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在风雪之中依然挺立，云青梧和殷淮野一前一后进入了破庙。
这庙宇虽然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香火旺盛。
案桌上摆满了新鲜的贡品。
殷淮野目光扫过桌上的贡品，最终定格在高高矗立的神像之上。
“呵。”
少年冷笑一声，毫不遮掩眼底的厌恶和讥诮。
供奉神明？
愚蠢的人类，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
肮脏的血脉赋予他超强的自愈能力，无论阴华夫人如何虐待他甚至是杀了他，他也可以恢复如初。
若是丹田恢复....
殷淮野拿起供桌上的苹果，一口还未咬下。
身边就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你做什么？”
云青梧有些诧异。
“这是给神的贡品，你...不可以吃。”
她正色道。
这破庙中供奉的神，她并不认得。
可是....
殷淮野：“......”
他侧头，猩红的双眸打量着云青梧，目光中满是冷漠。
真想掐死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孩儿。
他不能。
这个看起来很蠢的少女身上有强大的力量，或许他还能利用一二。
“神？”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
他强压下心中的杀意，甚至颇为刻意的给云青梧扔了个桃子。
云青梧接住桃子，顿时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
“有神明。”
云青梧走到殷淮野的面前，仰头，直视少年的眼睛。
不得不说，少年生的精致漂亮。
朗朗如明月，岩岩若孤松。
只是眼底，阴鸷血腥充满不符合年纪的杀意。
“呵呵。”
殷淮野冷笑。
他并不想与一个身份可疑的陌生人争辩。
云青梧规规矩矩将桃子重新摆上了它原来的位置。
“你拿了神的东西，他会怪罪的。”
云青梧认真道。
这是天剑宗老头教给她的，做神做人都是要有礼貌。
殷淮野：“......”
烦死了。
他看着云青梧，半晌，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尖锐的獠牙。
“啪！”
他单手将供桌完全推翻，并不结实的桌子摔得粉碎，上边的瓜果四散滚落，沾染上了尘土。
殷淮野看着少女震惊的神情露出恶劣的笑容。
“倘若真有神明.......”
“那样虚伪肮脏高高在上的存在，怎配享受这供奉！”
殷淮野弯腰，直盯着云青梧的眼睛，一字一顿，语气异常嘲讽。
云青梧：“.......”
不能生气！
有一瞬间，她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可她是云雾川神女，她不是小孩子。
她不...
云青梧在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却忽然瞧见少年脖颈上的伤疤，心中地火气烟消云散。
“我...”
她好似突然懂了殷淮野的憎恶。
被那样对待他一定很恨吧。
一定很绝望。
或许他也曾祈求有神明降临救他于水火。
可没有。
“对不起..”
云青梧像是突然卸了力道。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
无能为力...哪怕她作为神也无能为力。
大小世界如星辰浩渺，神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关注每一个人的人生。
殷淮野：“......”
他喜欢看别人信仰破碎、发疯、失落...
他也期待。
可惜期待落空。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让殷淮野也觉得索然无味。
于是他咬着果子，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的草垛处躺下，不再看云青梧。
供桌已然破碎，云青梧蹲在地上捡起那些果子，又将它们全部摆放整理。
殷淮野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青衣少女蹲在地上，神情认真又夹杂着难过。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古怪小孩儿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表情。
“愚蠢。”
他毫不客气的评价道。
身体还在自愈，那些又痒又疼的感觉十分折磨人。
可殷淮野不敢睡。
他戒备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
云青梧确实有些难受。
她竟然无法反驳殷淮野的话。
有神。
于他而言，好像又没有。
她不否认自己的存在，也不否认殷淮野的言论。
于是沉默着堆砌地上的果子。
风雪渐大，云青梧将最后一个苹果摆放整齐后，就见躺在草垛上的少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白玉般的脸染上了红色。
眉头紧紧走在一起，很痛苦的模样。
云青梧连忙跑过去，她方才抓住少年的手，心中就猛然惊讶。
“好烫。”
云青梧呢喃道。
或许是...传说中的发烧了？
云青梧不懂。
她不是脆弱的人类。
怎么办？
发烧...不能太冷...是这样的吧。
云青梧看着还在漏风，破破烂烂的窗户，决定将少年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她方才抓住殷淮野的手，就被攥住了手腕。
转头，对上赤红色的双眸。
狰狞可怖。
犹如凶残的猛兽，满是杀意。
手腕处的力道越来越大，甚至让她感受到了疼。
但是云青梧还是很有耐心：“这里冷，我们换个地方。”
她不惧怕这样的眼神，艰难地扶起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殷淮野，朝着神像后边走去。
几次欲跌倒，云青梧费了很大劲儿才稳住身形。
殷淮野：“......”
他醒了。
脑子炸开了般的疼痛。
他知道白日那个少女正在挪动他，于是也配合着往那边走去。
不是每一次复活都会发烧。
但是发烧发热之后，他的力量就会变强。
对此他求之不得。
所有的痛苦，若都是变强的代价，那么他毫不犹豫。
鳞片在疯狂生长，体温越来越高。
不是第一次了，他熬的过去。
只是这灼热之中似有甘霖降临，化作薄荷般的清凉，一点点消除着那些难耐的感觉。
甚至于连躁动乱窜的妖气也因此而变的服帖，柔顺。
力量在变强，痛苦在减轻。
萦绕着的馨香久久不散。
这种香味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云青梧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她再次逼出精血，来获得短暂的神力。
这人这么惨、让她生出不忍，甚至于愧疚自责。
神庇护下的世界，仍然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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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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