思。若是他有这份心,咱们毫无胜算。”

西越皇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如此。

左右思量之后,允了虞贵妃。

……

打了一场胜仗,水清漪并没有多开心。袁艺灵是她的失误,导致袁将军失去了爱女。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长孙华锦见她闷闷不乐,只好开口劝慰。心知若是没有开解,她会自己钻进死胡同里去。

水清漪细细的思索了长孙华锦的这句话,心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因为她和袁艺灵合作的时候,听到她愿意嫁给二皇子,和她自己部署好的事情的时候,安排了任务给她。自己心里却莫名的不安,吩咐人去调查袁艺灵在边城的生活。果然,当她调查出袁艺灵与二皇子相识的时候,心里便做了另外的打算。

袁艺灵不忍伤害二皇子,待二皇子挟持袁艺灵离开后,她在城外另外部署。二皇子不想杀了袁艺灵,必定会带着她出城,等安全之后会放了袁艺灵,那个时候埋伏的人便将二皇子抓捕。

可惜,袁艺灵冰雪聪明,识破了她的算计。

“是啊,他们被上天捉弄了。”水清漪满腹心事,不知袁艺灵与二皇子如今如何了?

旋即苦笑了一声,二皇子被流放,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袁艺灵恐怕跟着吃苦受罪。

二皇子在边城的时候,若是告诉了袁艺灵他的身份,或许不会有今后的事情。

可惜,没有。

这一刻,心中百味杂陈,她希望袁艺灵心里爱着长孙华锦。若是这样,二皇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无法令袁艺灵动摇,她也不会做出傻事来。

长孙华锦仿佛看穿了水清漪心中所想,淡淡的说道:“世上最苦之事,莫过于一个情字。她对我爱而不得,苦的是一辈子。她如今对二皇子心中存了愧疚,不见得对二皇子无情。二人在北方,没有世俗纷扰,日子没有现在宽裕,可能过的简单快乐。”

水清漪觉得是这个理,只是以袁艺灵对长孙华锦的执着,怎得那么轻易的移情别恋?

“她对我只是依赖罢了,令她产生了错觉。”长孙华锦觉得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出现在袁艺灵的生命里,她都会生出这样的情感。

只是恰好是他罢了。

幸而袁艺灵迷途知返,可代价大了。

“你不用多想,可以让暗卫去暗中相护,待他们到了北方,将情况告知你便可。二皇子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是弄残了花千绝的腿。算作他用一条胳膊尝还了,其余的事情都是皇后与顾家。”长孙华锦眸子里闪过一抹幽芒,人生在世,有许多的无可奈何。若没有皇后对西越皇的恨意,她不会逼迫二皇子争夺皇位,便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但是发生的事情,也不能一笔抹去。他之所以会放了二皇子,念在他心不坏,或许袁艺灵会改变了他。

“若是他想要给皇后报仇呢?”水清漪心里并不乐观。

“我不会让他回来。”长孙华锦斩钉截铁。

水清漪心安了。

“西越皇能够醒过来,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当初答应父王登基,然后她便给我另外一般的药膏,就是不知还能不能作数。”水清漪放下去的心瞬间提了上来,花千绝用了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本来稍微冷着一点,腿便会隐痛,现在不痛了,却是没有任何的知觉。

长孙华锦轻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水清漪一怔,拿着盒子,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看着里面半块黑玉般的药膏散发着亮光,点燃了她眸子里的光亮,忍不住笑出声。捶打了他几下,埋怨道:“你早就拿到了,怎得不给我,害我白担心了!”

惊喜过后,水清漪这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他几下。心里有些尴尬,她不知道她方才可有失手,捶痛了他。想要问,却难以启齿。

长孙华锦见她欲言又止,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手不动声色的按在腰侧,目光沉静,眉头却是紧蹙,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水清漪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瞬间揪了起来。莫不是真的捶痛了?

长孙华锦缓步移到桌旁绣凳上落座,眉心一跳。

水清漪紧张的问道:“我……我手有些失重,很痛么?”没有亲眼看见,水清漪心里难安,赶忙上前解着他的玉带。

长孙华锦按着她的手,故作温和的说道:“无碍……”

水清漪一见,这分明就是有问题。不由分说,将他的玉带解开,再度被长孙华锦阻止。面色不由得变了一变,暗叹自作孽。

“清儿,的确无碍。”

“怎么可能会无事?方才你都痛的挑眉了,我先看看,若是青了得上药。”水清漪絮絮叨叨,看着长孙华锦古怪的神色,更加确定长孙华锦这是在安抚她。

长孙华锦眸光深幽,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接着玉带,越心焦便越是解不开。她的手一下一下拂过胸膛,仿佛猫爪在一下下的挠着心头,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屋子里染着馨甜淡香,与她身上的馨香相似。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长孙华锦的鼻端,仿佛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燥热。眸光渐深,拉着她的手,却听到咔嚓一声,玉带解开。水清漪抬头想要让他起身脱下衣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他脸放大,唇瓣一软,掠起一阵酥痒。

睁大了眼眸看着长孙华锦,捕捉到他眼底浅淡的笑意,便知被捉弄了。立即掉脸,想要发怒。腰被他揽住拥入怀,唇齿细细密密,轻轻柔柔的啃咬、亲吻着她的唇舌。所有的怒、怨散去,不甘的嗔怒瞪他一眼。天旋地转,被他抱着倒在床榻上。

阵阵寒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棂吹拂而来,悬挂在金钩上的纱帐散落,倩影朦胧,似那雪山迷雾中绽放的雪莲,不胜妩媚娇羞。

……

翌日

水清漪收惙好,带着半盒药膏,来到了后山顶上。

这是上一回与花千绝一别后,第二次上山。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仿佛一别已有经年。他依旧是那个他,却有莫名情绪萦绕心头。

花千绝盘腿坐在断崖边,周边生长着娇艳的花朵,远远看去便似一片繁星,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水清漪驻足,仿佛她上前一步,便会惊扰了这份美丽静好的画面。

花千绝拿开腿上的古筝,头也没有回,声音浅淡而飘渺:“既然来了,何故驻足不前?”搭在双膝上的手,微微卷曲,泄露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水清漪缓步走到他的身侧,挨着他落座。看着他青丝凌乱的垂落在身后,被风肆虐,四处飞舞,从她这里望去他单薄的身躯,苍白的面容有一种柔弱的美感。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这样僵持了半晌,花千绝终于再度开口:“扶我坐上轮椅。”

水清漪愣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的起来,将搁在不远处的轮椅推了过来,搀扶着花千绝起身。

许是坐了太久,花千绝双腿发僵,没有着力感,险些跌倒。双手紧紧的捏着轮椅的扶手,在水清漪的搀扶下狼狈的坐在轮椅上。

水清漪看着他曾经妩媚的容颜,此刻苍白而憔悴,像是折断双翼的雄鹰。枯枝随风飘落在他的身上,透着荒芜悲凉。

水清漪心中不忍,替他拂落身上的残叶,整理好衣襟道:“你随我住在山下去,这里天高地冷,不适合你养病。”说罢,推着轮椅,想要带着他回屋。

花千绝扣住她的手腕,声音虚弱而低沉:“你……松手。”

水清漪一怔,他这该死的自尊病又犯了。

此时他睁开眼,一双桃花双眸涣散,没有焦距的望着天际。霜白的雪光下,他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半月剪影,看起来有几分娇弱。一开口,便是拒人千里之外,透着疏离:“……你不该来的。”

水清漪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已经紧紧拉住的手腕,口气陡然一软:“我给你送药来了,用完了这半块,你应该可以走了。”

花千绝死水般的眸子里并没有荡着涟漪,微微侧头,第一次正眼看着水清漪:“我突然不想医治,这样也很好。”

松开水清漪的手,滚动着轮椅,回到木屋中。

许是吹了半日冷风,方才推着轮椅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花千绝累了,自己爬到床上,盖好被子躺下。

水清漪看出他的冷漠与抗拒,便没有再靠近他。远远的坐在一边,等着他入睡。

花千绝躺在被窝里,里面一片冰冷,他的双腿感受不到。原本空旷冷寂的屋子,仿佛随着水清漪的到来,变得温暖起来。许久不见的瞌睡虫,再度回来了,困顿的睁不开眼,不过片刻便熟睡了。

下山采买回来的随从,见到水清漪坐着屋子里,眼底闪过诧异。而后瞧见沉睡的主子,眉心一松:“公子已经有大半个约不曾好好安睡,每回都是闭眼不到半个时辰便醒来,再也睡不着。”

水清漪心中一震,酸楚蔓延整个胸腔,愧疚难当道:“他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公子睡不着便会抱着一把古琴坐在断崖,一坐便是一夜,亦或是一日。”随从说完后,提着买来的东西去了后屋整理。

水清漪看着花千绝,想到他说这样的的生活也很好,不知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心里似有千万根钢针细细密密的碾轧,痛得发麻。

起身走到床榻边,听着他呼吸均匀,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攥着枕边一物,抱在怀中。这样的姿势,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仿佛这样,便能给他带来几许的温暖!

水清漪看着他手中捏着的木头,周身光滑无比,可见他经常拿在手中。伸手想要从他手中将那木头拿掉,手腕再度被他拉住,轻轻的抽出手腕,他不安的蹙紧眉头,低喃道:“别走……”

水清漪想到随从的那一番话,任由他拉着手腕,靠坐在床头。许是屋子里的暖气十足,热气熏染得水清漪生出了几分睡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水清漪已经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心中一惊,花千绝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清漪焦急的趿着绣花鞋跑出屋子,瞧见花千绝坐在门边用竹片编东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蹲在他面前,看他打算编什么物件儿。心里纳罕,不知他何时会编手艺品。

花千绝手一顿,抬头看着她。上挑的眼稍仿佛能够透过她的眼睛,看中她心中所想。相顾无言,片刻后,他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浅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垂眸道:“醒了?你可以走了。”

水清漪一怔,还沉浸在他那一浅笑中,未曾料到他变脸这么快。

“你在编什么?”水清漪自动过滤,索性搬着矮凳在他旁边坐下。

花千绝有些无奈,将竹片朝旁边一搁。笑容有些苍白的说道:“我上回与你说过,不用再来了。你能不能,就这么一回,将我的话往心里去?”

水清漪默然,摆弄着他编的雏形,目前看不出来要编什么。

“清儿。”

花千绝见她逃避的姿态,拿她没有办法。

“你在他面前耍无赖,他烦你么?”花千绝从她手中小心翼翼的拿过竹片,生怕她没有轻重的划伤手指。

水清漪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很烦。”花千绝眉宇间闪过不耐,将手中的物件随手一扔,砸在门前的树上,籁籁落下冰凌。

水清漪没有想到她的举动惹他厌烦,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冰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碎裂。水清漪无论如何想不到二人会走到这个地步,形同陌路。

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将她抱着放在床榻上?

“你不用多想,我如今这体魄,是抱不动你。”花千绝冷然道,目光看向一旁心虚的随从。

水清漪心瞬间凉了。

“你既然不想与我有瓜葛,那么最好是医治好你的脚。我也不用看着你坐在轮椅上,心里愧疚。日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水清漪想人心最易变,她都变了,为何旁人还会一成不变呢?

花千绝捏紧拳头,竹片划伤的伤口处被他挤压得流出了鲜血,浑然未觉。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逼视着她,仿佛想要看出她话中的真假,却是一无所获。想要让她滚,从此不要再在他的面前出现,可那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愧疚之后的补偿。

那样将他置于何地?

“水清漪,你究竟有没有心?”花千绝眼底一片冰封,转动着轮椅,进了木屋。

“嘭”

门扉隔绝了水清漪的视线。

花千绝虚弱的仰靠在轮椅上,眼底布满了悲凉之色。她怎么会没有心?她的心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罢了。

她给不起,他要不起,既然如此,为何在他下定决心,要将她从心里移出,亦或是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时候,她依旧不能给他一块净土?

他怕,他会不惜一切,用尽手段,将她囚困在身边。

她怎么就不明白?

水清漪木然的站在门外,她也不敢见他,因为上次他的态度,终究让她有了顾虑。但是她心底终究是有贪恋,想要与他做回从前那样的好友。所以才会在他床榻上醒来,看着他对她淡然一笑之后,生出了一种错觉。他还能如前世一般,视她为知己。

可惜,她妄想了。

随从见水清漪看着他,紧张的僵直了背脊,想要解释,看着紧闭的门扉,慌张的摆摆手。

水清漪抿唇,她知道花千绝断不会让随从抱她放在床榻上。

“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你联系我。这药膏按时给他涂抹,督促他尽量少用轮椅,拄拐杖行走。”水清漪交代好,打算下山。看着树下被花千绝扔了的竹编,捡起来搁在了原处,深深的看了一眼木屋,转身下山。

随从直到看不见水清漪的身影,抓了抓后脑勺,抬头看天道:“又下雪了。”

“她走了?”

门扉再度被打开,花千绝脸色愈发的苍白,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眼底隐有担忧。暗斥她冒失,上山雪地湿滑,有孕在身不知带着丫鬟。

“冷傲呢?”

“给您采药去了。”

“拿拐杖给我。”花千绝越想越不放心,想到她方才的话,心思复杂。

“公子……”随从为难的看着花千绝的腿,他行走不便,这下山指不定谁照顾谁。这句话在花千绝冷厉的目光中,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去将做好的拐杖拿来给花千绝,护送着他一路下山。

花千绝用不惯拐杖,下山有石阶,勉强能够控制。后面有一个小陡坡,他将拐杖扎稳了,一脚下去,整个人朝前栽去。

“公子!”

