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凝站在深渊底处，站在泥沼之中，站在白骨之间，站在死亡边沿。
她很平静，这样的人间地狱，是她九岁后最常见的周遭风景。
眼前的火凤凰俨然被她的那句话刺激到了，动了杀机，也准备杀她，萧千凝看到这里还是很平静。
抬手撩起鬓间的发丝别在耳后，她白嫩的手指顺着青丝而下，停在前襟，转而挑起一缕发丝绕在指间，一层一层，直到完全覆盖住那层雪白。
随之，她指尖松开，被绕起的那缕青丝依旧残留着一些弧度，一丝说不出风情媚态蓦然生出。
少女看着火凤凰燃烧的凤凰真身，清透的虹眸表层撞入火辉，明亮的像是琉璃一样美丽，“你说我话多，那我就配合一下。我说明日过来再问一遍，意思就是，你不答应，以后的每个明日，我都会过来问你一遍。但是不会像今日这样，隐藏掉气息过来，我会直接过来，城主府的人迟早会发现我，也会知道深渊底下的生死冢有问题，你藏在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人知晓。”
萧千凝微笑着，很美，美的惊心动魄，“你不要妄想杀掉我就能解决此事，刚才那个小丫头会接替我继续，退一步说，你能不能杀掉我，还是个未知数，即使我变弱了，也不代表你能杀得了我。”
深渊底处很安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无法掩盖住她的声音，火凤凰听得很清楚。
它再一次确定，人类是这个世界最自私卑劣的生物。
这个人类少女把所有都算计到了，她来问自己，其实就是来告诉自己，必须答应她的要求，否则等着它的就是善见城的两位灵圣。
那一日，它被风溟那个无耻的人类少年强令喝下药物，发疯狂化，在空岛上方一番闹腾，这已经算是挑衅了七武皇风行的意志和权威，善见城不会放过它。
所以这些日子，它才会屈居在这个腐臭、阴冷、潮湿的地方不敢出去。
这个少女就是看准这点来逼迫自己和她合作，否则，它最害怕的事情就会发生，人类的女子真的很疯癫成狂，她敢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就代表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
不怕死的人类，都是疯子，族里的老人是这样告诉它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千凝在沉默，她在等待火凤凰的回答，等待它的选择。
火凤凰也在沉默，它在想很多事。
比如先杀了这个人类少女，紧接着在那个小姑娘来的时候偷袭她，不行不行，偷袭这种事不适合它，凤族也不干这种只有人类才会做的挫事，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要不然，先杀了她出出气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善见城逃掉，指不定很快就会被那个惹不起的男人杀了，拽个人类一起死也挺好的，她是人类，惹不起的男人也是人类，闭上眼睛假装一下，也算是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了，这死法也挺大气的，适合凤族。
可是，人类少女是女人，惹不起的男人是男人，这样自我欺骗，是不是显得它有点蠢，有点眼瞎。
再不然……
火凤凰想了很多很多，受到它自身情绪的影响，凤身间燃烧的火羽像是被风吹动的火焰，一会烧的旺盛，一会蔫了下来。
萧千凝等着火凤凰，等了一会儿它都没说话，她有些无语，心想这只凤凰看着挺火爆的，怎么比姑娘家还要拖拖拉拉？难不成是只母凤凰？
怪不得呢！做事这样不大气，感情是个小女孩！
凤凰的寿数极长，这只火凤凰应该只有几百岁，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看还没有成年，估计只有十三四岁，不是小女孩是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正是任性蛮横，喜欢乱发脾气的年龄，一不开心就摔东西掀桌子，不好搞啊！
又是一段时间的安静，深渊底处只有凉风穿过白骨的声音。
火凤凰看了萧千凝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千凝：“我和风行前辈的长子有过节，我暂时打不过他，但我必须得出了这口恶气。”
“他是灵圣，是圣者，你呢，没有灵力，你是疯的吗？”
“在北天神域，不疯能活得下来吗？”萧千凝淡漠的反问，不待火凤凰回声，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风行前辈行事疯狂，然后……火凤一族濒临灭族，你不是疯子，所以被风溟利用，强行狂化，一身凤凰真血几欲流尽，想想这些，你不觉得疯才是最好的吗？凤凰姑娘。”
火凤凰面无表情，更准确的说，它觉得这个人类少女的话很对，不是不是，是有几分道理，有那么几分道理，是大实话，它才会觉得对的，嗯，就是这样。
等等，她刚才叫自己什么？
凤凰……姑娘……
火凤凰微怔，眼瞳颤了一下，凤身火羽燃烧的更加炽烈灼热，它低啸一声，极为愤怒，然后自我安慰，人类都是瞎子，都是瞎子。
萧千凝见火凤凰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被你蠢的。
火凤凰心里想着，决定暂时不计较这件事，“我答应你。”
从深渊底处出来，萧千凝站在瀑布的正上方，雪凛比她出来的早，正站在原地急的跺脚。
萧千凝隐藏着气息，雪凛感知不到，听见声音才有所反应。
见她完好无损的出来，雪凛松了一口气，嘿嘿笑了两声，冲过来扑进她怀里，在她怀中蹭啊蹭。
萧千凝无所谓雪凛对自己的亲昵，只是看到她脸上的灰时，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不动声色的将她推开。
“雪凛，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小姑娘面露疑惑，“什么事？”
她想起某个住在这里的人，眼睛一亮，“好啊，你去约会吧，别太迟回来。”
萧千凝懒得搭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滚快点。
雪凛的神情极为精彩纷呈，想到萧千凝可能要给萧清选带来一整个草原的绿色，她就开心，想到以后可以对萧清选冷嘲热讽，她更开心，那种画面不要太美好。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萧千凝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想那个笨蛋的人品到底差劲到什么地步，连他养大的小女孩都不向着他，真是造孽啊！
空气里的气流蓦地发生细微的变动，萧千凝眼睫轻颤，脚步声随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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