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另一边，柳醉玉冒雨进了裕王府。
经通报后，下人引着她来到偏厅见赵北宸。
她到时，赵北宸正与人商谈，她进来后，两人便停止交谈，把目光移向她。
赵北宸身边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先前献礼时，柳醉玉见过此人，但不清楚身份，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他门下的谋士政客。
果然，赵北宸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醉玉来了，来，坐吧。还没仔细介绍过。”
“这位是北宁，乃是本王的智囊。北宁，柳家柳醉玉，你们先前见过了。”
他身边的男子身形清瘦，脸型略长，双眸眼尾微挑，神色冷漠，闻言只是点点头，便算是与柳醉玉打招呼。
用这般态度面对身为侯爷柳醉玉，已是可谓无礼轻狂。
柳醉玉则一副软乎乎的模样报之一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见过北宁先生。”
北宁似乎很不适应，别扭地、快速地回了一礼。
“醉玉莫怪，北宁就是这种性子。”赵北宸安抚她道。
柳醉玉摇摇头表示无碍。
进入正题，赵北宸道：“今日让你过来只有一件事，十日后的夏苗——西山猎。”
柳醉玉一愣，问道：“王爷是需要我到时直接加入王爷您的队伍，还是暗中为王爷助力，让王爷拔得头筹？”
“不不不。”赵北宸听着她这直白的话失笑。
“你是小九的伴读，又是以安平侯和书院学生的双重身份出场，怎能加入我的队伍？听着，届时，你只需看护好小九便是。”
柳醉玉疑惑道：“王爷的话，我不明白，虽明面上不能表露，但醉玉暗中也可为王爷助力。”
“本王自有安排，你照做便是，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赵北宸不肯再多说。
柳醉玉不再多问，立刻应下来，诚恳地道：“醉玉明白，西山猎上，醉玉一定竭尽全力保九殿下安全！”
赵北宸微微皱眉，意味深长地道：“性命无虞就好，倒也不一定要毫发无伤……”
“什么……意思？”柳醉玉不解。
赵北宸看向她，道：“本王觉得，无需毫发无伤，毕竟夏苗之上，山林险恶，野兽横行，流矢无眼呐。”
柳醉玉微微一惊，瞧见赵北宸深邃的眼眸，才回道：“醉玉……明白。我会全力保住九殿下性命，只是我尚且年幼，恐会力有不逮。”
“正是如此。”赵北宸心觉舒畅。
“王爷，稍后，我还要去宫中一趟。”柳醉玉道。
赵北宸略一思考：“父皇召见？”
见柳醉玉点头，他便明白了：“想来是想向你询问老九的事情。无妨，你如实回答便是。老九平日沉浸书海，全心学业，父皇知晓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醉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心中却暗道：可不高兴吗？
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不是惦记着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了——虽然明面上。
赵北宸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其他的你自己有数就行，本王相信你。谨言慎行，注意安全。”
“多谢王爷，那醉玉告退了。”
赵北宸点头，柳醉玉离开裕王府，又奔皇宫。
——
皇帝口谕，要柳醉玉今日自寻时间自行入宫觐见，柳醉玉在宫人指引下见到皇帝赵正忠。
跪拜之后，皇帝道：“听闻你对战程家程颐获胜，力破流言，算是没辱没了你柳家门楣，朕还未恭喜你。”
“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只是侥幸罢了。”