水清漪站在山脚下,她仿佛听到了照顾花千绝小童的声音。可花千绝在屋子里,若是有事呼唤她也是听不见,水清漪摇了摇头,幻觉么?

等在山下的含烟,见到水清漪,连忙迎上来:“郡主,您可算下来了,担心死奴婢了。”眼底有着埋怨,不明白水清漪为何不让她护送上山。

“夜大人回来了?”

含烟摇头:“夜大人被召进宫。”

水清漪心一沉,西越皇出现在宴会的那一刻,她的眼皮莫名的跳了跳,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恐惧,极为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长孙华锦不可能就这样从虞贵妃手中拿到药膏,肯定做了什么交易。今日便入宫,直觉没有好事。

“郡主,这是夜大人送来的信。”含烟想到常德给她的信,立即拿出来给水清漪,生怕里头有要紧事。

水清漪急忙掏出信,里面装着的是萧珮的落脚处。

水清漪叹息,萧珮走的匆忙,道别也没有与她说,恐怕是怕长孙华锦给郑一鸣送信。却没有想过,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孙华锦的掌控里,她白担心了。

“郡主,公子没有跟着您下山来住?”含烟望了一眼雪峰,想着郡主方才落寞的神色,想必是这一遭走的极不顺畅。只得用她的眼光看来的信息,分析给水清漪听:“郡主,您也别太为难花公子了,他心中有您,您心中有夜大人,对花公子不过是愧疚。花公子一看便是占有欲极强的人,你成日有事无事在他面前晃荡,难免他一冲动,容易做出让各自后悔的事,所以他对您疏离了。”

是这样么?

水清漪半信半疑的看着含烟,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心里思量。想着长孙华锦也不愿她多与花千绝接触,莫不是也是因此?

想到此,水清漪心中释怀了。回头望着雪峰,如果这是他所想,她便成全了他。各自安好,心里保留着对方的一份位置,属于少时最美好的时光,日后缅怀。

……

雪稀稀落落的下了几日,还有一两个月过春节了。

水清漪倚在炕上看书,小腹忽而动了一下,水清漪整个人怔住。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小腹,方才她的确真切的感受到小腹肚皮轻轻动了一下,力道不大,刚刚好能够察觉。

身后的长孙华锦感受到她一动不动,僵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觉察到她的异样,温和的嗓音里带着关切:“发生何事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她怕是她的错觉,因为到现在都没有再动。又生怕会错过那一瞬,拿着她微暖的手掌,贴在小腹上。那一下,来的突然,比之前多了一丝力量。

水清漪眼底盛满了惊喜,感受到身后的人僵住,水清漪兴奋的转身,抱着他,在他的面颊上亲吻一下,激动的说道:“你有没有感受到?他在给我们打招呼。”

太医说孩子四个月会胎动,她方才满四个月。原以为还不会那么早动,却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突然。

长孙华锦眸子里也不再平静,层层叠叠的涟漪晃动开来。手紧紧的贴着她隆起的小腹,却没有再动。他依旧清晰的记得,他/她踢着他手的刹那,触动了他的心弦,很微妙的感觉,很美好。

水清漪感觉到长孙华锦按在小腹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便知他内心极为的激动。得知她有孕,的确会欣喜,可却不会像现在这么真切的感受到他/她的存在。

长孙华锦心中盈满了感动,唇畔碰触了她的耳垂、面颊:“谢谢你。”

感谢你,让我的人生得以圆满。

手臂收紧,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不久的将来,便会迎来他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

那个人,与他血脉相连。

窗外天空放晴,下了几日的雪停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金芒透过窗棂,照耀进屋子里。

岁月静好。

这么美好的画面中,有人不识时务的打破。

“郡主,宫里来了公公,传皇上的口谕,宣您进宫。”含烟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有些不忍上前打破,怎奈事出从急,耽搁不得。

水清漪一怔,这个时候皇上宣她进宫有什么事情?

“那日皇上召进宫是何事?”水清漪觉得今日之事有古怪,皇上无缘无故宣她入宫作甚?莫不是因为母妃之事?

“并无紧要的事,他只是问我的出处。”长孙华锦略微忧心,目光柔和的望了眼她的腹部,宠溺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梳妆台前:“我与你一道入宫。”

水清漪不赞同:“你不必去了,我一个人能行。他不敢明目张胆对我做什么,若是想要下手,断不会在宣我入宫之时。”

长孙华锦放心不下,拗不过她,只好将她送上马车。

水清漪到了宫门口,已经有内侍公公在等候,乘坐轿撵去了养心殿。

皇上身体大不如前,毒素被压制,身体各个状态仍旧不好。大多数的时间躺在床榻上养神,醒来的时候靠在上面看顾大人挑拣出来的奏折批阅。

今日见水清漪,他是挑选在自己精神状态最佳的时候。

听到外面的通传声,西越皇突然心生紧张。就仿佛突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乔若芙的时候。

整了整身上的龙袍,西越皇下床,端坐在龙椅上。

这时雕花大门打开,白日光化去了屋子里的黑暗,一片亮堂。半边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的西越皇,仿佛无所遁形,暴露在水清漪的面前。

阵阵寒风呼啸,散去了屋子里浓重的药味。

饶是如此,水清漪踏足进来的瞬间,险些忍不住被这药味给呛吐。

“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水清漪目不斜视,视线落在地面上。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上面映照着喜悦化工的倒影。从上面依旧可以看见他一脸的病态,精神不济,仿佛是大限将至,已无多少的时日。

一路行来,内侍公公与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话。如今西越皇格外的器重顾大人,因为是顾大人背叛皇后,给了西越皇解药。所以在宫中若是碰见了顾大人,切记要礼让三分。

两相结合,水清漪骤然明白过来顾大人缘何要背叛了皇后。第一自然是因为皇后谋害了他的妻女,第二是皇后并没有顾及顾家,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极有可能放弃了顾家。顾大人见皇后难以掌控,为了保全顾家,亦或是想要自己操纵皇权,另辟其道。

现在他是皇上最器重之人,奏疏都是由他打点。一步一步,蚕食皇权。

可皇上时日无多,他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够得人心。

那么,他最后的目地是什么?

水清漪想不明白,顾大人若是想要皇权,那么最好是控制傀儡的皇帝。而二皇子是他最好的人选,如今二皇子被废,皇上掌控不了多久,无论如何看,都是自绝后路。莫不是,顾大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能够令他地位长存?

“抬起头来。”西越皇不满水清漪在他的面前走神,而且离的那样远,她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中,他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脸。

水清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西越皇满脸黑气,瘦骨嶙峋,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心中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他变得如此德行。完全看不出他昔日俊美的容颜!

“像!果真是她的女儿。”西越皇细细端详,忍不住赞叹。心里不禁觉得遗憾,当初他若是没有起旁的心思,暗中设计乔若芙引诱龙珏,那么她便是他与乔若芙的女儿了。

没有想到他会对乔若芙如此执念,再也难以放下,以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权两失。

“如今十六了?”西越皇看着她清绝无双的面容,稚气已脱。眼角眉梢都似带着妩媚风情,格外的引人心动。一如当初的乔若芙,否则龙珏又如何会为了她放权?是他太自负,以为手握皇权,便能压了龙珏一头,将他碾压在脚下,起了掠夺乔若芙的心思。

“快十七了。”水清漪极为的不喜欢西越皇看她的眼神,令她恶心。

西越皇目光放肆,毫不收敛,大赤赤的打量着水清漪。透过她在她身上寻找着乔若芙的影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十七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么?

想起迎娶乔若芙的画面,仿佛如昨。

一转眼,却是已经将近二十个年头了。

“没有成婚?”西越皇看着她穿着宽大的锦裙,身子极为的单薄,梳着少女发髻,上下都透露着没有成婚的信息。

西越皇仿佛想到了什么,听闻她在东齐国成婚了,如今与夜大人相濡以沫,却是没有任何的名份住在了一起。外人都纷纷的议论,可也有人说过二人早已成婚,只是没有大办酒席。

曾经有人怀疑,直到有一日在衙门当值的人,查了水清漪的登记信息,的确是已婚。

至此后,再无人议论。

西越皇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趁着水清漪没有回答,慈祥的说道:“你与夜大人情合意投,为何没有大办婚礼?让人徒生误会?”

“皇上想必明白臣女的状况,臣女在东齐已经嫁过人,怀有身孕。来到西越国与陈公子有婚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可最后也没有事成。反倒是累了名声,我日渐显身,索性干脆不办喜事了。过日子的是两个人,只要幸福就好,不在乎那些形式。”水清漪将各种缘由娓娓道来,其实她也嫌麻烦,又有孕在身,操办婚礼是受累的事儿。何况她又是嫁给长孙华锦,何必铺张浪费?

西越皇了然的点头,吩咐水清漪落座。

水清漪站着辛苦,得了吩咐,立即坐了下来。

西越皇看着她这模样,与她母妃如出一辙,神色微微的恍惚:“你与你母妃不光长得相似,连说话神韵都极像。若不是都知晓她已经故去,都会错认了是她。”

水清漪心仿佛泡进了冷水了,西越皇从见她开始,三两句不离母妃。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想要快点离宫。起身道:“皇上若无要紧事,臣女变先告辞回府。”

西越皇脸上的笑容一脸,脸色似笼罩了雾霾,格外的阴沉。

水清漪抚摸着腹部道:“皇上,臣女这几日身子不适,站立或者坐久了都会腰痛难忍。这个时辰也该到了吃药的时候,身子稍稍调整好,不敢耽误,怕留下病症。”

西越皇微眯了眸子,眼底有着探究之色,仿佛在判断她话里有几分真假。

水清漪镇定自若,任由西越皇打量。

良久,西越皇笑了几声,起身道:“今日邀你进宫,有要紧的事。相信朕,你会满意。”

西越皇扭动龙椅上的龙头,龙椅移开,露出一个地道入口。

“皇上……”水清漪看着黑洞洞的入口,迟疑了,她摸不准西越皇要做什么。却能感受到一股子危险的气息,来自这诡异的西越皇,他眼底的幽光似看到猎物一般,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难以保证,西越皇是否因为没有得到母妃,所以设法将她留下来,当成替代品!

西越皇哧哧冷笑:“你怕朕?朕明目张胆将你宣进宫,你没有安然回去,龙珏定会将朕这皇宫搅个底朝天。”

水清漪一想,跟在他身后进去。

长而狭窄的甬道里并没有镶嵌着夜明珠,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穿刺耳直击心口,心理上带来恐惧。

暗室里有别于外面,奇异的透着温暖。走出甬道,水清漪的耳膜似被尖锐的叫喊声撕裂,漠然的看着这大约几十平米的暗室。铁栅栏封闭的里面是水牢,只能容身几人,而此刻里面的木桩子上捆绑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痛苦得面目狰狞。不断的发出惨叫声,许是没有消停过,嗓音极为的嘶哑。

“心里痛快么?”西越皇阴恻恻的声音在水清漪的耳畔响起。

水清漪侧头,西越皇站在火炉边上,橘红的火光照应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臣女不明白皇上说什么。”

“你怎么能不明白?你可认得这贱人是谁?”西越皇语气里透着快意。

水清漪一怔,能够令西越皇恨之入骨的也就只有皇后。听着皇后断断续续的凄惨叫声,猜测这水里恐怕有东西,昼日折磨皇后。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精神*上的折磨,的确够可怜。

“你心疼她?”西越皇脸上染着怒火,狰狞的说道:“你怎么能够同情她?她是杀害你母妃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收买了皇宫里接生的女医,拿着长安毒妇给的毒药,你母妃岂会中毒不治身亡!长安该死,她该死,害死你母妃的人,通通该死!”

水清漪顿悟,她一直都奇怪以父王对母妃的感情和保护,怎会给人得手,母妃怎得会中毒?

怪不得!

谁会想到精挑细选的接生女医给收买了!

“母妃怀孕的时候,便中了毒,怎么会是生产的时候呢?”水清漪想到她看着自己的记载,她所得到的消息,乔若芙是怀孕的时候中了毒。

“你母妃有身孕中毒,龙幽又岂能无事?”西越皇提到龙幽的时候,眼底跳跃着火光,隐隐闪现嫉妒。

的确,母妃怀有身孕生下幽儿,幽儿也会身中胎毒。

“她与长安合谋,你父王性子谨慎,所有接近你母妃的人,都会严格审核。但是皇后不同,你母妃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因为得朕宠爱,引起许多后妃的嫉恨,对你母妃痛下杀手,都是皇后每次伸出援手。皇后取得你母妃的信任,与她无话不说。生你的时候本就胎位不稳,是她将送了女医过去,你母妃才顺利将你生出来,你母妃对她更为的信任与感激。哪里知道皇后一直在隐忍,寻找时机。果然,她见时机成熟,你母妃生龙幽的时候,怕再生事故,便再度向皇后讨要了那名女医,而这名女医便要了她的命。”西越皇将藏在心里的话,一一说给了水清漪,仿佛想要一个人与他共同分享这痛苦的记忆。

“父王不可能不知是皇后!”水清漪听了后,心里布满了疑惑。母妃中毒,追根究底,定会查到这上面来。

“生完孩子,女医被长安杀害。过了几日,你母妃的病症显现,随后在长安的宫殿里查到毒药。太医追查到毒药的来源,这一切恶果被长乐一个人背负。朕那个时候顾忌杀了长乐,难以向东齐国交代,便将她遣送回东齐国。之后为了给你母妃寻解药,龙珏带着你与你母妃去了东齐,把龙幽留了下来。之后在东齐国发生的事情,你该很清楚。正是之后的事情,都没有联想到皇后有参与。不,这一切都是皇后部署,长安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西越皇眼底闪过悔恨,他若不是怕两国交战,以长安换取解药,或许乔若芙不会死了。

一念之差。

换来的结果,是一辈子无法弥补、挽回的缺憾。

的确,如果如西越皇所说,那么众人猜忌的只会是女医背叛了皇后,被长安收买。而长安害怕事出,早一步杀死了女医。想到这里,水清漪笑了,女医恐怕也是皇后杀死的,嫁祸在长安的身上。

“你又是如何得知?”水清漪很想知道,西越皇既然那么‘爱’她母妃,得知是皇后所为,为何不杀了皇后,反而等到皇后对付他之后,才想起折磨皇后呢?

