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唯寂目光微动，下意识微眯了眼眸，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
而沈心本来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对这个男人无话可说。
她只想问他，她看起来是不是很傻很好骗？
她的惊讶淡去，冷着小脸看着他不说话。
被她看得久了，秦唯寂的神思从楼顶收了回来，对上她冷冰冰的目光也难免心虚。
轻抿唇，他又用手指替她梳理了两下乱发，一边低声，“我替你重新挽，保证挽得跟之前一样漂亮好不好？”
沈心睫毛轻闪，他这是心虚得连自称都不要了。
她噘了噘嘴，“要是挽得不好看，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威胁过于小学生，她冷哼一声，别开脸重新看回场内。
秦唯寂薄唇抿着，眉心揪着，从空间里拿出玉梳替她将凌乱的头发梳理柔顺，回忆着那个发髻的模样，以及自己之前看到的‘他’挽发髻的步骤。
然后忍不住不爽的轻“啧”了声，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
苏祁这时候倒已经顾不得他们了，只紧紧盯着场内，看场内人对还魂丹议论纷纷，不断有人抬高价钱。
说实话，这颗还魂丹在出现之前，并不在许多人想要拍买的范围内。
可那是因为没人知道这丹出自仙境医仙之手，更没人知道，它是以上神之血为引。
苏祁以为，自己拿下这颗丹会很容易。
然而此刻听着不断被抬高的价钱，他脸色越来越紧绷。
何况四周的包厢内此刻还没有人叫价，显然都在观望，而苏祁也不认为，这些包厢里的人会放过这颗丹药。
若是能得，他们必定都会想尽办法。
毕竟仙境让许多人趋之若鹜，可上神，那却是凡人甚至连仙人都不怎么敢去想象的存在。
沈心看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偷偷问正认真给她梳头发的秦唯寂，“这颗丹药，不会就是宋温用你之前吐的血做的吧？”
她记得清楚，当时秦唯寂虽然没有直接吐血给宋温，可他用宋温递来的水漱了口。
秦唯寂只“嗯”了声，没什么情绪，沈心却握紧了拳头，咬牙不忿，“他有这么缺钱吗，竟然用你吐的血做了丹药拿到人间来卖？”
之前在仙境见宋温，也不觉得他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何况想到这是秦唯寂吐的血，沈心还是觉得这颗仙丹有那么点恶心巴拉的。
不过这话她倒是不敢跟秦唯寂说，说了秦唯寂怕是要生气。
秦唯寂想到什么，也终于舍得分出一丝眼神给场中，看了看台上被放在玄冰玉匣中的还魂丹。
片刻，他收回目光，“假的。”
沈心，“？”
她一愣，“这丹药是假的？”
秦唯寂“嗯”了声，“不是宋温所制，也没有本君的血。”
沈心，“……这么大个拍卖场，竟然弄假货来骗人？”
秦唯寂，“许的确有些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不会有其他更多的用处。”
也就是说，弄个噱头来忽悠这些人争抢罢了。
不过他这么说了，沈心倒是安心了许多，不是他的血就好。
这到底是在凡间，拍卖的虽然是各种仙物法器，却是以人间的黄金白银来做交易。
沈心便眼睁睁瞧着那颗丹药，从最开始的白银十万两，一路竞到了黄金十万两，相当于两百万俩白银了。
她有些感慨，这些修仙的还挺有钱，个个富可敌国吧。
正想着，隔壁朝辞门的人开了口，“黄金，二十万两！”
这话一出，场内更热闹了几分。
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头朝他们这方看过来，哪怕根本看不到包厢内，却也不妨碍他们议论这开口的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拍卖师笑呵呵开口，“朝辞门，出价黄金二十万两。”
朝辞门三个字像是给场内按下了什么暂停键，喧哗的场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沈心看得清楚那些人脸色的变化，对朝辞门明显很忌惮。
她微挑了眉，又看了看苏祁，他也正诧异的转头看着左面隔壁的方向，许是没想到，这边会是朝辞门的人。
