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口谎言？”陶绾有些好奇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说的是谎言？”
老人皱了皱眉头，“她曾说过她的腿为了救唐棣，摔伤了，可是我见过她站立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正常人。”
陶绾轻笑道，“那这个姑娘确实不太慎重，这种事居然让你给看见了。”
老人冷哼了一声，“什么慎重不慎重的？骗人了就是骗人了，也就只有王爷这么心善的人，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谎话。”
陶绾忍不住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把这事和他说过了？然后他选择相信那个女人？”
此事倒是让陶绾有些诧异，哪怕失忆了，人的性子是不会改变的，按照唐棣从前的脾气，若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不弄个水落石出，定不会罢休，可是如今……
老人沉默，好半晌，才点了一下头。
他并不希望陶绾知道这件事，可不得不承认，说出来以后，心里舒服多了。
陶绾没接话，只是沉默地坐着，好一会儿，才说道：“还有一事，方才我摸过你的脉搏，并非是不惑之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一怔，呆呆地看着床边的陶绾，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不必有顾虑，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可以向你起誓，我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陶绾说着，还真的抬起手要起誓。
老人见状，连忙抬手，“你，你……”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抿了抿嘴，别过脸，“我不过是个常人罢了，还能是什么人？王妃您多想了……”
话音还没落，陶绾猛地伸手摸向老人的脸，老人还没来得及躲闪，那双手已然贴到了他的脸上。
“撕拉——”一阵细微的响动，那张人皮面具已然到了陶绾的手里。
“老人”呆呆地看着陶绾手里的面具，好半晌，才别过脸，躲开了陶绾的视线。
陶绾掰着他的下巴让他强行看向自己，“六子，果然是你！”
眼前这位“老人”，可不正是六子吗？
陶绾一直觉得奇怪，唐棣曾经与她说过，当他赶到陶安村的时候，自己已然被人拉到了岸上，那么，救自己的人，又会是谁？思前想后，陶绾也只能将此事跟之前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六子扯到一起。
倘若救自己的人是六子，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
六子救了自己以后，尚未离开，而是一直在自己周围护着自己，直到唐棣他们的到来，这么想来，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
六子见自己躲不开了，只能红着眼圈，避开陶绾的视线，脸涨得通红，“陶大夫……”
陶绾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我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陶绾终究说不出口。
那时候，六子不吭一声便离开，花娘的态度又骤变，她一直以为，六子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花娘才会这么对自己。
陶绾总觉得，她已经习惯了用唐婉的名字生活，可如今突然见到六子，她才发现，原来那些过往，并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她对陶安村的那些事，以及受的那些伤害，压根就没有放下，那些事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未痊愈的伤口，不碰的时候便不会疼，甚至不会想起，可如今六子出现，如同一只大手，将那个结痂的伤口生生撕开，让伤口变得鲜血淋淋。
六子咬着嘴唇，半晌，突然推开陶绾，往外冲去。
陶绾一愣，下意识喊了一句，“拦住他！”
声音有些尖锐，引起了外面几个影卫的注意，加上六子身上本就有伤，刚冲出去，便被离墨和老白拦住了。
离墨抬眸，见陶绾身上并无伤害，这才垂下眼帘打量自己跟前的人，这一打量，不由得愣住了。
“六子？”
当初唐棣曾下令，让影卫教六子习武以及一些简单的反侦察行为，可自打陶绾落水后，便再无见到六子，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提起六子，久而久之，大家也没放在心上。
六子羞得满脸通红，最后只好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陶绾并未阻止，只是朝离墨和老白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退下，自己静静地站在一旁由着六子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六子的呜咽声才渐渐低下去。
陶绾递上一块手帕，“擦一擦。”
六子犹豫片刻，还是接过，嗓音嘶哑地说了一句，“陶大夫，谢谢你。”
“想谢我就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绾声音轻柔地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实在，不喜欢听虚化。”
六子沉默片刻，这才站起身，半晌，说道：“我，我离开了陶安村以后，就去了京城。”
“京城？”陶绾有些震惊，随即很快又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去京城？”
她猜到六子会离开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去了京城。
六子叹了一口气，“那段时间，花娘对你一直心怀怨恨，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导致花娘伤害你，便自己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都已经离开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你，甚至害你和狗蛋被……”
后面的话，六子不忍说出口，满脸愧疚。
陶绾亦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故而也没追问，只是说道：“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这么说来，当初我被扔进河里，是你救了我？
六子点了点头，“是，那日我见你被他们推下水，我趁着他们离开，将你救了上来，可惜等我将你送上岸再回去救狗蛋时，狗蛋已经没气了……”
提到狗蛋，陶绾的脸色有些复杂，这事，是她拖累了狗蛋。
从前在陶安镇的时候，狗蛋和他媳妇没少帮自己说话，可是到头来，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两人死的那样惨。
陶绾轻轻吐了一口气，没说话。
那件事就像一个疙瘩，一直被藏在心底最敏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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