“朕也被她迷惑了,是她给朕下毒,囚禁朕的时候,将这些告诉朕。”西越皇眼底布满了痛苦之色,墨色翻涌,强烈的恨意迸发而出。

水清漪不会单纯的因为是因为皇后杀了母妃,西越皇才这么恨。恐怕是方才揭开了他的伤疤,回忆起被皇后囚禁羞辱的日子。

“你想要怎么报复她,给你母妃报仇?”西越皇一拍手,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竹篓,一块黑色的幕布遮盖。

西越皇掀开幕布,里面装满了细断的虫子,不断的伸长身子蠕动。

水清漪头皮发麻,不知西越皇拿着血蛭出来作甚。

瞬间,水清漪想到西越皇的用意,难以置信的看着西越皇。

“芙儿的女儿果真冰雪聪明,水牢里的小东西已经将她折磨得麻木,没有一点新意。这血蛭爬进她的身体里,吸干她的血,让她在痛苦中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那种感觉,应该很美妙。”西越皇桀桀大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感受,几乎要把他给逼疯。这种滋味他午夜梦回,都令他生不如死,每每如此,就想要疯狂的报复,让皇后加倍的尝他所经历的痛苦。

西越皇让人将东西倒在一个大缸里,把皇后从水牢里带出来,扔在缸里面。

皇后从水牢里解脱出来,倒在缸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爬满身子的血蛭,神色安然。看着血蛭咬破皮肤,争先恐后的钻入皮肤,她感受不到半点痛苦。可看到血蛭瘦小的身子迅速的膨胀,皇后一个激灵,迷糊的神智瞬间清明,拼命的拍打。血蛭断裂,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皇后苍白如纸的面容,更加的惨白。

水清漪看着这一幕,转身干呕,心里在叫嚣着快点离开。

这样想着,水清漪拔腿朝甬道里跑出去。

西越皇阴森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涩难明的幽光,让人好好伺候皇后,阔步离开暗室。

水清漪已经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着清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水清漪见西越皇出来了,眼睫半垂,暗忖他果真是变态,手段残忍。

却也证明了一点,皇后是装疯。

“今日之事,你可以告诉你父王。”西越皇端着茶杯浅抿了一口润喉,含笑的说道:“你父王得知大仇得报,定会极为的欣慰。”黑漆弥漫的脸上,再也不见方才阴霾与戾气。

水清漪敷衍的应声,父王若是得知此事,心里定会极为的愧疚,因为这么多年,他不愿意在触碰母妃离世的伤痛,所以没有再彻查。若是得知真正迫害母妃的人,逍遥了十几年,恐怕会难接受。父王报复皇后,定会连顾家一同连根拔起,岂不是正中了西越皇的下怀?

水清漪与西越皇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无趣的话题,打算出宫,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西越皇若有所思道:“夜大人倒是与东齐国长孙有些相似处。”

水清漪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停留,淡淡的说道:“两个人都没有可比处,若长孙有夜大人的倾城之貌,或许我能够抵抗父王与幽儿的压力,将他一同带来西越,何苦顺应父王另觅夫婿?”

话落,水清漪已经消失在养心殿。

回去的路上,水清漪疲倦的靠在马车壁上。面对西越皇的时候,精神紧绷,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郡主,回府让太医诊脉?”含烟看着水清漪脸色难看,担忧的说道。

水清漪摆了摆手:“无碍。”

蓦然,马车剧烈的颠簸,发生了碰撞。

水清漪脸色一沉,双手紧紧的攥着马车车窗。稳住了身形,便听到一声怒喝:“没长眼么?本小姐的马车停在这里,你们撞上来,撞坏了马车赔得起么?滚出来,道歉!”

水清漪听到熟悉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给含烟递了眼色,含烟弯身准备出去。外头一声破空声传来,啪的一声,水清漪的马匹嘶鸣,剧烈的甩动了一下马车,朝前狂奔。

水清漪脸色一白,未曾料到南门萱这么大胆!

吩咐马夫将架着马车的绳索划断,却见眼前一花,长孙华锦出现在马车里。水清漪没有回过神来,长孙华锦已经将她抱着出了马车。水清漪抱着他的脖颈,正好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南门萱的马发狂奔跑,将她甩落马车,眼见轮子从她的身上碾压而过,一道黑影闪现,皮鞭将她卷起拉了出来。

南门萱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消失在街头的马车,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夜大人与一个女人计较,未免失了风度。”李亦尘松开南门萱,双手拢在袖中,背在身后。话是对着长孙华锦所说,目光却是落在水清漪的身上。

水清漪觉得他目光阴冷宛如毒蛇,令人心生寒意。

“我险些便被你迷惑了,我说怎么行踪突然被查到,原来你在做中间人。一边与我回忆海边的相依为命的生活,一边在背后捅我刀子。百衣,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李亦尘面色无异,仿佛只是说着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我说你怎么突然能舍下长孙华锦,原来他一直在你的身边。”

水清漪收紧了抱着长孙华锦的手臂,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我若要捅你刀子,暗中谋害你。以我如今的势力,你还能够在宫里头安身?”

李亦尘面色一变,的确,以摄政王府的势力,她想要报复他,轻而易举。他只是一个被东齐国追杀的囚徒,一无所有,如何与摄政王府抗衡?

“你从小便算计我,我可曾与你计较?一直记住你赠我一饭之恩,若不是你后面咄咄相逼,我也不会对你出手。如今我换了身份,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并没有打算再对你做什么,而是你一直阴魂不散。若要谈论起来,应该是我对你恨之入骨才是,你凭什么恨我?你的母亲害了我的母妃,你的外祖母让我流落在外,你赠予我的那些,不过是应得的!若是没有你们皇家的算计与自私,便不会有今后的一切。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水清漪眼底布满了寒星,既然已经被李亦尘识破,她也无须再虚与委蛇。

李亦尘脸色阴沉,如乌云笼罩。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他心里恨,若不是因为乔若芙,他的母亲何至于受到奇耻大辱,堂堂长公主之尊,却是在庵庙过了十几年,最后被水清漪烧死。

而他堂堂西越国皇子,却是见不得光,被寄养在舅舅的名下,做他的皇子。

最后夺权失败,身份揭穿,他沦为阶下囚。

这一切,全都因她而起!

她凭什么恨?

乔若芙才是罪有应得,为人淫/贱!若是嫁给摄政王之后,安分守己,没有再与西越皇牵扯不清,他的母亲又何至于对她暗下毒手?

南门萱感受到李亦尘身上散发出来迫人的戾气,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可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稍微动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痛。

“当初我便不该心软,该在陈子冲侮辱你之后,杀了你!”李亦尘目光猩红,恨意在心里翻滚,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积压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似要破体爆裂而出。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残佞的笑:“你放我并不是你心软仁慈,而是想要借助摄政王府的力量,顺理成章的回归西越皇室。另外,便是想要引长孙华锦出来。”

李亦尘面容扭曲,仿佛水清漪戳到他心里的痛处。

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恨不得杀了水清漪泄愤,可奈何长孙华锦在此。他的武功在长孙华锦之下,不是他的对手。深深的看了水清漪一眼,抱着南门萱离开。

水清漪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南门萱如何与李亦尘相识?”

长孙华锦抿紧薄唇,良久,缓缓言道:“突然之间,两个人有所联系。”

“这其中定有古怪之处!”水清漪记起南门萱对她莫名的敌意,每回与她接触之时,她身上的熟悉感,让水清漪心里觉察出她可能是个故人。

长孙华锦早已觉察出南门萱有古怪,但是查探起来,她的身份没有任何的破绽。

“回去再说。”

二人回到府邸里,水清漪想到了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长孙华锦。

长孙华锦一直跟着水清漪到皇宫,一举一动看进眼里。就是他们去暗室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

“你喜欢现在的我?”

长孙华锦眸光微闪,上下打量了水清漪一眼,狭长的眸子里蕴藏的光芒,清亮而锐利,令水清漪无所适从。好似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人儿,摆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遮拦。

“无论那一个都是你,反正都是一样的皮相,换了一个名罢了。”水清漪看着他认真的凝视她,微蹙眉头陷入冥想,心里咯噔一下,有着不好的预感。

果真,他轻叹道:“原来是因为这副皮相,所以你将我弃之东齐不顾。”

“不是……”

“当初在东齐我给你看过,脸上布满了蛛纹,丑陋无比。”长孙华锦嗓音微凉如水,淡淡的陈述事实。

水清漪哑口无言,暗叹自作孽!

眼睫颤了颤,惊讶道:“有这么一回事?你也知我现如今大多都不记得,如果是真的,那也只是巧合罢了。如今我还是与你在一起,足以证明我是看上你这个人。因为无论你之前的美丑,我都不记得……”水清漪说着看到长孙华锦眸子里的光芒黯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她失忆的事情,他们之间渐渐的没有再提了。仿佛是一个禁忌,触碰不得。

可到底是事实,她虽然记起了一点,但是跟他在一起,大多是依靠着前世的感情与今生留在骨子里的感觉。那些相处,她都是从小册子上看来,细细的品她当时画小册子时的心情,能够感同身受。

“我会让你都记起来。”长孙华锦语气平静,透着一丝慎重。

水清漪心弦一颤,抬眸看着长孙华锦,想要说她想不想的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他们该如何生活。

“今日我对西越皇说的那句话,无非是想要混淆他的视听。他怀疑你是长孙华锦,若是证实了,对你多少不利。我不想在这一切快结束的时候,再生出其他的变故。”水清漪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浅笑道:“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任何的误会,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中我对你心生痴恋,你对我极好,但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我与你在云景山的时候,我说要给你生个孩子,你把别的男人送到我们的床榻上,我逃走了,回到府里的时候,母妃给了我一纸休书,长远侯府落难,阖府上下锒铛入狱。我……我被你的属下亲手抓捕入狱,上了断头台。”

水清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埋藏在心里蒙尘的事说给他听,就是兴起了这样的一个冲动,想要他知道。

长孙华锦心仿佛被千斤重的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血肉糊模,钝钝的痛楚向四周蔓延。听着她语调平静,缓缓的叙说梦境,可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所说的都是发生过的。

转而便觉得荒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更不会让她死。

这些事情,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就是如她所说一场噩梦。

但是那份感觉那样的清晰,令他心惊。

“清儿,那只是梦。”长孙华锦不敢设想,就算是假如一下,思绪仿佛一团麻线,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令他窒息。

水清漪笑容苍白,藏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

“梦虽然醒了,但是后来又做了重复的梦,那一切都是误会。有人故意让我们心生误会,所以平添了那么多爱恨痴怨。”水清漪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他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日后若我突然不理你了,定是对你心生了误会,无论如何,你都要向我解释清楚。同样的,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也千万别闷在心里。”

她历经两世,满心沧桑,再也承受不住爱憎分离。

长孙华锦不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许下承诺:“我不会给你误会的机会。”

水清漪知足的阖上眼,她相信他。

……

顾府

位于帝京最外围的小巷子里,一处三进两出的宅子,毫不起眼。

南门萱踢着破败不堪的门扉,屋子里因为久不住人,充斥着霉味,她来住了几日,霉味依旧,只是淡了一些。

因为顾家不是顾府本家,而是分出来的旁支,老爷是庶出,并没有多大的产业。俸禄只够府里的开支,没有多余的银钱多请几个丫鬟,自从南门韵如带着南门萱住在南门府,便将伺候她们的丫鬟给辞去,府上只有四五个丫鬟,伺候姨娘与庶出子女,南门萱居住的地儿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收拾。

南门萱忍着身上的痛,躺在炕上,一片冰冷,怒斥道:“你们是要冷死本小姐?”

良久,没有人应,南门萱这才记起来她只身一人来的顾家,身边没有伺候的人。顾老爷还没有来得及给她买一个丫鬟,所以伺候她的丫鬟是顾老爷身边的人。只有得闲了,才会来她这破屋子收拾。

越想南门萱心里越委屈,她哪里过过这些苦日子啊?

她想要回南门家,可想到自己是被赶出来,心里生出了怨恨。等着吧!南门府总有一日会来求她回去!

南门韵如得知南门萱在外又闯了祸,心惊胆战,心里怒骂这不省心的,无事招惹福安郡主作甚?嫌命长了么?

“你这讨债鬼,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你成日里在外闯祸,莫要指望你舅舅求你回去,指不定他们庆幸将咱们娘俩赶出来了!”南门韵如尖细的手指戳着南门萱的脑门,南门萱额头上霎时有几个印子。

“娘!”南门萱不满的瞪着南门韵如:“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我打死你这臭丫头,说话越发的没有轻重。”南门韵如一巴掌打在南门萱的脑门上,气得浑身发抖道:“我原本担心你坠落马车有个好歹,现在看你生龙活虎,想必是没有问题。”说罢,南门韵如将准备给南门萱的丫鬟又带走了。

南门萱气得抓起炕上*,冰冷的枕头砸了过去。滑坐在地上,双手环膝坐在地上。眼底闪烁怨毒的光芒,她沦落至斯,全都是拜水清漪所赐!