赵正忠摆摆手：“不必自谦，你这一战，的确令朕刮目相看。”
他语气平常地道：“毕竟，平日跟在小九身边，只知偷懒玩闹，风言风语传遍满城。若非这次几位皇子促成这场比试，朕恐怕也要被你这滑头哄骗过去了。”
柳醉玉脊背一凉，暗道：
什么叫在小九身边就光偷懒、几位皇子促成就获胜？这不是在暗指我看不上白衣故意藏拙，又在其他皇子面前故意展露吗？
柳醉玉面上露出“被揭穿心中想法”的紧张神色，连忙道：
“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柳家一日不如一日，仇敌众多，醉玉才不得不藏拙。此次，醉玉也是、也是为了长九殿下的面子，才全力应战。醉玉作为九殿下的伴读，这是应尽之责。”
赵正忠眼睛微眯：“小九的伴读？哦，朕倒是差点忘了你是小九的伴读。”
柳醉玉道：“陛下恩重，恩赐微臣以九殿下伴读入得书院学习，微臣不敢忘。”
“不敢忘。”赵正忠轻飘飘地道。
“可是，朕怎么听说，你近几日频繁出入裕王府，与裕王相交颇深？”
柳醉玉立刻跪倒，双肩发颤：
“请陛下明察！裕王殿下宅心仁厚，待人亲和，于武道一途造诣深厚，微臣痴迷武道，便与王爷交流武道学业，但也仅限于此。”
“醉玉心中知晓，进入书院、得陛下恩赐，都是因九殿下才得来的宝贵机会。九殿下恩深意重，平日里待醉玉极好，醉玉必以生命守护殿下！”
赵正忠嘴角抽了抽：宅心仁厚？待人亲和？
就他那个手段最为狠辣、被称“最肖”太宗的老二？
还交流学业，交流你怎么上课睡觉吗？
柳醉玉，你倒是真扯谎不打草稿啊！
至于拿命守护，只要柳醉玉有这份心意，对小九的确心存恩情便好。
听柳醉玉所言，看这小少年这份坚定正直的模样，赵正忠勉强放下几分疑虑。
他不止在意赵白衣的安危，还在意柳家对于老二的态度。
如此看来，柳醉玉或者说柳家的确对老二动了心思。只是柳家人重情义，这柳醉玉又年幼，只要小九不争不抢，短时间内柳醉玉对小九还是多有维护。
“柳家忠义众人皆知，望你说到做到，莫要辱没柳家风骨。起来吧，同朕说说小九在书院中如何？”
柳醉玉起身，将赵白衣平日里的表现细细道来。
如赵北宸所想，赵正忠听后很欣慰，对于这样一个身负异国血脉，但没有歪心思，孑然一身的“乖儿子”，他很满意。
一窝不省心的崽子之后，有什么比一个不争不抢的乖儿子更让人舒心呢？
之后，赵正忠也提起夏苗，说要她保护赵白衣，但话中之意透露出的意思，即夏苗上少与其他皇子接触。最后，赵正忠特意叮嘱让她多去看看赵白衣。
于是，柳醉玉又来到赵白衣暂居的明心殿。
——
明心殿。
“来了？”赵白衣放下手中的书。
柳醉玉点点头正要坐下，却被他拦住带着往偏厅去。
一边走着，两人一边聊天。
柳醉玉道：
“见过赵北宸跟皇帝了，两个人都提到夏苗。结合我们一个月里发觉到的异动来看，他们的确有所谋划。赵北宸也确有计划，但他不愿明说。然后，皇帝询问了你在书院的情况，并嘱咐我专注保护你。”
“嗯。”
赵白衣带着她到盥洗台，边示意她洗手，边道：“看来皇上很满意我在书院的表现。”
柳醉玉调侃道：“幸亏他不知道咱俩私下里说的话，不然……怕是要被气死。”
赵白衣挑眉看她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知道。”
“我当然不会自取灭亡！现在这种刚起步的关键时期，我哪敢行差踏错半分？”
“去了俩地方，瞎话编了好几套！累死我了！”
柳醉玉撇撇嘴，竖起两根指头夸张地比划，水珠顺着线条有力的骨节下落。
她一边走一边说着：“我在赵北宸那儿，卑躬屈膝；见皇帝，又装小人，这么难干的活我都干得漂亮了，你也不先夸夸我！”
说着，她从后面越过少年的肩膀，凑到他耳边。
赵白衣忽而停住脚步，转头凝视着她，道：“柳醉玉，我发现你现在在本殿下身边越发放肆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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