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小天调查出来的资料，你看看吧。”
李艾早就注意桌面上的文件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她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事人大多死的死，进去的进去，瘫的瘫，她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不会有人再提起，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
李艾没有想过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冷汗直冒，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说道。
“老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着急的想要去拉徐建国的手，徐建国第一次躲开了，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罪人一般。
李艾的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哑然道，“你竟然躲开我？”
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眼底除了慌乱还有受伤。
徐建国不为所动，黑沉沉的看着李艾。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文件看完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你现在是怎样？！在审犯人么！”
李艾受不了徐建国的冷漠对待，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
徐建国面色一冷，沉声道，“如果是审犯人，你现在应该在的是警察局，而不是这里。我们夫妻多年，我才给你解释的机会，向我解释的机会。”
徐建国重重的说着机会两个字，眼底满是痛心。
李艾知道徐建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如此说，那么她真的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正是因为知道他的性格，李艾更是如鲠在喉，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丢失多年的孩子。
“我没什么好说的。”李艾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怯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的是一件什么天大的好事，而不是抛弃子女的坏事。
徐建国当着李艾的面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随手点燃一支。李艾想要开口阻止，张了张口，还是闭了口。
“明天我就打申请，向组织申请退下来，这份资料我也会交给上边，具体上边怎么评判就看上边的意思。”
“我不同意！你这样是会毁了小天的！”李艾大吼，不可置信怒视着徐建国。
“这是我的工作，怎么决定与你无关。”徐建国冷漠的开口，连个眼神都没给李艾一个。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连孩子的前途都不考虑，小天现在正是上升期，你现在退下来，他怎么往上爬！你怎么可以这样！”
面对李艾的指责，徐建国没有一丝反应，眼睛直视着她，仿佛想要看透她似的。
“是啊，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也想知道，李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把她遗弃，还假惺惺的让我们去寻找，其实你好多年前就知道娇娇在哪了。”
“可是为什么你不和她相认，明明你已经知道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了！这是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孩子，你就能对娇娇如此狠心，你竟然还辱骂娇娇不认你，你让她怎么承认你，怎么回到我们这个家！”
“我真的不明白，身为母亲，你怎么狠得下去的心？！”
面对徐建国的一句句质问，打破了李艾心里最后的防线，她眼睛猩红，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吼。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什么！”
李艾的神情癫狂，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当年生完娇娇，我的身体就毁了，但是你的那些同事的爱人，每天每天不停的在我耳边说着风言风语，让我给你刘留后，即便上面已经有了小天，即便我生了一个男孩，她们仍然觉得是我影响了你们老徐家的香火。”
李艾忽然笑了，仿佛回想起了当年刚生产之后的事情，哀戚的道，“如果她们只是在我耳边唠叨还好，我可以忍受，我也很爱我的娇娇，她还那么小，小脸圆圆的，每次一看我，眼睛就笑，那么可爱的孩子是我的，是我生出来的。”
“后来有一天，上面又给你派任务了，这一次就要去五年，五年哪，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有没有老人的帮衬，你知道一想到那个画面，我有多恐惧么！一个孩子我带着都这么难过，两个孩子那不就是要了我的命么！平时还好，但凡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一个上小学，一个那么小，你说我顾着哪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面对李艾的质问，徐建国默然，当年上边确实有意要派自己戍边五年，回来之后就可以直接升职，恰逢李艾刚刚生产完，他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的，考虑再三之后，他向上级申请换其他的人去，自己则留在原部队，这也导致了他那次没有升职成功，后来执行的其他任务。
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过李艾，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可是那次我并没有去啊，而且我并没有告诉你我要外派的消息，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李艾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谁告诉我的你就别管了。”