她定要加倍奉还。

……

暮色沉沉,万家灯火。

皇宫养心殿里,西越皇脸色凝重,喝下手中的药,看着站在跟前的少年。

他说他是自己遗留在东齐的子嗣。

他说他的母亲是长安长公主。

西越皇人老了,经历过生死,难免将子嗣看得尤为重要。害怕他一死,皇权旁落,他争斗了一辈子付诸流水,如何能瞑目?可他晚景凄凉,膝下无子。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儿子,能够堪当大任,奈何他的生母是他憎恶之人。

与长安比起来,他宁愿接纳宫婢所生的那个孽种。

李亦尘似乎看出了西越皇心中所想,讥诮道:“你如今没有任何的选择,你的寿命不长,重新与宫妃生子,你体内有余毒,难免孩子出生便有胎毒,寿命也不长久。第二,你不能护他成年,能够独立支撑这西越江山,到时候恐怕又要经历外戚专权,成为傀儡皇帝。或许,他来一个暴毙,孟氏一族,并无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恐怕为他人做了嫁衣。我虽然不得你喜爱,至少体内流淌着你的血液。”

李亦尘的话,如一柄尖利的刀子刺破了西越皇心中的防御,轰然倒塌。

因为这也是他所顾忌的使事情,如今被李亦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被刺中了心伤,接下来的反应便是勃然大怒。

拂袖将龙案上的奏疏拂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大殿里陷入了死寂。

李亦尘仿佛看小丑一般的看着西越皇,他如今想要西越皇,太简单,一根手指头。只是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他必须在西越皇死前,承认了他的身份。

一旁的顾大人,看着这一幕,沉静的睨了李亦尘一眼,沉声道:“皇上,李公子说的不错,您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虽然李公子生母不得您喜爱,但是李公子是无辜之人。他生来便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您莫要将对长安长公主的不满迁怒在他的身上。人死如灯灭,长安长公主已经身死,恩恩怨怨早已散了。”

西越皇本就生性多疑,见顾大人破天荒的替李亦尘说话,心里起疑。

顾大人心里一凉,害怕西越皇看出破绽,只得说:“当初能够救皇上,也有李公子的一份功劳。是他劝说了微臣,微臣这才愿意一搏。”

西越皇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他又是如何与你相识?”他害怕这是顾大人与李亦尘设下的局,为了夺他的皇位。脑子里想到虞贵妃的一番话,心里有了主意:“顾大人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暂且没有查明李公子的真实身份,不入皇室玉牒。”

顾大人一怔,无从反驳。

李亦尘知道西越皇猜忌他与顾大人的关系,所以要调查清楚,确定并不是谋夺他的皇位布局,被逼无奈之下,才会认他。

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暗芒,李亦尘笑了笑:“我是能等,只是不知皇上能不能等。你要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若是顾大人想要谋权,直接断了你的药,你也无可奈何,乖乖入局。何况,顾大人是一代忠臣,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不是非要回归皇室,只要皇上舍得孟氏江山易主。”说罢,李亦尘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

西越皇眼底墨色翻涌,似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顾大人立即跪在地上,将利弊分析给西越皇:“李公子虽然被东齐国驱逐,依照他对东齐国的了解,定会成为各大国竞相争夺的人。您不是想要扩大西越的版图么?或许西越在李公子的手中能得意发展。”

西越皇心动了,沉吟了良久,去了伏羲宫。

虞贵妃已经得知了养心殿的事,西越皇的到来在意料之中,目前她是西越皇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皇上满面愁容,遇上不顺心的事了?”虞贵妃眉宇间揉进了淡淡的哀伤,得知养心殿一切的消息,自然也明白她是不能再生下子嗣。

西越皇看着娇弱的虞贵妃,心中微动,将她揽进怀中:“朕终究是有负承诺,没能护住你们母子。”

虞贵妃泪如雨下,咬着唇瓣,只字不言。

心里有其他的一番算计,李亦尘她是有所耳闻,若是李亦尘认祖归宗,登基为皇,她心血便付诸东流。

“皇上,臣妾无能,没有护住自己的骨肉。本来没有颜面见皇上,可是想到皇上的处境,不能自戕。只能含怨活着,待皇上无事之后,又心怜皇上身边没有知心的人,一个人处在这深宫里,难免艰难。臣妾……臣妾别的不求,只求能够给皇上留下一息血脉。”虞贵妃泣不成声,字字如刀落在西越皇的心上。

西越皇心生悲凉,他从未想过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事实给了他沉痛的打击,他想要振奋,可惜没有健康的体魄,能够重新建立基业。

“你想如何?”西越皇对虞贵妃到底是心软了。

虞贵妃拿着娟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道:“皇上,您听臣妾与你说的几点,您若觉得臣妾是妇人之见,可以当作臣妾说的笑言。若觉得有理,可以细细考量。”

西越皇颔首,示意她说。

“皇上,李公子他的身世有几点可疑之处。当初长安长公主痴恋你,若是当真生了您的子嗣在前,她来和亲在后,为了得到您的宠爱,定会要与您说你有血脉流落在外,接回西越方可巩固她的身份地位,可是她却没有说。第二,李公子在东齐那么多年,觊觎东齐国江山已久,东齐国新帝根基不稳,臣妾害怕他是东齐国派来的人。他得到您的认可,轻而易举将西越国收入囊中,他在东齐国的旧部定会拥护他,洗—白他的身世。到底是没有在膝下养大,就怕您那般对长安公主,他心生恨意。”虞贵妃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何况咱们对他没有牵制,就怕皇上掌控不住他。”

西越皇心中忧虑更甚。

虞贵妃见起了作用,再添上几把柴火:“李公子身上毕竟有东齐国的血脉,历代皇上都是纯正血脉。臣妾知道您觉得大皇子的母妃身份卑贱,得您宠幸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皇上不必耿耿于怀,因为她是宫婢出身,成了您的污点。西越国历史上,还有宫婢成了皇后,母仪天下的记载。大皇子的能力皇上看进眼里,到底是个可怜的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当初您遇害,若不是大皇子及时出手,安排臣妾见您一面,将保命药给您吃下去,恐怕早就没有命在了。”

西越皇眉宇间有着不耐,不愿多谈花千绝。

虞贵妃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弃。

“你不必再说,他就算千般好万般好,如今也是废物一个。若是让他为皇,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西越皇不悦的拂袖,阔步走到榻前坐下。

“皇上,大皇子的腿再有几日差不多可以好了。”虞贵妃算计着花千绝腿伤的日子,早在给长孙华锦药膏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打算。

“你说什么?”西越皇眉心紧皱,目光凌厉的看着虞贵妃。

“皇上,臣妾不愿意强迫您。可我们如今穷途末路,再也由不得自己心意行事。既然这样,何不在有限的资源里,挑拣合自己眼缘的东西?这孟氏江山落在李公子手中,臣妾不放心。与其看着西越江山易主,臣妾宁愿请皇上赐臣妾一丈白绫。”虞贵妃忽然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若是嫌弃大皇子的出身,大可将大皇子过继在臣妾的膝下,他有软肋……”

虞贵妃及时止住将要出口的话,她若是告诉皇上花千绝的软肋是水清漪,那么他更加不会考虑花千绝。

西越皇目光越发的冷冽,锐利如剑的看着虞贵妃,心里揣测她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

虞贵妃直视着西越皇的眼睛,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眸蕴藏着泪水:“臣妾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给皇上养育一个能够养老送终的子嗣。”拿着西越皇的手,放在纤细雪白的脖颈上:“皇上,臣妾是年纪最大的秀女,可您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臣妾。臣妾自认想要与皇上共进退,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妾,能够让皇上心安,皇上便将臣妾赐死。”缓缓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滴落在西越皇的手掌。

西越皇似被灼伤了一般,收回了手。目光错综复杂的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良久,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叹道:“随你罢!”

虞贵妃震惊的张开眼,一瞬不顺的看着西越皇,想要从他脸上辨认方才是否是她的幻听。

西越皇被虞贵妃取悦,揉着她保养得依旧柔嫩的手道:“朕姑且信你一回,虽然将他召回宫住,当作继承人培养,但是也要考验他的能力。”

虞贵妃欣喜的点头,语无伦次的说道:“皇上,臣妾,臣妾以为皇上不会听信臣妾无理的请求。”

“无理?”

虞贵妃张口欲言,又害怕说错话,索性闭了嘴。眼底的笑意却是如何也藏不住,忍不住让身边的心腹出宫去通知花千绝。

而花千绝此刻躺在床榻上,眉头紧锁,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床褥,强忍着腿上剧烈的疼痛,汗如雨下。

冷傲用竹板夹紧花千绝的腿,缠上层层绷带。

“好了。”冷傲做好这一切,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断的抖动。花千绝的腿伤好了,但是下山的时候,把腿给断了,新伤加上旧伤,更加的严重,他按照虞贵妃所言,将他另外一条长歪的腿骨折断,重新接骨。但是这中间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何况,这还是要赌,若是失败了,那么这一辈子将在轮椅上度过。

他不知主子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是因为水清漪?

花千绝的确是为了水清漪,他担忧水清漪的安慰,因为他行动不便,而不能护她周全。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要么医治好,要么便彻底的断了念头。

松开紧咬的唇齿,吐出一口鲜血,脸白的似窗外一地白雪。

冷傲看着花千绝下唇被咬破的洞,血液顺着下颔蜿蜒而下,触目惊心。拿着药膏给花千绝抹药,忍不住道:“主子何必受这些个没必要的罪?”若是咬着毛巾与竹棍,也不会伤了自己。

花千绝听出了两重意思,虚弱的说道:“没有磕磕碰碰,去尝试经历某些伤痛,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

冷傲莫名的心疼花千绝,不忍再说,他也不知再说什么,紧绷着一张脸,收拾东西出去。

花千绝目光放空的望着屋顶,想起他那一脚踩下去,地上的雪不再松软,而是合着水凝结坚硬的雪块,他滑了一下,脚使不出力气,站不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那一刻,他真切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那么的沮丧、无力。

想要自暴自弃,脑海中闪过她的音容,空落死寂的心被不甘填充。

他需要振作。

双手支撑着自己缓缓的坐起来,看着绑着绷带的双腿,痛已经麻痹了全身,感知不到痛楚。双手抚摸着双腿,花千绝嘴角微抿,噙着淡淡的浅笑,笑容凄美宛如荼蘼绽放。

他终于用他的方式将她彻底的推离身边,明明应该如愿,可为何一颗心似随着她的离去而被掏空,不知喜怒哀乐。

记忆仿佛回落在他取笑长孙华锦,无欲无求,无喜无悲。不过四季更替,宛如一个轮回,他种下的苦果,皆由他一人浅尝苦咽。

他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偏是不听不信,机关算尽,依旧是一场空。

“主子,宫里虞贵妃来了书信,询问您是否想要回宫。”小童走了进来,将书信递给花千绝。

花千绝清润的眸子里凝结着寒霜,虞贵妃这所谓的进宫,他自然知晓代表着什么。只是,他对那个位置并无多大的兴趣。

“主子,您想好了?要进宫么?”小童目光落在花千绝的腿上,心里担忧,这副模样进宫,免不得会受到人迫害。在这山顶的这些时日,小童已经喜欢这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这是摄政王府的后山,所以并没有不识趣的人打扰。“您若是要进宫,等伤养好了回去。”他不想主子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花千绝自然不会这个状态回到吃人不吐骨的皇宫,虽然皇上膝下没有子嗣,可还有皇上的‘宠臣’顾大人在。

他不会无缘无故给皇上解毒,恐怕早有预谋,岂会将辛苦培育出来的果实给他采摘了去?

“不用担心,我不会进宫。”花千绝一直对那皇位没有兴趣,他想要的无非是替母妃正名,揪出凶手报仇罢了。

怎奈到如今直查到一点线索。

小童心里极为的矛盾,他也希望主子做九五之尊,这样便能扬眉吐气,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主子,瞧不起主子的人睁大眼睛瞧瞧,他们当初瞎了好一双狗眼。

“不然咱们等腿好了,进宫住一段时日?”小童知道主子有虞贵妃的支持,皇位便是唾手可得。这样放弃了,怪可惜。

花千绝不再理会小童,只是让他给水清漪捎口信,好让她有准备。

小童忸怩的说道:“主子,郡主恐怕不愿见到奴才,上回您告诉郡主是奴才抱她到床榻上,夜大人知晓了,奴才回不来伺候您。”心里有着其他的小九九,想要主子亲自写信传给郡主。

花千绝如何看不穿他的小伎俩,冷笑道:“她怎得会轻易的相信?”

