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荀看着谢凤嫣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主上果真是洞察秋毫。
这谢娘子当真是不堪大用又懦弱无能。
实在不配作谢家人。
墨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匕首，“不是她自己说想死的吗？现在跑什么？”
墨荀闻言不着痕迹看了徐清风一眼。
徐清风犹豫片刻，饶是眼中已经对谢凤嫣失望透顶却还是不忍心追了出去。
墨舟皱眉，将手里的匕首藏回袖口，“徐老理她做什么？”
墨荀拍了拍墨舟的肩膀，“行了，少说两句。”
徐清风与他们不同，他年少便被选作谢家剑侍跟在老郡公身边，谢家对他有大恩，他对谢家人除了有刻进骨子里的主仆之情还有远远超过血缘的情分。
对于谢灵毓，徐清风是敬大于怜，因为谢灵毓是未来家主，是他的主人。
但对于谢凤嫣，他更多的还是怜爱，因为她是谢家的骨血，是他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
既然是孩子，犯了错总要有人去教。
解决完苑前的闹剧，墨荀和墨舟再次走进书阁。
彼时，谢灵毓正跪坐在案牍前，执笔的手微微回收恰好落成最后一笔。
墨舟上前，将怀中的古册递上前，目光一转便落在了案前的朱砂字上。
【仙】
说到仙，但凡在待过桃源境的人都只会想到同一个人。
墨舟压下眉眼，不动声色。
谢灵毓接过古简，随意摊开，很快就锁定了位置。
这时，案台上的烛芯忽然爆出一段火花，橙红的火苗像个受惊的孩子极为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烛台挨着书案，连同案台上的光影也晃来晃去
墨舟连忙蹲下身，一手拦住风一手拿着铜着拨弄灯芯。
谢灵毓全然没有反应，俊美的面容半面藏在烛光里，端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这小小的插曲一晃而过，却让站在一旁的墨荀微微一愣。
方才烛光忽然爆出火花，纵使连墨舟这样的高手都不自觉掩了眼睑，主上的眼睛却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正当他想得出神，谢灵毓的目光似明镜般看了过来。
墨荀眸光一怔，立马垂下头。
谢灵毓眸光渐黯，“都出去。”
“是。”
墨舟没想那么多，拨弄好烛心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公子还没吃饭呢，去搞饭。
“是。”墨荀作揖，不敢多想，躬身退了出去。
待两人退下，谢灵毓一手托腮，一手摩挲着纸面上的字迹。
“那就再会一会你……”
*
翌日清晨，整个桃源都沉浸在春雨里。
墨舟正在庭院练剑，忽然听见主屋门扉推动的声音。
谢灵毓手里拿了一柄青竹油纸伞缓缓走了出来。
他在庭前站了一会儿，连撑开纸伞的动作都比别人入眼几分。
“去望日峰。”
望日峰？
墨舟眼神略有几分诧异，眼看谢灵毓在雨中的背影渐行渐远，墨舟连忙收剑追了上去。
望日峰在桃源中境的后山，山势陡峭很不好走，加之春雨蒙蒙山石易滑，谢灵毓走得比平时更慢，到顾妙音禁闭的牢狱门口时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牢狱门口有望日峰弟子把守，谢灵毓刚到洞外就被拦了下来。
“站住！来者何人？”
谢灵毓将伞抬高，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脸，伞下的少年眉眼沉然，清风明月之姿能引整个山间作衬。
几人立马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行礼，“望日峰弟子见过主上。”
谢灵毓看了看洞口，“顾寮主可在此处？”
“在。”
谢灵毓，“去传话，本君来见。”
守门的弟子相互看了看，眼神变得有些闪烁。
谢灵毓，“何意？”
其中一名弟子抓了抓脑袋，侧身指着门口一块牌子，“主上，不用通传，顾寮主昨日立的规矩，只要她在望日峰受罚一日，除了仙山弟子，桃源谁要见她都得付银子。”
门口果真有块牌——一面百金。
“……”算无遗策的小郡公愣了愣，她这是掉钱眼里了？
众人忌讳谢灵毓的身份，见他不语，生怕他不高兴又多罚顾妙音几日，连忙解释，“主上您有所不知，昨日江寮主自个儿非拉着顾寮主切磋，结果被顾寮主揍残了。”
“这事恰巧被我们长老撞见，四长老进去同顾寮主理论，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最后长老被顾寮主气得抬了出来。”
“大长老知道此事，连夜上山来找顾寮主理论，两人在里面唇枪舌战对骂了三个时辰，大长老出来时嗓子已经废了，顾寮主也是元气大伤。”
“二长老听闻大长老被顾寮主骂得找丹阳真人去买药，又连夜来训顾寮主。”
“顾寮主刚把二长老骂回去，气不过刚立的这牌子，您就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灵毓，“……”
望日峰弟子，“主上，顾寮主的规矩我们不敢不听，还……还请主上配合。”
谢灵毓出门之前把所有能想到的一切都想了一遍，唯独就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关。
他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墨舟，“你去取一百金来。”
墨舟微微一愣。
谢灵毓眸光沉了沉。
“是。”他立马惊觉，转身飞下山。
来回的路程对墨舟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墨舟便已经取了一百金来。
谢灵毓，“给他们。”
说罢便往洞口走去。
墨舟呆呆看着谢灵毓的背影。
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公子从遇见顾寮主后就一直在花钱，可公子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昨日，公子还在纸面上写了一个仙字。
少年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丝清明。
是了！公子此前几乎从来不出书阁，昨日去了仙山，今日又来望日峰看望顾寮主。
这……这分明就是动了心！
怪他！怪他这木鱼脑子现在才看懂。
难怪公子说他一处宝地都得不到，公子根本不想得。
怪他！
怪他现在才看懂公子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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