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就都是姜语他们的家事了，我也不太清楚。”许尽欢抿抿唇，过了两秒才道：“大概那件事情四年后，我去姜语奶奶家寻过姜语一次。”
“她奶奶家？”陈峙闻声皱了皱眉头。
他记得姜语说过，她不喜欢她的奶奶。
许尽欢“嗯”了声说：“那个时候小，姜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她的妈妈吵了一架，她妈妈就把她赶走了。”
“是她爷爷见到了，把她带回家的。”许尽欢说：“那个时候他们家刚拆了房子，盖楼。”
“中间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姜语在他奶奶家过的并不算好。”许尽欢回想起去寻姜语玩的那段日子，再加上当时所看到的场景，心头一阵恶寒：“姜语的表弟姜韬那段时间也住在他们奶奶家。”
“那段时间，姜语的第一任婶婶，刚和别的男人跑了。”
“……”
如果非要形容姜语的家庭的话，恐怕需要搬出一个几百万字的狗血“豪门”小说，甚至比小说还要精彩。
要么就说小说取材现实呢。
姜韬的父亲姜成一事无成，但是有他的母亲邬萍的庇护，所以日子过的还算顺风顺水。
落木村作为最邻近市里的村庄，有许多来耀明市务工的人来落木村租房子住。
这里的房子比城内的房子便宜很多倍，再加上距离市里的位置不远，所以成为了很多人的首选。
姜成家中还有几间空房，自然而然的就被姜成租了出去。
租房的是个男客人，比姜成年轻帅气又有才气。
男租客租了两年的房子。
这两年里，姜成总是在外吃喝玩乐，基本上两三周回一次家。
就这么过了两年，大概接近年关的时候，姜成再回家，家里已经没人了。
姜成望着被扫荡一空的房子，整个人都懵了。
他着急忙慌的跑到邬萍家。
邬萍见姜成回来了，还要问姜成晚上要不要留留下来吃饭什么的。
姜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还吃什么饭啊！家里都没人了！”
许尽欢赶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着一幕。
邬萍“啊？”了一声：“怎么没人啊了，这不都是人吗？”
说完，邬萍又以为姜成在找姜韬，于是又道：“韬韬在屋里和小语打扑克呢！有人啊！”
“不是那个！”姜成说的有些急了：“是家！家没了！”
“有家啊！”邬萍听姜成这些话听的都懵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家的院子，又指了指隔壁租出去的院子道：“这都是你家啊！”
“不是这个家！”姜成没怎么上过学，说话也组织不好语言，“跑了！都跑了！”
“什么跑了？”
“韬韬他妈！还有小语！小语也跑了！”姜成有个女儿也叫小语，不过她叫姜博语。
许尽欢跟姜韬还有姜语三人坐在屋内斗地主，听到后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姜语。
“……”
没跑啊。
这不是在这儿呢？
姜韬抬着脖子往外看：“什么跑了？”
姜语瞥了窗外一眼说：“你妈跑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还把你妹也带着跑了”
许尽欢见姜语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阵儿，正当她准备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姜语又补了句：“你妈带着你妹跟租你们房子的那个男人跑了。”
姜语见姜韬和许尽欢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末了，她想了想自己说的是不是不对，然后就又纠正了一番措辞道：“你妈带着你妹跟野男人跑了。”
姜韬：“……”
许尽欢：“……”
听起来真戳心啊。
姜语这几个月一直住在邬萍这里，有时候邬萍想姜韬了还要让她去姜成的院里叫姜韬，所以去的次数不仅多，而且频繁，撞到的不可描述场景也偏多。
好像还看到过一次两人一起看片。
姜成的院子是姜语那段时间去的最频繁的地方。
她去的时候，她的婶婶和那个男人都在，他们经常性地坐在一起吃饭，眉来眼去。
姜韬这人没什么眼力劲儿，平日里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几次姜语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她那个婶婶帮那个男人洗衣服，不过她都装傻当不知道。
“你这几天没见你妈和你妹，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姜语偏头看了一眼姜韬问。