小童在花千绝凌厉的目光下,下山给水清漪捎口信。

水清漪得到消息,心里略微的思量,便知虞贵妃的算计。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小童,你们主子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水清漪见小童欲言又止,含笑的询问。

小童连忙摆手,摇头不肯说。

“你们主子不许你随便乱说话?”水清漪了解花千绝的性子,指不定又是做了什么事情,不愿让她知晓。

小童点头。

“那你写。”水清漪指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你们主子可没有说不能写。”

小童本意就是要告诉水清漪一些事情,心疼主子在背后默默做的事情,郡主却是一无所知。于是将这些时日花千绝所做的事情,细致的写了下来。

水清漪见到小童写到那日她下山,花千绝担心她,拄着拐杖想要护她下山,摔断了一条腿。眼睛里似进了沙砾,涩痛难忍、

“药膏他有用么?”水清漪捏了捏鼻子,鼻音稍稍淡了。

“另外一条腿骨因为主子耽搁治疗长歪了,如今一并医治,重新打断了腿骨。过几个月方可知晓效用,可能至少半年内,需要坐在轮椅上,后面便是恢复锻炼。”小童跟无双问清楚了,回答起来极为的流利。

水清漪想要去见花千绝,想到他的话,按捺住心里的这股子冲动。他这个时候许是不想见到她,只好去库房选了一些他需要的药材与补药给小童带上山:“有什么需要及时与我说。”

小童感激的道谢,满载而归。

转眼间,便过了一个多月。西越皇的决定很隐秘,除了这几个人得知,就是顾大人也不知晓。

李亦尘极为的有耐心,一直在等西越皇松口。

可西越皇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期间李亦尘被摄政王府与长孙华锦追杀,四处躲藏。已经耐心尽失,吩咐顾大人给西越皇断一两日的药。

顾大人依言照做,却是没有半点的成效。

西越皇虽然老了,贪生怕死,可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的傲气还在。不想受制于人,硬抗了下来,没有主动让顾大人给解药。

每次毒发的时候,西越皇神智一次比一次的清明。也从中看到自己的处境,他若是松口认李亦尘,恐怕不过一个月,他便会驾崩!

想到此,眼底迸发出戾气。

虞贵妃守在西越皇的身边,看着他整个人蜷缩在一团,承受着蚀骨的痛,急的团团转,没有半点法子。

“皇上,我们可以拿着解药给太医院配置出汤药,这样日后您不要承受这些痛楚。”虞贵妃直掉眼泪,看的西越皇心里感叹,也只有虞贵妃是真心待他,不枉他依顺了虞贵妃一回。

西越皇摇头:“没有用,朕早已尝试过。”

虞贵妃当然知道西越皇尝试过,他痛恨受到掣肘,所以每一回都偷偷留一点药汁,送往太医院,却是没有半点的成效。

“简直是欺人太甚!顾大人他不过是堂堂臣子,以药要挟您,既然留着无用,何不以谋害皇上的罪名,将顾家抄家灭族!臣妾不信他不肯将解药拿出来!”虞贵妃在逼,逼西越皇对顾家动手。只要除掉了顾家,她便少了一方隐患。

西越皇果真被虞贵妃煽动,他留下顾家的本意,便是念在解药的份面上。顾大人越发忘了身份,他有必要提醒一二,莫要忘了这西越国是谁当家作主!

西越皇命人拟旨,即刻传达旨意执行。

而顾大人在这个时候带着李亦尘进宫,把花千绝此时的状态告诉西越皇,不用指望他:“皇上恐怕还不知大皇子的腿摔断了,如今难以愈合。即使长好了,下地行走,耗时一年。您等得起么?”

西越皇目光沉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顾大人也失了耐心,他进宫的时候,便听到暗卫说皇上要将顾家抄家灭族。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若是皇上依旧不肯妥协,那么他只能弑君了!

“皇上恐怕不知,微臣告诉您,喝药可以延续三年的性命。但是若断了药,恐怕一个月也活不下去。”顾大人掏出一袋熬制好的药汁,放在身边的矮几上:“皇上若是认下李公子,那么微臣便给皇上解药。若是执意不认,微臣等只能动用非常的手段。太医院的人皆知皇上毒入肺腑,无解。您的毒是皇后下的,与微臣等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白白送了性命,又搭了这江山?”顾大人威逼利诱,他不信西越皇会无动于衷。

李亦尘没有给西越皇思考的时间,掏出一粒药丸,抵在他的唇边:“你放心,这药不会让你有任何的痛苦。”

西越皇瞳孔一紧,紧紧的咬着牙根。浑身被恐惧笼罩,死亡逼近,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

“唔……”西越皇拼命的摇头,想要把唇边的药丸给晃落。他怕一张嘴说话,药丸便会落入喉中。

李亦尘嗤笑,似笑非笑的说道:“识时务,方为俊杰。这才对!”

西越皇牙龇目裂,却又无可奈何,他的性命被他们拿捏在手中。可想到自己没有多少活头,心里却有两件遗憾的事情没有完成。看着眼前的二人,西越皇眼底燃着亮光:“你们答应朕两件事,朕便将你载入玉蝶。”

李亦尘眉一挑,示意他说要求。

西越皇沉默半晌,将他的目地说了出来,看着李亦尘隐匿在阴影中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缓缓的说道:“你事成之日,便是朕将你载入玉蝶之时。莫要拿解药要挟朕,朕早已写好了遗诏。虽然不是朕亲生子嗣,却也是孟氏血脉。”

李亦尘眼底闪过愠怒,被顾大人制止。

“好!你若是出尔反尔……哼!”李亦尘冷哼了一声,离开了皇宫。

……

南门萱把钱袋子塞给了一位老者,东张西望了一眼,偷偷的从后门回屋子。一进门,瞧见站在跟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要吓死我!”南门萱推开李亦尘,朝屋子里走去。

李亦尘冷笑道:“你在我面前胆子愈发的大了!”

。南门萱旋身看了李亦尘一眼,眼底透着嘲讽:“别以为你救我我会感激你,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当初是我在你手下讨生活,如今可不一样了,你要依仗我现在的身份。”

李亦尘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警告的说道:“你别忘了,我能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也同样能够把你踢开。”

“可是别人没有我那么恨她入骨,做起事来,恐怕不如你的心意。”南门萱丝毫没有把他放进眼底,似乎想到什么,眼底含着一丝笑:“你想要得到南门家,最好是再把我弄进去。”

“你做好眼下的事,我会让你如愿。”李亦尘将一个包袱扔在南门萱的手中。

南门萱端详了一眼包袱,想要问李亦尘是什么,抬眼只看到他的背影。冷嗤了一声,将包袱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心突突的跳动几下。眸子闪过幽芒,赶忙收拾藏好。

南门韵如敲门进来,端着南门萱最爱吃的奶羹。

南门萱并没有多大的胃口,心里装着事,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里极为的兴奋,但是无从动手,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南门韵如见南门萱无精打采,关切道:“又怎么了?”

“娘,我想要去给郡主道歉。”南门萱放下勺子,悔悟的说道:“娘,女儿知错了,不知您与舅舅的良苦用心。频频与郡主做对,让咱们南门家陷入危难。我现在想通了,给郡主赔不是,让她莫要与我们计较。到时候我再给舅舅赔礼,兴许咱们还能够重新回南门府。”

南门韵如眼皮子猛然跳动两下,南门萱的性子她如何不知,怎得会突然想起要给郡主赔礼道歉?听到她后半句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是顾家贫苦的生活让南门萱受不了,她这才肯放低了身段儿认错。

“你可不许胡来。”南门韵如不放心的叮嘱。

“娘,女儿保证不乱来。”南门萱指天发誓,好说歹说,说服了南门韵如。提着南门韵如准备好的礼品,坐着马车去了摄政王府。

……

水清漪得知南门萱给她赔礼道歉,着实有些吃惊,这不像是南门萱会做的事情。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南门萱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养成,并不会因为被教训而知悔改。

“不见。”水清漪生怕她会弄出幺蛾子,本就与她关系不好,不必给情面。她是双身子的人,有些风险能避则避。

“郡主,她……她闯进来了。”含烟慌张的跑过来,回头看提着礼品进来的南门萱,为难的看着水清漪。

“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拦不住!”水清漪眉目一冷,凛然的看着南门萱撒泼冲撞开堵住她去路的人,将手中的东西重重一搁,起身道:“轰出去!”

“郡主……”

“摄政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儿!”水清漪冷叱道,不给南门萱留半分情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会安好心?

“郡主,你把我轰出去,你会后悔的。你还记得陈子冲么?”南门萱把陈子冲抬出来,见水清漪一怔,果真把轰她的人给挥退,慢条斯理的整理发髻,眼底有着得意之色:“你应该知晓你忘记了一些事,都是因为陈子冲动的手脚。我知道如何让你恢复记忆,就是不知郡主信不信得过我。”

水清漪见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目光越发的冷冽刺骨:“不过是一些过往的记忆,何须要记得?忘记也不见得不好了,那些不想记起来的东西,通通都被遗忘。”水清漪一挥手:“送客!”

南门萱恨得咬牙切齿,不甘心的说道:“你就真的不想要记起?你不在乎东齐国的人和事?亏得静安王府里的老夫人心心念念的惦记你,却没有想到郡主早已将她抛诸脑后。不知老夫人得知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水清漪心中一阵,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镯,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那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把这玉镯子亲自给她带在手腕上。

南门萱找上门来,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莫不是她将老夫人给抓了?

不!

不会的。

长孙华锦那么在乎老祖母,离开之际,定是将人带走了。

南门萱仿佛知道水清漪心中所想,娇笑道:“郡主贵人多忘事,老夫人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她也没有几年活头,想要守着静安王府。所以长孙华锦根本就没有安置好,把老夫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丢在静安王府的山头上。”

水清漪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半分,故作镇定道:“你胡言乱语,我便会信了你?你若胆敢伤她分毫,我定会让顾家与南门家灰飞烟灭!”

“郡主生气,果然气势非凡,我小心肝颤颤发抖。你若是有机会,没有救老夫人,她出了意外,长孙华锦知晓了,他还会毫无芥蒂的与你在一起?”南门萱心里也没有底,水清漪眸子里一片冰封,看不出丝毫波澜起伏。难道她失去记忆,当真不会在意老不死的?

心里飞快的算计着,拿出一只玉扳指,扔给水清漪道:“你好好思量。”说罢,便转身离开。

她也无计可施,成败全看这枚玉扳指了。就算没有成功,也怨不得她,她可全是按照李亦尘所说的做。他说水清漪见到这个扳指,定会留住她。

果真,水清漪看着手中的扳指,厉声道:“慢着!”紧紧的捏着扳指,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没有料到南门萱真的将老夫人给抓来了!

老夫人不是静安王也不是静安王妃,她对长孙华锦来说,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意义非凡。

老夫人若有意外,长孙华锦……

水清漪想都不敢想。

南门萱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侧头对水清漪说道:“人在我手里,只要你让我和母亲重新回到南门家,许诺让南门家富贵,我就放了老夫人。”

水清漪不敢掉以轻心,不相信南门萱目地如此简单。为此大费周章的从东齐国将老夫人给绑了来!

不对!

水清漪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南门萱她不过是商贾小姐,凭她如何能从守卫森严的静安王府将老夫人给掳来?

难道是……

水清漪想到那日街头救起南门萱的李亦尘,若是李亦尘所为,她还信得过。那么目地便不是那么简单,而是用老夫人诱她出去。

“我身子笨重,南门小姐要求这么简单。我让身边的丫鬟去南门府传话,另外我派人跟着你去将老夫人带回来。”水清漪看清楚南门萱的目地,自然不会踏出摄政王府的大门。手背在身后,打了手势,让人立即去探查。

南门萱见水清漪油盐不进,暗恨在心:“我舅舅虽然是商贾,可在帝京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郡主安排一个丫鬟过去,岂不是打我舅舅的脸?”

“南门萱,本郡主是抬举你。你有本事抓了老夫人,敢单枪匹马的来摄政王府挑衅,我便敢让你有去无回。你并不是真的南门萱吧?你对我有敌意,想必是有旧仇,没有抓到我报复,断然会极为的惜命。你让老夫人死了,我便杀了你给老夫人报仇。”水清漪眼底布满戾气,长长的指甲划过南门萱的脸庞,落在她的脖颈上,力道突然加重,用力的划过。

“啊”

南门萱吓得尖叫。

“你如此贪生怕死,敢上门来要挟我。该说你是胆大,还是无知?”水清漪拿着锦帕擦拭指甲,脸上如覆寒霜,嘴角噙着残佞的笑。“你还如此的年轻,你也说了老夫人不过几年活头,你说一命抵一命,哪个划算?”

水清漪没有从她脸上摸出易容的痕迹,方才的试探中,让她有些确定南门萱已经不是本尊。

那会是谁?

对她情况如此熟悉,有旧仇,应该是东齐国的人。

可东齐国的事情,她记忆并不齐全,想不起来她是谁。

南门萱没有想到短短时间,水清漪的心肠愈发的冷硬了。也怨自己蠢钝,沉不住气。误以为拿捏住水清漪的软肋,她便会受到自己的拿捏。

事实恰恰相反!

“郡主,你说什么话?我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老夫人的事我是向李亦尘打听消息得知,想要诈你一诈,我哪里有本事抓到老夫人?今日来的确是想要给你赔罪,可你也知道我素来跋扈,怎么会真的给你道歉?心里不服气,所以才想要你求我。陈子冲在你脑袋上扎了一根银针,你平常是不是经常头痛?就是因为那根针的缘故,拔出来吃几粒药就好了。”南门萱生怕水清漪会要了她的小命,连忙把李亦尘给她的药递给水清漪。

水清漪并未相信南门萱的话,看着手中的瓷瓶,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她放了。

南门萱一得到自由,不敢在摄政王府停留:“信不信由你,我先走了。”

水清漪目光深幽,南门萱说的症状,她的确都有。所以难以判断她话中的真假。水清漪拿着瓷瓶,去找无双。无双鉴定之后,这瓷瓶里的药没有问题。

水清漪心中狐疑,南门萱莫不是转性了?