他手握得很紧，咬着牙在忍耐什么，沈心偏头想了想，问他，“你不叫价吗？”
苏祁垂眸，掩饰住眼底不堪，“已经叫到了黄金二十万两，臣……臣没那么多钱。”
这沈心倒是能理解，他毕竟不是那些仙门的人，而是朝廷的人。
他若是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钱，那才有问题。
而拍卖师那边已经喊了两次，再喊一次没有人跟，还魂丹就要被朝辞门得走了。
沈心偏头，在拍卖师要喊出第三次的时候，她打开传音玉开口，“黄金，三十万两。”
这一下，刚安静的场内瞬间又喧闹起来，许是没想到会有人敢跟朝辞门抢东西，甚至将价抬得这么高。
拍卖师也跟身边的人沟通了一下，却发现这间包厢的客人没有具体信息，只知道是一位寂公子所订。
拍卖师便只能道：“三号包厢，寂公子出价黄金三十万两。”
无名无姓没有门派家族，更是惹来一阵议论。
包厢内苏祁也诧异，“娘娘，您这……”
沈心只对他眨眨眼，“怎么，你不想要吗？”
苏祁神色微窒，他当然想要，可……
他又看向秦唯寂，却见只认真替沈心梳头发的秦唯寂动作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一副任她玩闹的模样。
而他自己则继续研究她的头发，好像她的头发比那几十万两黄金更重要。
苏祁心下惊疑，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在思索，陛下有那么多钱吗？
虽然国库必定有，可那到底是国库的钱，陛下的私库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然而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朝辞门向来张扬惯了，有人敢同他们抢东西，还是个无名无姓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忍。
沈心就清清楚楚听到隔壁的议论：
“师妹，还跟吗？”
“若是不跟，朝辞门的脸面朝哪里放？”
“直接叫五十万，这颗还魂丹，我势在必得！”
沈心知道，这位朝辞门的姑娘到了雷劫期，龙珠对她有用，这颗上神之血制出的还魂丹自然也有用。
可惜，是假的呢。
所以在隔壁叫出五十万，全场哗然时，她又慢悠悠喊价，喊到了五十五万。
全场无声，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只剩下两个包厢里的人你追我赶的叫价，到最后，朝辞门那边由朝婳亲自开口，喊了黄金百万。
苏祁已经是面无血色，强自镇定的对沈心道：“娘娘，朝辞门财势强大，这天下三分，朝辞门门人却是遍布三国，无数人捧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上朝辞门求学求宝，哪怕三国国库加起来，也抵不了朝辞门财力的。”
沈心恍然点头。
难怪这么嚣张，果然是有嚣张的本钱。
到此刻，她也终于想到什么似的，偏回头重新看向还在和她头发做斗争的秦唯寂，“夫君，我们是不是很穷呀？”
说实话，沈心从以前的世界开始，当大小姐就当惯了。
她估摸着自己以前就是朝辞门那掌门之女的角色，钱对她来说，那就是个数字。
拍卖会什么的去过无数次，想要什么从来都是随便叫价。
现在听苏祁这么一说，她才忽然想起来：哦，她现在不是大小姐了，而她的夫君，穷得连买个糖人的钱都没有。
也幸好她没真想要这仙丹，可是还是惆怅，他们现在这么穷，要真有龙珠，该怎么拍呀？
一旁的苏祁眼角也抽了抽。
她已经叫了这么久的价，现在才来关心有没有钱是不是晚了些，若是真拍下来没钱给怎么办？
这么想着，苏祁不由得微松了口气，也幸好没让她拍下来。
不过随后心又沉下，得不到还魂丹，蓝烟怎么办？
拍卖师喊得很慢，许也是想等等看他们这边还会不会叫价，到现在喊过了第一声。
专注研究沈心头发的秦唯寂却连眉梢都没动，语气随意，“夭夭看上什么，只管叫价就行。”
沈心眼巴巴瞅他，“你有钱吗？”
他将她的头发勾在手指，挽了几圈觉得不对，又松开重新挽，一边回她，“换这拍卖场上的任何东西，都绰绰有余。”
顿了顿，又无奈道：“你夫君再穷，也不缺给你买东西这点钱。”
沈心闻言却是瞪大眼，控诉他，“那你刚才连个糖人都买不起？”
拍卖师叫了第二声，秦唯寂动作也停下，很认真的看着她，“本君说了，是换。”
