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樗不由得浑身一震，只感觉如堕冰窟。
这是一种非常没有道理的感觉，因为他此刻精神涣散，如同摔碎的镜子那般飘忽到了不知哪里的黑暗虚空。
正如之前听闻纶音那样，彻底丧失对周围的感知。
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肉身感觉的。
但他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
又或许，这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精神的感知。
「……七十年前，仙尸再度坠落的真实世界……」
「坠落次数：次！」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到底又是什么？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李樗脑海之中思绪如电，快速思考，但在短时间内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触到了自己。
那是一条如同章鱼触手，湿漉之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的手臂。
李樗低头看去（他感觉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下方空空如也。
虚空之中，没有自己，没有敌人。
整个思绪就如同精神的灵体凭空运行着。
“对了，窥真法眼已经暂时瞎掉……”
李樗脑子里乱糟糟的，发现自己失去了最大的仰仗之后，竟然也跟普通人一样，面对这些怪物毫无反抗之力。
冰冷，湿滑……
带着些微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血液粘稠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勾动，一点一点的把身体里面的零件掏出来。
李樗仿佛有股错觉，那就是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同时受到攻击。
他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在袭击自己，但却目不能视。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魂儿在飘，如同灵魂出窍的感觉传了过来。
身躯懒洋洋的，气力都在流失。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李樗惊怒之中，忽然开口。
“……”
一股完全不似人类，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鬼怪所发出的声音传了开去。
它听起来有些像是风声嘶吼，又有些像是幽冥地狱里面的鬼怪在嚎叫。
无形的轨迹波动荡漾起来，一寸寸的震动周围虚空。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仿佛有巨大镜子在破碎。
这是来自于巨人的纶音，摩罗的力量，震慑着虚空之中接近自己的鬼怪。
那接触自己的东西突兀消失。
没有哀嚎，没有惨叫。
就这么完完全全的，彻底消失不见。
李樗大喘粗气，仿佛又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
身躯，腿脚，一切都仍然还在。
仿佛刚才发生的全部都是幻觉。
但那种感觉……
未免也太真实了！
李樗全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都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难看。
他定了定神，立刻确认，自己真的回来了。
因为一条熟悉的手臂攀上了自己的脸庞，那拥有着细腻肌肤的女子手臂，正是自己母亲萧清怡的手臂。
它轻轻的拂拭着脸上的血水，仿佛在为他擦去眼泪。
“不行，什么都看不见，实在太被动了。”
这种彻底丧失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安。
不过李樗也并不是对于这样的状况完全没有准备。
刚才感觉神魂出窍那般的离体，有可能是精神受到了攻击，一时半会顾不上，如今他终于可以从自己的诡域空间之内取出一物，摸索着按向自己的眼眶。
诡谲源质流通的冰冷之感传来，力量不断融入，渐渐的，视野好像恢复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摸出的东西彻底枯萎。
李樗感觉到它里面已经没有了力量，于是便将它收好，重新放回盒子里面。
那竟是一只眼珠。
如同刚刚从活人身上取下的眼珠。
李樗又掏出另外一只眼睛，如法炮制，把一对眼童治疗了几分。
这好歹才算是恢复到了满眼单调黑白二色，只能稍微感应到光线强弱，但却仍然看不清楚这花花世界的程度。
李樗暗道一声晦气，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拥有强大诡谲的眼睛太难找了，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见得适合自己。
“这里是什么地方？”
站在原地休息了一阵之后，李樗摸索着，试图确认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颤僵冷传来。
“又是这种感觉……”
李樗忽然抬头，双眼死死的盯住天空的方向。
短暂恢复的童力，让他得以窥见了远方浓雾笼罩之下的天穹。
那宛如黑云压城，又像是一个漆黑铁幕扣在上方的巨大天穹，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上面是似乎有以前曾经看到过的星河漩涡。
红绿蓝三色流转之间，光影扭曲。
一个宛如天帷巨兽的身影带着澹澹的虚象从其上掠过。
这情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幕后被灯光照映，短暂的投在了天幕上。
那是一个巨人的身影。
仿佛拥有着亿万丈高，即便在宇宙深空之中，都庞大无比的巨人。
它的体型极为狭长，走动之间也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漂浮之感，一动，一动，如同风中残烛。
『……』
没有看清楚。
当李樗想要更进一步分辨其本质的时候，巨人却仿佛失去了目标，失望离去。
双眼之中，那股如同火焰灼烧的刺痛之感传来，连忙闭上眼睛，试着缓一阵。
但是没有用，双眼灼热依旧。
窥真法眼的视野还是飞快的暗澹下去。
突然，萧清怡右臂从旁边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李樗睁开眼，定睛一看，勉强分辨出那是一颗又一颗不知从哪里抠出来的眼珠。
雪白的手臂上，一把眼珠就这么血淋淋的抓着，要往自己的眼眶里按。
这突如其来的关爱着实把李樗都吓了一跳，但感应到当中传来的气息，却又仿佛沙漠之中即将渴死的旅人见到了生命的绿洲，连忙任凭其施为，趁机会贪婪的汲取着当中所剩无几的诡谲童力。
视野迅速恢复，光明仿佛再次回来。
虽然疼痛依旧难耐，但好歹也算是能够暂时看清周围的景物了。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却是把自己吓得僵立在原地，整个人头皮发麻，仿佛脑子都一片空白。
原来自己站在一个由无尽尸体堆积而成的血肉山堆之中。
目神虚监生在恢复童力之后，目光延伸，仿佛能够绕过正常地面站立的视角，居高临下的俯瞰大地。
几里，几十里，几百里……
目光所及，一切的一切。
全部都是堆积如山的半腐尸体！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交织聚焦，如同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天地。
天穹之上，巨人和漆黑的天幕也仿佛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朗朗乾坤。
好一阵后，目瞪口呆的李樗才终于恢复了思考，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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