“你能找到我头上的那根银针么?”水清漪来的路上,用手指摸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痕迹。即使找到了扎银针的位置,那根银针已经扎进了头颅,恐怕取不出来。

无双沿着头皮寻找了几遍,没有任何的痕迹。推敲道:“南门萱的话,不足以全信。”

水清漪指腹摩挲着瓷瓶,瓷瓶光滑,触手温润。药瓶里的香味淡雅清香,极为的好闻。她原本没有全信南门萱的话,却因为鉴定这瓷瓶里的药是真的,而乱了分寸。

“无双,他还是介意。他想要我恢复记忆,他可能是心里不安。害怕我没有以前那样爱他,在意他,所以想要我找回以前。你说,我能让他失望么?”水清漪目光茫然的看着无双,满腹话在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只剩下一句话:“我虽然不想记起过去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太过沉重。可我发现失去那部分记忆的我,不完整。”

无双沉默。

“我请你帮我恢复记忆,任何办法都可以尝试,只要不伤着孩子。”水清漪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迫切的想要记起过去的一切。

“没有办法。”无双没有看水清漪,冷漠的说道:“你想要恢复,也要等你生产后。”

水清漪明白无双话中的意思,她手中的药吃不得。

满腹心事回到屋子里,长孙华锦从净室出来,穿着单薄的月白锦袍,清隽秀逸似阳春白雪。

水清漪敛好了心神,询问道:“高祖母你一直都有消息?”

长孙华锦眉头无不可见的一皱,嗓音清冽如泉:“嗯,怎得突然问起高祖母?你记起她了?”

水清漪没有回答,琢磨长孙华锦的话,并没有从中捕捉到重要的消息。他若一直有关注老夫人,那么老夫人失踪,他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和破绽,不知是她看不透,还是他掩饰的太好。

水清漪情绪莫名的低落,拢在袖中的手指摆弄着扳指,不经意的询问道:“你这几日在忙什么?”

长孙华锦轻笑了一声,拂去她发丝上的枯叶,放在鼻端轻嗅。眸光微微一闪:“你身子不适?”捏碎手中的枯叶,那是一片药草。她去找了无双:“南门萱伤着你了?”语气骤然冷冽了下来。

“没有,她近不了我的身,反倒是我将她唬住了。”水清漪心里有了数,没有再试探。

水清漪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长孙华锦眼里,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虽然知晓南门萱来寻她,却是不知南门萱与她说了什么事情。

“有事定要与我说。”长孙华锦不放心的叮嘱。

水清漪含笑道:“那你呢?”

长孙华锦眸光一暗,抚摸过她的面庞,刚想说什么。这时常德隔着珠帘道:“主子,有消息了。”

长孙华锦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眸光似出鞘的宝刀闪耀着锐利的锋芒。只是一瞬,尽数敛去。

水清漪看着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仿佛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握着他的手,柔声在他的耳畔道:“受制于人,不过一时。总会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

莫名的一句话,长孙华锦却心领神会。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转身往外走去。他的身影比前些时日清减了许多,愈发的单薄,心里陡然生出了几分不舍。

这一刻,希望他能够伴在身旁。可她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水清漪起身去了龙幽的屋子,龙幽小心翼翼的擦拭手中的弯刀,专注的神情,仿佛手中的物件是至宝。

“长姐只有有事的时候,才记起幽儿。”龙幽把弯刀放在桌子上,起身踱步到水清漪的身边。目光落在她的高隆的小腹上,已经五个多月,将要临盆。不知是小子,还是丫头。

“幽儿好本事,未卜先知。”水清漪心里忏愧,的确是有事她才来探望龙幽。

龙幽精致的眉眼微蹙,仿佛对水清漪这句话感到不悦。父王答应长姐与长孙华锦的婚约,长姐眼底愈发没有他与父王。心里酸气蔓延,笑得格外的邪肆:“长姐让幽儿帮他也未尝不可。”修长如玉的手指,指着水清漪的小腹道:“生出个丫头,给我养。”

水清漪微微一愣,打趣道:“若是生了个儿子呢?”

“我教他武艺。”龙幽凤眸波光粼粼,然地闪过一抹亮光:“他如今住在我们摄政王府,孩子生下来跟着我们姓龙?”

“休得胡说。”水清漪故意唬着脸,整理龙幽身上微乱的衣襟:“倒是你,可以议亲了。”

龙幽邪肆狷狂道:“世间女子,无人能与我比肩。”一挥袖摆,搁在桌子上的弯刀已经落在手中:“长姐,记得今日所言。”

水清漪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肚子被踢了一下,仿佛在附和龙幽一般。

水清漪眉眼柔和,轻抚着肚子:“你这是答应舅舅了?”掌心再次被踢动,水清漪不禁失笑。不知她生的是小子还是丫头……若是丫头被幽儿带走,恐怕长孙华锦会心有不舍。

……

水清漪回到屋子里,绣萍端着膳食进来,低眉顺眼,摆弄好后,对水清漪道:“小姐,用膳了。”

水清漪心神不宁,吩咐绣萍去把含烟唤来。

绣萍夹着菜放在水清漪的碗里:“小姐,有事也不在于这一时,用完膳再说。”

水清漪看着碗里的菜,不对!

她根本就不吃肉,绣萍伺候她那么多年,又岂会不知?

水清漪站起来想要喊人,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绣萍见水清漪昏睡了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碰了碰,水清漪没有任何的反应。唤来外边几个洒扫的下等丫鬟,将水清漪一起搀扶到了马车上。

众人虽然心里起疑,郡主昏睡了,为何还要出府。

可见到走在前面的绣萍,都知道那是伺候郡主好些年的丫鬟,便没有阻止。

马车一路去了皇宫,绣萍拿着药粉倒在脸盆里,洗掉脸上的痕迹,赫然便是南门萱。

马车上挂着摄政王府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宫。李亦尘早已在宫门内等着,见到马车来了,立即上来把水清漪抱下马车。

“人我带来了,等你把她给皇上载入了玉碟,她就交给我处理!”南门萱道出自己的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李亦尘倒是有些钦佩,易容技术这般高强。

李亦尘阴冷看了南门萱一眼,没有说话。

南门萱没有得到话,可不放心:“你用那老不死的引走了长孙华锦,那里的人能行么?”她怕等李亦尘的事情办妥了,长孙华锦已经把老夫人给救了回来,把水清漪给带走,那么她的仇恨怎么办?李亦尘已经事成,定不会再愿意帮她!

不行!

南门萱看着李亦尘的背影,跟着一同去了养心殿。

李亦尘把水清漪放在贵妃榻上,顺手拿着狐皮给她盖上,冷声道:“人我已经带来了,希望你能够履行承诺。”

西越皇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水清漪的熟睡的面容,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神情。摆了摆手:“你下去,朕自然会履行承诺。”

李亦尘没有移步:“我怎知皇上会不会出尔反尔?”

西越皇眸子里布满阴鸷,可看着睡榻上的人。只好起身带着李亦尘去了太庙,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所以也没有大张旗鼓,择吉日,唤百官观礼。只是简单的在玉碟上写上李亦尘的名字与出处。

李亦尘看着自己的名字,只是换了姓氏,登记在玉碟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打算离开,被西越皇唤住:“你用人把长孙华锦给引开了?听说龙幽也去帮忙,你的人能抵得住?”

李亦尘防备的看着西越皇。

西越皇冷笑道:“长孙华锦与龙幽把人救出来,得知人在皇宫,朕到时候想拦可是拦不住。龙珏武功高绝,静安王长孙宏都不是对手。他唯一的软肋便是乔若芙,乔若芙的尸身在冰潭底下,朕已经派人去劫,将龙珏引了过去,人若是已经到手,他便不足为患。只消将几百死士去围困龙幽与长孙华锦,在这段时间内,清剿摄政王府,日后你便没有心头大患。”

李亦尘不相信西越皇会这么好心替他打算。

“朕有一个条件,若是成功将乔若芙的尸身劫来,朕大限至的时候,将她与朕葬在一起。”西越皇仿佛去了心头几件大事,整个人精神焕发。

李亦尘心里诧异,没有料到西越皇对乔若芙如此之深的执念。

喜悦换看着李亦尘茫然不解的神色,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如今方才开始奋斗,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权势,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是当你真正的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后,便会发现没有你想要的那个人与你一起分享成就,也是极为的悲哀。那个时候,你才能看清你心里真正所想。”

即便如此,也难以舍下皇权,不顾一切的去追夺,而是利用皇权压迫弱势,抢来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可越是如此,失去的便越多。

自然,这最后一句话,西越皇没有与李亦尘说。

李亦尘心里一动,没有回话,看了供台上重重叠叠的牌位,讽刺道:“希望你能如愿。”

龙珏既然那么厉害,一时不察被得手,想要与乔若芙同穴而眠,恐怕会落得挫骨扬灰的下场。

而此时王府里乱成了一团,绣萍被人打晕在屋子里,洒扫的丫鬟帮忙抬着水清漪放在马车上后,做完事情,回到下人房。看着绣萍的屋子里没有关紧,鬼事神差的上前去看,看到躺在地上穿着中衣的绣萍,吓得尖叫。

绣萍被这一声尖叫惊醒过来,双眼朦胧的看着站在屋外的丫头。

“你……你不是带着郡主出门了?”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若是绣萍带着郡主出门,那么这个躺在地上的是谁?难道带走郡主的那个是假的?可明明和绣萍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绣萍记得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厨房给水清漪准备膳食,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听到小丫鬟的一番话,眼皮子跳了跳,出事了!

“你可知郡主去了哪里?”绣萍手忙脚乱的翻着一套衣裳穿起来,追问着小丫鬟:“你不要有所隐瞒,郡主极有可能遇到危险了,你们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我也不知道。”小丫鬟慌了神。

绣萍立即唤人去寻找水清漪,想到萧珮,给她送信去。

可找了大半日,终于得到了消息,人如今子啊皇宫里。

绣萍急的团转,摄政王与魅王还有姑爷都不在府里,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怎得能进宫?蓦然,绣萍想到水清漪曾经提起花千绝住在山上,不敢耽搁的去了后山。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花千绝的腿骨愈合的极好。一般要两三个月才好,他想要快点好,让冷傲一行人四处搜寻名药。虞贵妃怕生变,不断的给他送药,好的个七七八八,仍旧要在轮椅上坐两个月,方才能够下地锻炼。

小童推着花千绝去断崖处透气,察觉到有人上山,警惕的看着上山的唯一一条路。

只见穿着黄绿相间的丫鬟装的女子满面焦急走来,正要呵斥,被花千绝制止。

花千绝认识绣萍,看见她的一霎那,眸子里隐隐有光亮闪动,可见到她身后空无一人,掩不住的失落。

绣萍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花千绝大吃一惊,她万万想不到武艺高绝,对她来说无所不能的花公子,次次帮助小姐化解难关,居然不能行走!

仿佛受到打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花千绝目光凉薄,微抿的唇瓣透着淡淡的讥诮。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她又如何会没有其他的想法?

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双腿,的确双腿残疾,他是半个废人。

腿骨已经长全,但是仍旧没有知觉,不能下地行走。不能确定有几成的希望,她不来也好,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到自责与愧疚。

“她让你来,有何事?”花千绝率先打破了这令他不喜的沉寂。

绣萍恍然回神,看着花千绝的双腿,眼底有着迟疑。他不能行走,告诉他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摇了摇头,想要告诉他没事。

花千绝目光凛然,已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绣萍紧张下,脱口而出:“小姐她被人带进宫了!摄政王府戒备森严,贼人假扮成我,把小姐带走了。奴婢怕小姐会有危险,情急下才上山打扰您。”

“下山!”花千绝将冷傲唤出来,对小童道:“你不用跟着去。”

冷傲不赞同的看了花千绝一眼,想要阻止,花千绝目光森寒:“怎么?我腿残了,你们一个个不听我的命令?”

冷傲唇瓣微动,花千绝的腿养的极好,此次下山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情。若是再次伤到腿,那么这一辈子都会难以痊愈,只能靠轮椅代步。

绣萍被吓到,语无伦次道:“公子,您腿脚不便,好好休养。小姐若是知道奴婢擅自上山,定会……唔……唔……”

“多嘴!”

花千绝点住绣萍的哑穴,让冷傲带着他下山。

……

水清漪幽幽醒来,四处一片黑暗。看清楚身前站着的人,不禁苦笑,她还是栽在她手里了。

“南门萱,你既然是想要找我报仇,怎得不敢露出真面目来?”水清漪揉着沉痛的脑袋,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儿来。

南门萱见水清漪怀疑她的身份,呵呵笑了几声,蹲下身子与水清漪平视。一双杏眼圆睁,里面倒影出水清漪精神不济,毫无神采的容颜。冰冷的手绕上水清漪的脖子,轻声道:“在摄政王府的时候,郡主这一双手,可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我想这是郡主惯用的伎俩,对你起不到任何的惧意。”话落,手灵巧的下滑,落在水清漪的肚子上。“这么大了,已经是长成人样了,就是不知这么个月份,能不能养活。”不知何时,南门萱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南门萱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水清漪肚子不适,轻微的刺痛。害怕得双手洇出冷汗,不敢妄动。压制心里的恐惧,她害怕流露出来,会挑动南门萱的情绪,进一步伤害她。

“瓜熟蒂落,这个道理你自然懂。当然,有些事情也有例外。我如今落在你的手里,是我疏于防范。只是我死到临头,你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谁。”水清漪再镇定,说话依旧带着颤音,生怕南门萱听出异样,假装咳嗽几声掩饰。

大约是躺得太久,贵妃榻下面垫着的狐皮给李亦尘拿起来盖在了身上,*的硌着她很不舒服。腹部隐隐胀痛,仿佛是孩子在抗议。水清漪如坐针毡,想要动,翻转身子。可是南门萱的匕首抵在她的腹部,她不敢动。

大殿内没有点宫灯,她临窗而靠,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得以让她看清楚南门萱的表情。

清冷如白霜的光影笼罩在南门萱的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她不平静的幽邃目光似淬了毒,格外的诡异。匕首划破了水清漪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的底衣。

静寂的大殿内,水清漪清晰的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双手紧紧的抓着狐皮。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胸膛的起伏,让自己的肚子凑上锋利的刀刃,任南门萱切割。

水清漪宛如砧板上的鱼,无法摆脱眼下的困境。

“这里是皇宫,你对我有恨,聪明的人有许多法子让我死了,而将她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在这里杀了我,是报仇雪恨了,可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南门府的富贵,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好命去享受。”水清漪只有去赌,她看得见南门萱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将真正的南门萱学的入木三分,可她贪恋富贵,眼底那充斥野心的光芒,如何也掩饰不住。

南门萱眼底闪过狰狞,狠声道:“我自然想好了退路,只是那样的死法,太便宜你了!”