姜韬刚张开的嘴在听到姜语这句话后就又闭上了。
他这几日确实没见过他妹和他妈，但那也不能说，他妈跟别人跑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姜韬吱吱唔唔地问。
姜语闻声低声冷笑了下，而后便头看了眼身侧的许尽欢，歪了歪脖子，眼神的余光瞥向身侧的姜韬，无奈地耸了耸肩。
刚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姜语曾试探性地提醒过姜韬，问他要不要回家一趟。
但姜韬以邬萍想要让他在这里多住段时间为理由拒绝了。
外面的两人谈话还在继续。
“你不出去看看吗？”许尽欢偏头问姜语。
姜语说：“不去，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那我该出去吗？”姜韬想到姜语说的那些话后，心头失落了一阵儿，而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甚至问：“你说的我妈带着我妹妹跑了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想要我了的意思吗？”
姜语：“……”
许尽欢：“……”
之前姜语还说她表弟姜韬因为太笨连着留了两次级，最终比姜叙都低一级的时候，许尽欢还不太信。
毕竟姜语和姜叙都挺聪明的，两人的成绩都在各自的班级里名列前茅。
按理来说有两个这么聪明的表姐和表弟，姜韬不应该那样啊。
姜语闻声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差不多吧。大概就是你最近，甚至未来很多年都看不到你妈妈和你妹妹了。”
“为什么看不到啊？”姜韬问：“是跟大爷一样吗？”
“不是。”姜语实在不知道该问吗和姜韬解释了，只留了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你过两年就懂了。”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懂，但是又不能在明面上说他笨，说了之后他还会告状。
姜语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吧。”姜韬蔫儿蔫儿得应了一声。
院里的人没有声音了，估计是出去找人，或者报警去了。
许尽欢看了眼手中的扑克牌，又瞥了眼姜韬，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牌。
姜语也没什么心情玩下去了，转身去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内掏出了跳绳：“我们一起去跳绳吧？两个人抡绳子，一个人跳的那种。”
许尽欢点点头，而后看向身侧的姜韬。
姜韬也“嗯”了声后就跟了过去。
村子里的小孩都觉得姜韬笨，没有人愿意和姜韬一起玩，只有姜语和姜叙来这个院儿的时候才有人跟他玩。
一般都是他强迫他们跟他玩，但是每次他都输的最惨。
邬萍住的这个院子就两个卧室。
姜语和姜韬年龄大了，必然是不可能住一间的，所以许尽欢就顺嘴了问了句，“你晚上在哪儿睡觉啊？”
“就刚刚那个沙发。”姜语回的很随意。
那半年她一直睡在邬萍家的沙发上。
许尽欢“啊？”了一声，回眸看向那个只要一翻身就会掉道地上的沙发：“……”
她盯着沙发沉默了一瞬：“要不你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吧？”
“不了，我就住在这里。”反正姜韬也听不懂她们二人的谈话，所以许尽欢和姜语也没特意避开姜韬：“如果我走了，奶奶会更讨厌我。”
与其让她更加厌恶，她还是老老实实得留在这里比较好。
“可是……”许尽欢还是想劝一劝姜语。
“没事，我过些日子就回家住了。”姜语将绳子递给姜韬一头说道：“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只是还没有装修。”
放寒假前蒋蓉去学校找过一趟姜语，跟她说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只是还没有钱装修。
她们将二楼向阳的那个房间留给她了。
说道那个家后，姜语再次垂下了眼帘。
被蒋蓉再次赶出家后的姜语曾偷偷地回去看过他们几次。
姐姐姜妍那个时候去了冥风市上班，住员工宿舍，基本上半年回一次家。
她只知道家里拆房子盖楼了，其他的事情很少打听，只有想蒋蓉的时候会给蒋蓉打个电话，有时候还会给蒋蓉打一笔钱。
家里的房子拆了，蒋蓉和姜华带着姜叙搬到了院子的西屋去住了。
西屋用柜子做了一个隔断，刚好分成了两间屋子。