他的确没钱，可身上的东西，随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别说在人间，六界中也是无数人要抢夺的存在。
可卖糖人的老板只是个寻常凡人，得了他的东西，卖不了钱不说，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沈心小脸纠结，他默了默，耐心道：“待稍后得了龙珠，本君同寻仙楼主人换了钱，再去还给那卖糖人的老板，好么？”
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而且沈心也明白，他不拿东西去跟糖人老板交换是对的。
毕竟她也同样不敢拿自己的东西去给那卖糖人的老板。
再来，他生来就是神君，也极少入凡间，并没有那么多规矩限制他。
他想要什么，从来就是随心随意，别人甚至恨不得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
所以她点点头，也不再计较这事儿，“好吧。”
话说到这里，拍卖师也终于叫完了三声，一锤定音，还魂丹被朝辞门以黄金百万两拍下。
然而同场内的热闹不同，隔壁朝辞门所在的包厢格外安静，好一会儿，刚才动手伤人的那男人才开口，“师妹得到了还魂丹，为何不高兴？”
朝婳：“总觉得，他们是刻意叫价，引我们抬价。”
沈心弯唇，不得不说，这个朝辞门掌门之女的确是有几分聪明的，可惜聪明得晚了点。
她又偏头看向苏祁，他魂不舍守，没能拍到还魂丹很是懊丧。
却依然还是坐着，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什么能替代还魂丹，对蓝烟有用的。
秦唯寂继续研究沈心的头发，沈心软绵绵靠着他。
这场拍卖会很长，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还没有龙珠的影子。
沈心其实也有些不耐烦了，从白日到夜晚，这都快凌晨了。
不久前，场中有人拍下一颗火灵珠，是沈心和秦唯寂都不认识的人，连苏祁都不认识。
沈心不在意的耸耸肩，也不担心什么，只无聊得闭上眼，“别弄了，我头发都要被你捋光了。”
秦唯寂看了看她的发髻，弯了下唇角，哄她，“很快就好了。”
沈心叹了声，偏头，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可我好烦，龙珠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呀。”
秦唯寂便又低头，亲亲她脸颊，“快了，乖乖别急。”
他语气格外温柔，沈心蹭他肩膀的动作顿了顿，心脏忽然被什么抓紧似的，下意识抬眸看他。
和他目光对上，却见他神色寻常，眼睛也依然是清澈的琥珀色。
沈心抿抿唇，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他说的是乖乖别急，很正常的四个字，不一定就是在叫她乖乖。
而且他答应过她不会再随意出现，这才多久呀，应该不会是他……
果然，他挑眉就不满问她，“看什么？”
沈心眨眼，怕他又不开心，忙移开目光，“没什么，看你到底多久能把我头发弄好。”
当然，她也就没发现，她刚移开目光，他眼底便布满了腥红。
他看着她的侧脸沉默不语，而他的识海中，另一道声音在烦躁的催他，“动作快些，挽好了就滚！”
秦唯寂冷冷勾唇，手中动作却很温柔，将她的发丝一缕缕梳得柔顺，轻挽成髻，最后绑上丝带。
随后，他手环住她腰身，贴在她身后紧搂她入怀，低头时薄唇贴在她耳边，“好了。”
沈心微愣，想要偏头看他，可这姿势却是回不了头。
只能感觉到他亲了亲她的耳朵尖，低柔的嗓音朝她耳心里钻，“现在是倒数第三件拍卖品，龙珠是最后一件，待龙珠出现，夭夭只需要叫价就是。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沈心心跳诡异的凌乱，她喉咙咽了咽，嗯了声，“我知道了。”
他又亲了亲她，温柔带笑，“夭夭真乖。”
说完，他微微松开了抱紧她的手。
沈心手心微紧，慌忙转头，却又对上了他琥珀色的眸，眼底染着说不出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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