水清漪心里头一凉,眼前银光一闪,刺得水清漪睁不开眼,费力的张大眼睛,南门萱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的朝她的肚子扎下去。

“不”水清漪惊呼,心里的恐惧如打开的闸门,汹涌而出。

南门萱手一收,嗤笑道:“水清漪你真虚伪!明明怕死,却装的若无其事。”她当然不会蠢的在这里亲手杀了水清漪,不过是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不解气罢了。

水清漪虚脱的倒在贵妃榻上,浑身沁出了冷汗,肚子一阵阵紧缩着疼。

水清漪揉着肚子,丝毫没有缓解,反而在加剧。

南门萱眼底透着残酷,指着水清漪的腹部道:“很痛?我给你的药里添了几味药,你不吃也不要紧,只要你闻了,再有几刻钟,腹中的胎儿恐怕就会生下来。”

水清漪手指发颤,她怕孩子真的会有问题。一阵阵宫缩的疼痛,撕扯着水清漪的神经。霍然起身,推开南门萱,想要出去。可她身上提不起力气,不过几步便瘫倒在地上。

“别做无力的反抗,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时候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南门萱一脸无害,笑容纯粹:“他若是命大,等他长大了,我会让他去你坟头上香。”

水清漪看着南门萱面目可憎的说出毫无人性的话,心里被恐惧蔓延,她宫缩越来的频繁。狠狠的闭上眼,水清漪期待着长孙华锦能够及时赶来救救他们的孩子。

“等长孙华锦来救你么?他此刻自顾不暇,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南门萱面色微微一变,听着门外有动静,心一沉,他们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想要将水清漪解决了,她知道若是水清漪死了,她肯定活不了。

眼底蓄满浓烈的恨意,她能腹中胎儿月份大了,能不能度过这一关都是难事,不甘的从暗门离开。

水清漪听着耳畔传来的脚步声,求救道:“救救我的孩子。”

西越皇驻足,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离开短短的时间内,水清漪会变成这么虚弱。将隐匿在暗中的暗卫唤出来,询问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暗卫将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西越皇。

西越皇勃然大怒:“郡主受害,你们怎么不出手相救?滚下去,自动领罚!”

暗卫不敢反驳,领命下去。

西越皇心中的无名火无处宣泄,暗卫是保护历代皇上的安危,就算是皇子死在他们面前,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出手相救。

看着脸色苍白如纸,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水清漪,她虚弱的仿佛随时会离世。恍然间,让她想到了乔若芙,她也是这样突然离世。

“别怕,朕会救你。”西越皇将水清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让人去唤太医。

太医急匆匆的赶来,给水清漪诊脉,摇头道:“吸食了落胎的药物,好在不多,可以保住。”

水清漪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想要道谢,可经过宫缩痛苦的折磨,她说不出话来。

西越皇仿佛看到那个时候,被他用手段囚困在身边的乔若芙,她为了抗拒他的宠幸,自饮毒药,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哀求他放她回到龙珏的身边。

而今这一幕,重复在她的女儿身上。她求他的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西越皇眼底隐隐有着苍凉,这一幕何其的相似?

西越皇转身,看着静静站在珠帘外的李亦尘,冷笑道:“你做的好事!那个女人是你带进宫的,朕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子时之前要见到她的尸首!”

李亦尘缄默不语,上前看着水清漪宛如破败的木偶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苍白近乎透明的肌肤,与身下的狐皮相辉映,柔弱得令人心生怜惜。

“放在你这里不安全。”李亦尘的目地很简单,他要把水清漪带走。

“李亦尘,莫要痴人说梦。你虽然载入了玉碟,想要朕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登基。朕已经立了遗诏,朕若驾崩,大皇子登基。你在朕有生之年,能够服从朕,朕定会让你得偿所愿!”西越皇想到乔若芙即将要与他相逢,死对他来说没有以前那么恐惧。

李亦尘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眼底闪过恨意,沉声道:“你也别小看了龙珏。”丢下这句话,李亦尘转身离开。心里的怒意沸腾,从暗门处离开,去了他以前所在的冷宫,果然南门萱躲在那里。“没有我的命令,你敢对她下手!”

南门萱听到李亦尘的指责,尖锐的说道:“李亦尘你别忘了,我们合作之前可是说好了!”

“你这条贱命是我所救,有和资格与我谈条件?水清漪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她陪葬!”李亦尘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南门萱的脸上,怒吼道:“滚!”

南门萱左耳一阵嗡鸣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捂着红肿麻木的脸颊,咬紧牙根,满怀恨意的说道:“李亦尘,我如今是南门府的小姐,不是你的妾!”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是我的妾!”李亦尘眼底闪过残佞嗜血的笑,抓着南门萱甩在炕上,不顾她的挣扎,撕裂她的衣帛扔在地上。

“李亦尘!你放开我!你在干什么!”南门萱想到新婚夜的折磨,眼底的恨意被恐惧取代。双脚乱蹬,双手胡乱的挥舞挣扎,想要从李亦尘的身下逃脱。

“不想吃皮肉苦头,住嘴!”李亦尘动作没有停,直接撩开袍子下摆,并没有打算褪去衣裳。

南门萱心里涌上屈辱,惊恐的说道:“李亦尘,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皇上让我在子时前拿你的尸首去换遗诏,想要活下去,把我伺候高兴,或许留你一命!”李亦尘起身,看着赤身*的南门萱,等着她来取悦他。

南门萱瑟瑟发抖,她原本以为改头换面,重新拾起来的尊严,再度被李亦尘狠狠的撕碎扔在地上践踏。咬牙饮恨,颤颤巍巍的起身,可怜可悲的看着李亦尘道:“你既然那么爱那个贱人,亲手把她送到你父皇的床榻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找我宣泄,你就能痛快了?”

李亦尘面容扭曲,拉着南门萱甩到石柱上,撩开袍子粗暴的进入。

“啊”

南门萱吃痛的尖叫,引来冷宫看守的内侍公公。

李亦尘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到了寝内角落里,肆意的凌虐。

……

花千绝马车上挂着大皇子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宫。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被虞贵妃拦截住,把花千绝带到僻静的地方。看了一眼养心殿的位置,对他说道:“福安郡主被南门萱迫害,被皇上及时救治,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现在不宜搬动,皇上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你去了,只怕人没有救出来,反而被顾大人与李亦尘安排埋伏在外面的人攻击,人都见不到。暂时先去我的宫殿,等夜大人与摄政王赶来了,你们再进去救人。若是事出有变,我先去探探底。”

虞贵妃心里极为不愿李亦尘登基为皇,要想得到花千绝的敬重,势必要对他有恩。

花千绝被虞贵妃说服,心里难以安定:“我去见见皇上。”

虞贵妃看透他的心思,不赞同的说道:“我替你去瞧一瞧她,你去定会引起他们的猜忌。”

花千绝点头,去了虞贵妃的寝宫。

虞贵妃没有去养心殿,西越皇在气头上,她去讨不得好,反而会引起顾大人的注目,不方便她接下来做其他的事情。

将安插在养心殿的眼线给唤来,询问了水清漪的情况,这才回去转告花千绝。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最漫长。

花千绝坐在窗前,望着养心殿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冷傲,你说皇上他要清儿,有何目地?”

冷傲跪在地上,把他瞒下来的消息全数告诉花千绝:“主子,属下甘愿领罚!”

花千绝知道冷傲是为他着想,即使知晓他们的算计,他也不能帮他们什么。

“乔姨的遗体被皇上给带走了?”花千绝心里顿悟了,莫怪长孙华锦、龙幽和龙珏都不见踪影,原来都被调虎离山了。

心中冷笑,的确有几分手段。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一击便中。

“双方僵持不下,摄政王不敢轻举妄动,发现的时候迟来了一步,他们已经把人送冰潭带了出来。摄政王怕大动干戈,会伤到摄政王妃。”冷傲不敢再隐瞒,把目前的状况全都交代出来。“长孙华锦与龙幽那里,也没有讨得好处,皇上遂养的几百精锐全部出动,将人困在浅水湾。一直在恶斗,恐怕没有收到郡主被劫的消息。”

“派人去支援。”

双拳难敌众手,饶是武功再高强,受制于人,也无法施展开来。

“是!”冷傲转身离开。

花千绝见夜色深沉,打算在床上躺一躺,天一亮便去养心殿。

他方才一躺下,外面便传来爆破声。花千绝立即和衣坐起身,费力的坐在轮椅上,到了门口,看着火光蔓延的位置,心中大骇。询问着守夜的丫鬟道:“冒火的地方发生何事了?”

“奴……奴婢不知!”

花千绝脸色阴沉,冷声道:“推我去。”

宫婢手忙脚乱的推着轮椅,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幸好虞贵妃受宠,宫殿离养心殿不远。片刻,花千绝到了养心殿门口,看着冲天的火光,侍卫进进出出,提水灭火。

“里面的人出来了?”花千绝脸色紧绷,眉宇紧锁。

内侍公公满面焦灼之色,带着哭腔道:“火突然间就烧了起来,皇上和郡主都在里面没有出来。”

花千绝想也不想,转动着轮椅,想要进去。可高高的阶梯,成了他的阻碍。“拿拐杖给我!”

内侍公公哪里有拐杖?

可见花千绝脸色可怖骇人,立即去寻了两根棍杖走来,递给花千绝道:“大皇子,奴才没有找到……”话未说完,花千绝拿着木棍,撑着起身。双腿着地,他听到骨骼磨辗的声响,钻心刺骨的痛楚涌遍全身。花千绝强忍着痛楚,费力的提着木棍,可双腿却是动弹不得。

花千绝桃花眼里布满了绝望,难道他要被这几阶石阶阻隔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困火海?

不!

花千绝内心叫嚣,可却是被现实给打败。

他想过让人把他推上高阶,可火海里却是残垣断横,轮椅都会被大火吞噬。

“把水倒在我身上!”花千绝回头冲内侍公公大吼,内侍公公反应过来,提着水桶倒在花千绝身上。冰冷刺骨的水冻得花千绝打寒颤,扔掉手中的木棍,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艰难的爬上石阶,一路爬进养心殿。

西越皇与水清漪被火海困在暗门里,暗门里是冷冰冰的石壁,火蛇吞噬不了。但是他们不敢躲进暗室里,若是整个宫殿倾倒,他们便永远的被埋没进暗室。

水清漪被南门萱下了药,浑身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更别说逃出去。

看着这场大火,水清漪幡然醒悟,恐怕这也是南门萱的手笔。她想要自己落胎的时候难产而死,即便没有死,也会被这场大火烧死。

熊熊火光,烧的水清漪面色通红,白皙干净的面颊上熏染了黑灰。西越皇拿着湿帕子给她捂住口鼻,依旧被浓烟呛得难受。

轰隆隆

房梁砸落了下来,溅起烟灰,落在水清漪眼里,泪水直流。捂着口鼻,撕心裂肺的咳嗽。

“朕带你出去。”西越皇看着快要化为灰烬的宫殿,不想再等死。可跑出去,极有可能被不断落下的东西给砸死。心想等他活着出去,定要把这些饭桶通通砍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她不敢动,她平时被砸一下不要紧。关键她今日动了胎气,被砸一下,恐怕孩子当真就保不住了!

不到最后,她不想轻易的放弃了腹中的胎儿。

心里祈求着长孙华锦快点回来,蓦地,一道火红的身影映入眼帘,水清漪眼睛再也转动不开,忘记了有所表情。看着花千绝一步一步的缓缓爬进来,地上滚烫的木炭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给烫伤,他仿若未觉。身上的湿气,已经被烈火给烤干。

一头浓墨般的长发,已经被烈火给烤焦。

“你出去!快出去!”水清漪嘶声喊道,一张口,泪水便是再也止不住。她何德何能,令他忘却生死,抛弃自尊,一步一步的爬进来。

花千绝循声望来,看着水清漪安然无恙,嘴角绽放出一抹笑颜。

想要快点到她的身边,但是这里的温度太热,地上许多被烧红的炭灰,他的手心已经面目全非,动一下,痛觉直钻心窝。

水清漪泪水模糊了双眼,紧紧的攥着拳头,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爬过来。身上着火了,直到烫伤他才发现,翻滚一圈碾灭了这才继续向她爬过来。

花千绝躺在她的面前,眼睛被眼熏得一阵刺痛,眼前辨识度已经很低了。伸出手,对水清漪道:“你躺在我背上,我背你出去。”

水清漪咬着唇,拼命的摇头,让他自己出去。带着她,他根本就出不去。

“你若不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花千绝费力的睁开眼,望了一眼悬梁:“这里好像要塌了。”

她不出去,他也不走。水清漪心里阵阵的绞痛,他真傻。怕她愧疚自责,便将她狠狠的推离身边,她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水清漪不想管,也不想再理会其他。若是当真要死在这里,与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想要爬到他背上,手被西越皇紧紧的拽住。

“你倒是个痴情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与朕死在这里!”西越皇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花千绝眼底凝结寒霜,若不是他,便不会有今日的火险。

“莫要逼我亲手杀了你!”花千绝眸子里迸发出戾气,摸着袖中的暗器。侧头看着水清漪,温柔的说道:“你往一边站。”

水清漪依言。

花千绝来不及动作,西越皇看出花千绝的心思,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上前刺进花千绝的后背。

“唔”

西越皇动作一顿,回头看着自己的肩胛,上面扎着水清漪的发钗。

瞬间被激怒,翻身掐着水清漪的脖子,怒道:“贱人,朕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眼底杀意尽显,再也没有之前的柔情。

花千绝想站起来,却是站不起来,强撑着起来,腿一软,嘭重重的摔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西越皇的双腿,厉声道:“咬他的手,往外跑!”

