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为旱灾，已经有不少人背井离乡，终是不能亲眼看到这真相大白的一天。
文垣任主审官，案桌背对府门，左右两边设有旁听席位，沈巍、宁文逸、宁瑶、沈辞安等人旁听。
不知道是不是有官兵佩刀维持秩序，还是因为案桌后面坐的是文垣，前来听审的百姓没有一个起哄哭闹，仿佛都在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惊堂木一拍，文垣冷声道：“带犯人上堂！”
人群让开路，官兵押着林立诚一行人行至中间。
文垣没有直接审他们，而是就让他们跪在中间，开始宣读卷宗里的案子。
而第一件就是他妻女惨死的案子。
文垣句句诛心，字字泣血，复原了整个惨案发生的经过。
燕历三年八月十五是文星十四岁的生辰，那日一早文元氏就带着女儿去城里的酒楼订席面。
然而进了酒楼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最后在城外西郊发现她们的尸首。
文垣找到了酒楼的证人，又有城主府管家的证实，以及当年整个案子的纰漏，最终是把凶手锁定在林立诚身上。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情感纠葛。
文垣和妻子青梅竹马，成婚后被调任南江城，彼时文星已经十岁。
而林立诚对文元氏一见钟情，他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仗着林家权势将文元氏与文星掳走，最后将其二人残忍杀害。
百姓哗然，他们皆知文大人丧妻丧女，却不知这等畜生之事原来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干的。
“这事我可以确认！”突然人群中一个老妇喊了一声。
众人为她让路，老妇上前先行礼后讲话：“启禀大人，老妇曾有一女儿，于两年前失踪，当时她只有十八岁，有人亲眼看见她是被城主府的人掳走，但奈何老妇没有任何证据，只有一样，老妇那闺女与文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我可以作证！翁婆的闺女确实跟文夫人很像，我们还在路上偶遇过文夫人，跟她讲过话，文夫人十分温柔，对我们这些百姓都是一视同仁，从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文垣鼻子一酸，哑声说道：“这个事本官记得，那次夫人回来很开心，说是路上遇到一个和她很像的人。只是抱歉，因为夫人的原因，让您受苦了。”
翁婆红着眼眶，咬着牙：“大人莫要这样说，你我都是受这贪官污吏所害，该道歉的是他们！”
“本官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审案继续，一桩桩旧案翻出，一个个死者亲人的亲自指证。
有七成的冤假错案指向林立诚，而剩下三成则是林立轩及其他贪官污吏所犯！
这场审案从清晨开始，直至黄昏。
最后文垣宣判：“林立诚、林立轩犯贪污受贿，强抢民女，烧杀掠夺等罪，其行迹恶劣，法理难容！剥夺城主及刺史官职，并判处死刑，即刻行刑！”
“其余从犯，按照我朝律法依次定罪！”
“林氏兄弟二人及其家眷，全部斩立决，诛九族！”沈巍补了一句。
众人再次哗然，这是要将林氏兄弟赶尽杀绝的意思。
不过没人反对，反而还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欢呼。
“大人英明！”
“此等毒瘤就应该斩草除根，以免春风吹又生！”
“大人威武！”
百姓只知自己大仇得报，家人沉冤得雪，杀尽林氏家族，是一桩大快人心的好事。
而其根本原因则是林氏家族藐视圣威，想效仿张家，沈巍当然不可能容忍他们继续存在。
若放到平时，想杀他们可没这么容易，不然又怎么会让林氏兄弟盘踞南江城这么多年。
宁文逸正色道：“第一皇商怎么来的？怕也是被这样堆起来的，如此劳民伤财，搜刮民脂民膏，实在该死！”
宁瑶知道，动南江城林家是第一步，待此次动乱过去，就要收拾张、林两家了。
夜幕降临，百姓们井然有序的离开，皎洁的月光分外明亮。
月光照在地上，不仅照亮了百姓归家的路，更是照亮了刑场上那鲜红的血迹。
次日一早，文垣背着行礼，跪在沈巍门口。
沈巍一出门就看见这一幕：“文大人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
文垣递上一封辞呈：“下官心愿已了，大仇得报，现辞官回乡，了此残生。”
“你起来说话！”
文垣闻言站起身，沈巍这才看到他的样子。
“你怎么搞的？怎么一夜之间苍老这么多？”
眼前的文垣不似前几日的颓废和迷茫，身上那股死气也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夜花白的头发，和周身无边无望的孤寂。
文垣淡然一笑：“先前心中有执念，为执念而活，现如今执念已了，没了念想，变成了这幅样子。”
“下官已是残躯，自知大限将至，无能力再守着这偌大的南江城，恳请王爷允许下官辞官还乡！”
沈巍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以你的能力，自然能将这南江城治理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文垣苦笑着摇头，昨夜他心中郁结之气陡然散开，吐了好大一口血，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不如早些辞官算了。
沈巍也不想松口，南江城此刻正是重要关头，没有人比文垣更合适了，此时让他走了，一时之间，自己又去哪里找得到合适的人？
恰巧宁瑶出现帮了他的忙。
“文大人这是要离开？”宁瑶笑盈盈的问道。
文垣已经知道宁瑶的身份，向她见礼，道了一声：“三小姐，下官病痛缠身，实在是有心无力。”
宁瑶眼眸含笑，也没有强求他留下来，而是跟他谈了一个条件。
“文大人是忠臣良将，您若是辞官对朝廷是一大损失，想必您也不忍心，让南江百姓再次落入贼人之手吧？”
文垣迟疑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与大人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我将林青羽留在南江，跟您学习为官之道，治理之术，以一年时间为准，一年后您是去是留都随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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