姜叙住在里面那间，姜华和蒋蓉住在外面那间，姜妍回来住的时候，里面那间就成了姜妍的，姜叙与姜华、蒋蓉住在一起。
挺挤的。
楼房的二楼还没有盖好的时候，西屋着火了，房顶烧了。
西屋烧了之后，蒋蓉和姜华只能带着姜叙搬到了那个刚盖好的一楼。
二楼的楼顶还在封，楼梯也才铸好。
房子没有安装门。
他们只能用那种宽大的塑料布围墙来抵御那瑟瑟的寒风。
这些事情姜语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因为只有假装不知道，蒋蓉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邬萍虽然讨厌蒋蓉和姜语，但是她的心里也藏不住事情，有什么话都直说，什么也不瞒着。
姜语刚搬到邬萍家中居住的第二个月，那个时候正好是地里玉米长熟的日子。
蒋蓉去自家地里掰了几根玉米，煮了一些，拎着玉米去邬萍的院里看姜语。
她挑了一个很晚的时间，保证姜语已经睡着了才拎着玉米走进屋内，看望睡熟了的姜语。
晚上来开门的是姜堂。
姜堂接过她手中的玉米，而后说：“行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盯着他们盖房呢。”
蒋蓉“嗯”了声，然后跟姜堂说：“别跟她说我来过了，要不然她会跑回去的。”
“嗯。”姜堂将蒋蓉往外送，一边走一边问：“快成了吗？”
“快了应该，二楼刚盖好墙。”蒋蓉回，“等封了顶之后，就可以在屋里装地暖了。”
“有什么地方……”
姜堂的话刚说到一半，蒋蓉便出声打断了她：“爹，你先进去吧，一会儿娘该找你了。”
闻声，姜堂瞬间沉默。
“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自己能整好。”蒋蓉回了句，便转身离开了。
姜堂盯着蒋蓉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见路的尽头没了她的身影，他才回屋。
醒来后的姜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饭桌上啃食玉米的姜韬。
姜韬见姜语醒了，连忙拿着玉米走了过来，跟姜语说：“奶奶煮的玉米，给你。”
姜语垂眸看了眼姜韬手中的玉米，没有拒绝。
她接过来，放到一旁的小盘子里，转身去院外洗漱。
洗漱完后邬萍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袋馒头。
邬萍看了姜语一眼，便拎着馒头回了屋。
姜语将洗漱用品收好，擦净后才跟着回屋。
落座后，邬萍又拿了一块热乎的玉米，递给姜语：“你妈想你了，昨晚拿过来给你的。”
姜语又接过了一块。
去洗漱之前晾下的玉米已经再次进了姜韬的肚子里。
他啃食着，吃的满脸都是。
邬萍见他吃成了花脸，笑着给他抽了一节卫生纸擦脸，还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姜语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没说什么，而是小口小口地吃着这个，仅剩一个的玉米。
搬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姜语生日，蒋蓉特意去给姜语买了一块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不大，但是样子很漂亮。
那是姜语第一次吃到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在十二岁生日的本命年……
蒋蓉将生日蛋糕的王冠戴到了姜语的头上，随后又将买来的蜡烛插到蛋糕上。
姜华负责点燃蜡烛，姜妍负责唱生日歌，姜叙负责关灯。
最后一根蜡烛点燃的那一刻，厨房内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姜妍开始唱：“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
“快闭上眼睛，许个愿。”蒋蓉坐在姜语的身侧催促道。
看到这一幕的姜语鼻头莫名的酸涩了起来。
她很喜欢这次的生日。
没有争吵，没有各种要债的声音，只有他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庆祝她生日快乐。
是她搬回家的第一晚。
那一晚，姜语许下了十二年来，第一个真真正正的生日愿望。
——“希望家里的人永远幸福安康。希望，他们不要再打着爱的名义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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