水清漪浑身发软,胸腔微薄的空气被她耗尽,心脏似被撕裂开。

花千绝看出水清漪的异样,恐怕伤西越皇的时候,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徒手拿着不远处烧红的木棍,火棍紧贴着他掌心皮肉,发出嗞嗞声音。花千绝额头上豆大滴汗水滚落,将火棍塞进西越皇的裤腿里。

“啊”

西越皇吃痛的跳开,再也无暇顾及水清漪,将她甩开。

水清漪朝地上栽去,花千绝瞳孔一紧,快速的爬过去,水清漪落在花千绝的身上。

闷哼一声,花千绝倒吸一口冷气,五脏六腑似被受到剧烈的挤压,一时缓不过气来。

“你没事吧?”水清漪滑落了下来,滚烫的炭火灼烧她的背部,痛得脸色惨白。

西越皇杀气腾腾的走来,水清漪护住花千绝,眼底有着决绝。

西越皇面沉如水,狞笑着看着二人:“朕早该溺杀了你这野种!”

水清漪敏锐的察觉到花千绝气息有一瞬的不稳,心想他还是在意西越皇。只可惜,西越皇眼底只有他自己,唯我独尊,一直怨怪是花千绝母妃爬上他的龙床,从骨子里厌恨花千绝。

花千绝虽然对西越皇有恨,可终究是他的父皇,他不能完全做到漠视。

听着他冷酷无情的话,伤到了花千绝。

看着西越皇刺来的剑,水清漪紧紧的抱着花千绝。两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逃命。

“嘭”

西越皇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冷傲站在花千绝的身边,看着狼狈不堪,满身伤痕的花千绝,眼底透着刺骨的冷意。将手中的暗器射出,却被花千绝制止。若是他弑父,与西越皇有何区别呢?纵然他不杀西越皇,他也没有活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带她出去。”

花千绝指着一变的水清漪,带着命令的口吻。

冷傲的使命是保护花千绝,其他之人与他无关。

“你若迟疑,连救我的机会都会失去!立即,带她走!”花千绝不容置喙道。

冷傲冷峻的拎着水清漪离开,在他的心里,水清漪就是一个祸害。

花千绝看着冷傲将水清漪带出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挣扎着想要爬出去,爬了几步,地上全都沾满了他的血,终于再无力气。仰躺在地上,疲惫的灵魂都似要消散了去。水清漪的笑靥在脑海中浮现,让他想起了水清漪在郊外的屋子里,目光坚定的说要嫁给他。

她那时的神情,清晰的刻进他的脑海里,分明就在眼前所发生不久的事,却又仿佛已经过了经年之久,那么的遥远。

烈火吞噬物件化成的灰烬落在他的脸上,有些痒,极为的呛鼻,可他连拂去鼻尖灰尘的力气都没有。脑海里的记忆纷沓而至,第一次与她相见,她被人欺负。有在皇宫里,他亲吻她的额头,那一刻他看似漫不经心,却不知道他紧张得心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那是他的第一个吻,那样的眷念不舍,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花千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得眼角落下了泪水。

他依稀听见她说——让我嫁给你,你的后半辈子,由我来照顾。

虽然他不曾拥有过她,可记忆里却满满都是她。至少,她心里有过要嫁给他的念头……足矣。

花千绝挣扎着望着门口的方向,那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缓缓的闭上……

冷傲方才把她放下,剧烈的声响,震耳欲聋,养心殿顷刻间倾塌。

冷傲双目充血,笔直的跪在地上。

“不——”

水清漪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她迫使自己睁开眼眸,努力睁大,看着化为废墟的养心殿。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流不出半滴泪水。

上天仿佛感受到他们的哀恸,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水清漪躺在雨水中,麻木的看着众人挖开废墟,寻找遗体。

冷傲发了狂,疯了一般用双手挖开,转眼间,便是鲜血淋漓,顺着雨水冲刷。

当萧珮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水清漪昏倒在水泊中,无人看管。

上前抱着水清漪,拍打着她的面颊:“清儿,你醒醒,醒醒!”

水清漪眼睫颤了颤,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萧珮,无力的抬起手,指着废墟道:“救……救花……花千绝……”说罢,已经陷入了昏睡。

萧珮让人将水清漪带走,看了一眼废墟,拿着手中对养心殿分划出来的布局图。眼底闪过一抹亮芒,朝相反的方向而去。骑着马出了宫门,绕到了护城河边。那里有一条隧道,直通养心殿。就是不知花千绝有没有从这里面逃出来!

毕竟,那里掘地三尺,只找到西越皇的遗体。

萧珮找到入口,还没有将堵着的巨石给扳开,石头自发的滚动开来。萧珮后退了一步,看到满身脏污,辨不清本来面目的女子,爬了出来,趴在入口处,将里面的男子也拉了出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安悦欣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萧珮。

萧珮看着女子胸口插着一柄断剑,血水染红了衣裳,以她毒辣的目光看来,这女子是拼着顽强的意志,将花千绝救了出来,否则早就死了。

“我是福安郡主的好友。”

安悦欣松了口气,她送庵庙逃脱赶来的时候,果然和前世所发生的一样。花千绝死了,福安郡主并未与夜大人在一起,而是带着花千绝的骨灰离开了西越。

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福安郡主。

念在福安郡主前世赠与她的恩情,这辈子她不知道怎么突然重生了,所以想要改变前世的悲剧,救回花千绝。看着胸口的伤,安悦欣苦笑了几声。她前世能活那么久,今生还能重活,全都是因为水清漪出手救了她一命。

因果循环。

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心里有了牵挂,不舍离开这尘世。痴恋的看着花千绝,他身上被烧的没有一处完好。在她眼中,依旧是第一次那惊若翩鸿的身影。

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面颊。一指的距离,安悦欣收回了手指,还是不要碰了,她的手这么脏,杀了他的父皇,他会恨她么?

想到此,安悦欣胸口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他……我就托付……托付……给你。”安悦欣目不转睛的盯着花千绝看,对她来说,多看一眼,便少了一眼。她渐渐的感受到眼皮子厚重,身上的热气渐渐的流失。

萧珮把二人搬到马背上,正好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长孙华锦与龙幽二人。目光落在长孙华锦身后,常德手里抓着南门萱,看着她背上的包袱,显然是打算逃命。

“清儿呢?”长孙华锦看着马背上的二人,瞳孔一紧,他得知这里的消息的时候,刚好突破了重围。赶来的时候,只有冷傲一人跪在废墟边。他听龙幽说这里有个出口,便寻了过来。

萧珮唇瓣蠕动,她想要质问出事的时候他去了哪里,可看着他满身的血痕,到底的话咽了下去。“她现在应该在王府。”

长孙华锦快马加鞭而去,萧珮高声道:“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她的身边。花千绝为了她,双腿残废,如此身受重伤。若是他死了,依照清儿的性子,你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她。”

长孙华锦面色骤变,眸子里墨色翻涌,透着毁天灭地的煞气。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他根本就失了承诺,没有好好保护她。即使最后她没有选择他,他也不能强求。

萧珮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冷冽的说道:“把这贱人绑在马腿上。”

常德明白萧珮的意思,把南门萱绑在龙幽的马上。

龙幽一挥马鞭,马匹电射而去。南门萱凄厉的叫喊声冲破云霄,萧珮丝毫没有解气,龙幽的性子没有把南门萱折磨成一堆白骨,定不会罢手!

……

西越皇驾崩,李亦尘逼迫虞贵妃拿出遗诏,被长孙华锦宰杀在龙椅上。

顾大人一见事败,打算逃脱,却被御林军围困,以谋逆之罪关入天牢,诛灭九族。

龙幽手段狠辣的肃清朝堂反派余党,重新洗牌。扶持孟氏血脉藩王为新帝,改国号为高新。

而龙珏夺回了乔若芙的遗体,与她一同在冰潭里长眠,毁去了通往冰潭的暗道。

龙幽在外面跪了三天,回到摄政王府,将满府的红褪去,挂上了白绸。

水清漪沉睡了半个月,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听到安悦欣为了救花千绝被西越皇杀死了,三日滴水未进。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她才勉强的喝了半碗米粥。

身子恢复了一点力气,水清漪让秀萍搀扶她去看花千绝。

推开门,看到长身玉立在门口的长孙华锦。水清漪仿佛没有看见,擦肩而过,去了花千绝所在的屋子。

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水清漪心中一慌,绣萍连忙将桌子上的信拿给水清漪,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我走了,勿寻。

水清漪承受不住的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

冬去春来,梨花似雪,纷纷扬扬的落在长满杂草的坟头上,暗香迷离。

梨花树下,红衣少年风采依旧,手里捧着一束兰花,摆在坟前。清理了四周的杂草,便倚靠在树上饮酒。直到日落西山,一位黑衣男子推着轮椅上来,带着他离去。

微凉的清风拂过,坟前的兰花摇曳,依稀间可见墓碑上几个大字——妻花氏悦欣之墓。

翌日,一位素白纱裙的女子,提着食盒上来扫墓,看着坟前的兰花,眼底闪过落寞。

三年了,他依旧避她不见。

祭拜完安悦欣,水清漪深深的看了一眼,匆匆的下了山。

而她离开后,月白锦袍的男子从梨花树下走出,追随着她的脚步。若是细心的人,定会发现,男子离女子始终相隔数丈,不靠近一步,亦不远离一分。

如影随形。

山下,水清漪询问了茶庄老叟,询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坐轮椅的男子。

老叟摇头:“没有。”

水清漪失望的看了一眼宽广的官道,精致漂亮的凤眼里布满了迷茫。点了一壶茶,喝完后继续赶路。

途径小村庄,水清漪询问了一番,似乎没有结果,脸上的笑容僵滞。

在一旁外耍的男孩,捡起木偶,看着前面的人,眼前一亮。拉着旁边妇人的手,欢喜的说道:“阿娘,又是那个姐姐,只是那个大哥哥为什么总是跟在姐姐的后面,离那个姐姐那么远呢?”

妇人心中只觉得惋惜,这三年来,她碰到过这两人几回,只是奇怪的是这女子却是在询问穿红衣坐轮椅的男子,不知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与她什么关系?

细细的打量了那位男子,似乎有心在躲着女子,像是刻意不让女子发现。既然想不通,妇人便懒怠去想,唬着脸道:“小孩子懂什么?快回去背先生教的三字经!”

------题外话------

亲们文文终于完结了,还有一些配角和主角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会在番外里交代完。

烟儿开了一篇新文,九月上旬的时候会正式更新,亲们可以去看看,喜欢的话动动你们的手指头给烟儿收藏一个,么么哒~

《重生之国民嫡妻》作者:水墨青烟

喜欢选夫记之侯门长媳请大家收藏:(m.ayshuwu.com)选夫记之侯门长媳爱乐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穿越成为娱乐圈神豪网游之天王无双法术真理人类枷锁邪恶进化:从蜘蛛开始毒杀万物叶君临李子染小说全文免费全集我在神诡世界加点成神医路青云类似小说混迹花都快穿:偏执反派在我怀里肆意撒娇陆隐小说全文完结阅读免费最强玄宗系统玄幻:一人一妖一天下主角叫剑无双穿越七零:带着系统发家强国在秦爷心里兴风作浪巨龙王座尊嘟假嘟?攻略对象又黑化了纵猎天下透视村医在花都
经典收藏一品小厨妃我的公公叫康熙大楚皇权成为唐朝好驸马穿成废柴皇子的我藏不住了大周少卿回到明朝做权臣暄和皇贵妃传抗战之杀神崛起女国公种田一二事獒唐水浒大宋最强帝王养成系统我的草寇人生公子风流大唐霸道太子李承乾大武朝小郎君盛世嫡妃(木兰听雨)大宋天子之从征服水浒开始深宫宠爱:小丫头,给本王暖脚
最近更新饥荒年,我靠投喂女帝,成为全球首富!无敌疯皇子,父皇跪求我登基!开局逼我送死,反手召唤三千玄甲红楼之贾家潜龙快进三国废物养子,竟是绝世强龙官途权倾天下佛缘盛世耀明章落魄世子科举路,红颜相伴展风华寒窗十二年,龙吟登天位我就是个厨子啊,不会治病救国!大秦:二世胡亥,开局召唤李元霸十月战败,看我李景隆逆风翻盘大乾异事录随波逐游刷视频:震惊古人我在古代的求活之路带着神级系统到大唐,我不狂谁狂我在大唐安西当大都护镇国秦王,我和大明与国同休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 水墨青烟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txt下载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最新章节 - 选夫记之侯门长媳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