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一片低矮杂乱的平房民居里，一男两女正沿着小巷子寻找着，为首的那女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简易地图和行进路线。
“小弟，你来看看，咱们走的没错吧？怎么还没找到？”为首的女人说道。
一直搀扶着自家媳妇的男人手依旧不敢离开自家媳妇，伸长脑袋看了看简易地图，有些弱弱的说道：“姐，你好像把方向弄反了，咱们应该往西边拐的。”
“那你不早说？！”女人有些生气。
“我又没拿地图……”男人刚说到一边，就看到自家姐姐瞪过来的目光，赶忙改口道：“这里拐来拐去的，走错了很正常，咱们现在换个方向走。”
“嗯，弟妹啊，这事儿怪我，害你多走那么远。”
“姐，没事，我没那么娇气，多走两步路而已。”
三人这一次终于走对了方向，找到了白纸上标注的那个小院子。
他们原本以为这么难找的地方，就算进了院子，应该也没多少人，可是敲开院子门，才发现有不少人坐在平房的屋檐下，坐在椅子上排着队在等待。
其实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坐在椅子上等待的，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陪着过来的家属，男人都站在院子里抽着烟，脸上满是忐忑不安之色，还有上了岁数的婆婆，表情显然不是很好看。
三个人进了院子之后，就有人递来了一个椅子：“让孕妇坐着休息，咱这里条件艰苦，不比医院，陪同的家属就辛苦点，站一下。”
“晓得，晓得。”男人赶忙接过椅子，又扶着自家媳妇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和姐姐在一旁低声商量起来。
“钱你可要准备好，人家可是有规矩的，照出来是女孩收两百，照出来是男孩收三百。”
“咋会不一样呢？不都是一样照吗？”男人有些不理解。
“你是不是傻？人家”
“老天保佑，观音菩萨保佑，一定要是个男孩。”孕妇坐在椅子上，低声念叨起来。
就在她默默祈祷的时候，有一家三口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太太，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样，随后走出的是脸色阴沉的男人。
走在最后面的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边走，还在一边抹眼泪。
男人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转身拉住了正在抹眼泪的女人：“没事，打掉就行了，咱们还年轻，到时候再怀，头一胎是个闺女，好不容易才办了个二胎准生证，二胎要是生不出男娃，咱那些钱可全都白花了。”
“我……我晓得。”
……
目送着那一家三口离开，默默祈祷的孕妇更加虔诚了，她祈祷着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她真不想遭罪。
又过了一会儿，是一对儿夫妻从堂屋里出来，不同的是，两个人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
男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女人：“老婆，慢一点，我就知道你是家里的福星，这次怀的果然是个大胖小子。”
“哼，那还用你说？”女人得意了一下，随后又有些心疼：“照一下就三百，这钱花的真心疼人。”
“这钱花得值，只要能生个大胖小子，给家里传承香火，这点钱算什么，提前看一看，也心安了。”
……
看着这对儿夫妻离开，默默祈祷的孕妇心中满是羡慕，她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一胎怀的是个大胖小子。
这时，又有人找了过来，进了院子里，那维持秩序的大妈让孕妇往前挪挪位置，她老公和大姑姐赶忙过来照顾她，带着她往前挪动位置。
就这样，不时有人离开，随时又有人进来排队，孕妇足足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终于到了自己。
在快排到她的时候，那维持秩序的大妈已经提醒她多喝水，要憋着尿，等到她躺在诊疗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要憋爆炸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她看到了一个像黑白电视机一样的东西，后面连着一个她没见过的机器。
那女医生的确像别人说的那样，看起来很亲切，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女医生注意到了孕妇的目光，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别紧张，等会儿我会拿这个探头在你肚子上照一照，不会对你和宝宝有任何影响的，你配合一下，运气好的话，很快就结束了。”
“运气好？这检查还会运气不好吗？”孕妇有些紧张的问道。
一旁陪着的大姑姐也担心起来：“医生，运气不好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放心吧，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我说的运气好，是小宝宝在肚子里配合，把小鸡鸡露出来给看，有些小宝宝害羞，总会躲着，就看不清楚，那种就没办法。”女医生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在外面等的时候，有些那么快，有些要等很久。”孕妇这才明白过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好了，你躺好了，我准备开始了。”
孕妇感觉自己的肚皮上多了一个凉凉的东西，随即想到这东西即将看到她肚子里婴儿的性别，心脏立刻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她闭上了眼睛，在心里不停祈祷着：“老天保佑，观音菩萨保佑，一定要是个男孩，我可不想遭罪。”
她不敢睁眼去看那黑白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就算真的盯着看，她也看不明白，可她还是不敢看。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的孕妇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之后，女医生开口了：“是个女孩。两百。”
躺在床上的孕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接着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是个女孩？怎么会是个女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诊疗床上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从那个小院里出来，这才反应过来。
她看到了自己老公阴沉的脸，也看到了大姑姐的脸垮着，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等到快走出小巷子的时候，大姑姐忽然开口了：“咱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干脆直接去医院，把孩子流掉吧。”
“也行。”她老公抽着烟，沉闷的回了一句。
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反驳也没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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