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序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本来就是在帝都生活，回帝都也正常，他歪了歪头问：“是摄影室那边有事情？来了江城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了。”
宋轻竹微抿着唇，从他身上下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的意思是…我打算回帝都之后，就不再过来了……”
沈嘉序慢慢收住了嘴角的弧度，但很快，他又重新弯起了唇，只是再没有刚才的痞气，“也好，那你打算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宋轻竹这下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沈嘉序会问她为什么要走，可他现在竟然只是问她什么时候走，宋轻竹心脏像是被许多针同时扎着，泛起细密的疼痛。
但她确实不打算再留在他身边。
她偷偷瞥他一眼，声音也小了不少，“还没。”
沈嘉序停顿一会儿，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那你收拾好行李之后告诉我吧，我帮你订机票。”
“……”宋轻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轻松就答应让她走了，她以为他还跟之前一样。
没等宋轻竹再说什么，沈嘉序便再一次开口：“今晚你不用留在这里了，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如果打算回去了就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吧，我帮你订机票。”
“……”
沈嘉序似乎不想再面对她，直接躺下来背对着她，“我有些困了，想睡觉了。”
宋轻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但思量几番过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沈嘉序在听到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坐起了身，他眼睛盯着房门，拿出手机点开了订机票的页面，帮宋轻竹订了张周五的机票。
等他退出页面之后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他刚刚确实想过要把她留下来，可她刚刚对他的表白毫无回应，而且…她如果真的想走，他就不想把她留在江城。
在帝都她才是那个受父母宠爱被别人羡慕的小公主，在那里她有她的事业，他怎么能把她困在一个她根本不想留的江城？
沈嘉序这会儿丝毫没有睡意，他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开了小口，寒凉的晚风灌入，沈嘉序只觉得一阵刺激，那股风吹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了些。
昨天他还听傅时川说了沈嘉铭的事，还有沈徜佟静来医院的事。
当时傅时川还跟他说宋轻竹为他出头，他原本还觉得挺开心的，但现在看来，她也许只是帮自己这么多年的发小朋友一个忙而已。
她这一个多月的照顾也许也只是因为愧疚或者感恩？毕竟他当初为她挡了那七刀。
思绪逐渐混乱，他烦躁的揉了揉山根，然后去拿了手机过来拨通那个很久没拨过的电话，他给那个电话的备注还是“爸爸”。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沈嘉序以为对面不会接通时，那头却接通了，那个声音似乎带着满满的试探：“嘉序？”
沈嘉序也很久没听到那个声音，他嗯了一声，“是我，爸。”
沈徜见沈嘉序的语气尚可，他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他谄媚道：“嘉序，你终于醒来啦！我跟你妈妈在家里一直盼着你醒过来呢！以前的事我跟你妈妈也知道了，你放心，你哥哥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只是爸爸妈妈这也盼着你回来，你……”
他说到这里，明显是想等着沈嘉序自己把后面的话说了，可沈嘉序不打算回帝都，也不想回那个家，他淡淡道：“爸，我不打算回帝都了，沈氏，我也不会插手。”
那头沈徜听了他这话，语气立马就变了，染上了一层怒意，“胡话！沈氏是你老子的产业你不管谁管！什么不打算回帝都，你在江城能有什么出息？！”
听完这话的沈嘉序只觉得心寒，他原本还真有些动容，以为自己的父亲母亲变了，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那样，沈嘉序这下也不绕弯子了，“爸，三年前我来江城之后，沈氏就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或者说，它一直跟我没有关系。”
“之前你和妈一直是把沈嘉铭当作继承人来对待的，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在乎，可沈嘉铭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妈不知道，您真的不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关于我的负面评论越来越多的时候您真的没有查过这背后的究竟吗？现在只是因为沈嘉铭他进了牢里，所以你没有了接班人，就来找我了！”
说着沈嘉序又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却是彻骨的寒，“爸，倘若这三年您和妈有问过一次我的情况，我现在都可能会动摇，可我来江城的三年，你们丝毫不关心我的动向，我甚至有时候都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儿子，爸，我现在也不想去在乎外面对我的那些声音了，可我也做不到和你们若无其事的生活在一起，以后，你们就真的当没我这个儿子吧，但您放心，你们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也不会不管，终年我也会尽一个儿子该尽的义务，至于财产和公司，我都不需要。”
说完沈嘉序没等沈徜的答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直接挂了电话。
他稍稍仰头，冬日的黑夜只有一弯月亮悬挂在空中，周围并没有繁星作伴，孤冷的清月躺在一片黑云之中，洒下银辉，沈嘉序直勾勾盯着那轮弯月，眼里闪烁着细微的湿润。
他一个人在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感觉有些不舒服他才关了窗回了床上。
果然躺了一个多月的身体大不如前，加上之前那场车祸他的肋骨也有骨折，现在偶尔也会隐隐做痛，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心里的疼痛。
他自认为他的这一生是不幸运的，父母根本不爱他，喜欢的人也只曾对他有过些许好感，二十出头时遭人唾骂，二十三岁一个人来到江城，如果不是有傅时川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之后还能干嘛。
是留在帝都过着颓废的生活，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跟别人长厢厮守？还是会对生活放弃希望直接选择结束？
但他转念一想，他现在事业已经很好了，喜欢的人也曾对他有过好感，算计他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也在磨难中得以保留性命，他也不该有不满了，他已经够幸运了。
沈嘉序关了房间里的灯，平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看天花板，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
突然，电话响起，是傅时川。
沈嘉序直接划过去接了起来，“怎么了？”
“竹子还在你那儿没？澄澄说过几天你出院了邀你和竹子来家里吃饭。”
“不在，我让她回去了。”沈嘉序顿了一秒，声音沉闷。
傅时川一听就听出了问题，“你们俩又出什么事儿了？你不会又惹到人家了吧？”
沈嘉序嗤笑一声，“我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惹她？只是她想回帝都去了，她既然想回去了就让她回去呗，我也不能强留下她不是。”
“想回去？她之前没跟我提过这事儿啊。”
傅时川只觉得奇怪，宋轻竹如果真的想回帝都去应该早就会跟他提起才对，怎么突然跟沈嘉序说呢？
“她想回去就回去吧，这里不属于她。”
傅时川沉默两秒，又问他：“你不觉得可惜？嘉序，竹子如果这次回去了，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来了，那你们之间的联系也会变少，你真的甘心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沈嘉序原本压下去的那股酸意这会儿又上来了，但他无奈道：“不甘心又怎样？时川，可能我真的不招人喜欢吧，宋轻竹她不喜欢我，我如果强求她，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快乐。”
“……”
傅时川到底还是没再说话。
“我已经帮她订好了周五的机票，比起在一起，我还是希望她开心点儿，前二十多年我总是跟她吵架，现在就退出她的生活让她开心点儿吧，行了，不早了，我很累，睡了。”
傅时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莫名的难过。
沈嘉序和宋轻竹都是他二十多年的朋友，他能看出来宋轻竹是对沈嘉序有点意思的，可为什么这会儿会突然提出回去呢？而且还跟沈嘉序说了不喜欢他？
傅时川想不通，又给宋轻竹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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