看她的神色，徐建国哪还有不知道的，她肯定偷听自己的电话了。
徐建国表情严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抛弃娇娇的理由，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你去找娇娇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对子女说的话，而且还是失散多年、失而复得的母亲应该对女儿说的话！”
徐建国的口气有些重，李艾面色发白，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眼含热泪，大声的控诉道，“你觉得身为母亲应该对女儿说什么！她有身为女儿对母亲的尊重么！你怎么不说她对我不尊重，态度不端正！”
“因为是我们不对在先！是我们抛弃了她！”徐建国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生生的止住了李艾接下来的话。
“看到文件那一刻，我是不愿意相信小蒋发过来的语音，我不愿意相信那个自私自利、重男轻女的女人是你，但看到现在的你，我相信了。我以为原生家庭带给你的伤痛已经够多，你不会再让我们的儿女再去尝一遍你吃过的苦。”
“可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原生家庭带给你的东西不是消失了，而是婶婶的禁锢住了你，你自己的童年不快乐，身为女儿的你在你的家庭里不受重视，所以你也要让你的女儿不受重视，你把你所有的爱全部给了你的儿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天知道了他一直尊敬、爱护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是一个亲手抛弃自己子女的人，他会怎么想。”
“你说我自私，难道你就不自私么？因为害怕不能带两个孩子，所以抛弃一个。因为重男轻女，所以抛弃女儿。因为不想在儿子的心中失去威望，所以假装自己很爱女儿。”
“装了这么多年，李艾，你累不累？”
徐建国沉痛的看着李艾，眼底的失望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神经。
“我不累！我不累！我没错！你们男人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会理解我的痛苦！女儿生来就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与其养育二十多年感情深厚了再让她家人，不如当初生出来就把她送人，我哪里做错了！她那么多年吃过一点点苦了么？！她没有！你看看她现在多优秀，没有我，她能有今天的她么！”
李艾越说越激动，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看起来很是狰狞。
徐建国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多的是深深的痛心。
“我们离婚吧。”徐建国缓缓开口。
“徐建国，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李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男人就因为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而跟自己离婚！
“我不离婚！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我还有苦劳呢，何况我还给你们老徐家生了一个儿子，你现在竟然因为一个丫头片子要跟我离婚，我不同意！”
不同于李艾的歇斯底里，徐建国平静的很。
“财产我们平分，我的那一部分我要留给娇娇，作为我这个父亲缺席这么多年的补偿。小天这么大了，也不需要父母时时跟在身边，不用考虑他。”
“我不同意，徐建国，我说了我不同意！”李艾大喊，扑到徐建国身边，不断捶打着他。
徐建国不为所动，继续道，“至于娇娇愿不愿意认我，改不改名字，我都没有怨言，因为我没有资格。”
听到这，李艾停住了，摇着头，一步步后退，“你疯了，徐建国，你真的疯了！你不管我们儿子的死活，反而去管一个外人，她现在连喊我妈都不肯，又怎么会肯收你的东西！”
“你以为你跟我离婚了，她就会认你了么？你错了，她不会，她恨着我们每一个人，平等的恨着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要跟我离婚！你知道你还这样对我！徐建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天，小天有什么错！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大好的前途，你要他以后怎么办？！娇娇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上的是人家江家的户口，跟你徐建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不是你的孩子，不是！”
“她是！”李艾的话成功的激怒了徐建国，他平静的面孔下是压抑的愤怒与难过，“无论她认不认我，她都是我的女儿！她都是！”
“你不在乎这个女儿，我在乎！小天在乎！你以为小天为什么没回来！这些东西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调查出来的，你以为他看么？！你以为他为什么没回来？！”
闻言，李艾脸色刷的没了血色，呆呆的站在那，嘴里喃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小天不会……”
“你知道小天怎么跟我说的么？听说，如果娇娇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他也不认为这个家她有回来的必要，因为江家才是她的家，而徐家不是，她不愿意回来是有道理的。即便是他看见你所有的所作所为，即便他知道一切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即便他知道是你亲自设计遗弃他的妹妹的。他很痛苦，非常痛苦，但是他又很愧疚，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烂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他何错之有呢，当年他也仅仅生一个孩子，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他也慌，但他不能否认是自己间接的造成妹妹丢失的原因。”
“而你呢，你到现在都毫不悔改！你才是最自私、最可怕的人！”
“你和你那对自私贪婪、冷血无情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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