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凝的笑容有些牵强。
两人大眼瞪小眼,
百里辛就看到孙凝的嘴巴无声地张开又合上，祖安的话挂在嘴边又因为良好的修养硬生生吞了进去。
百里辛歪头刚好能看到孙凝的铭牌。
“秩序区，A－3片,
第7话务员,
凝小姐”
孙凝将耳机摘下来,
“我该交班了。”
她指了指面前半透明显示屏右下角指了指，“这里提示我可以离开工位交班了。”
百里辛朝着孙凝面前的显示屏看了一下,
只能看到一片黑屏。
不过听孙凝的意思,
她是能够看到显示屏上的内容的,
看来这里的工位也是一一对应的,
非本工位的人员无权查看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内容。
百里辛：“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孙凝：“一个小时前，醒来就坐在这里，期间接了一个来电。打电话过来的是一台机器人，声音带着电流音,
机器人求救说它的主人身体机能出现异常，忽然昏厥，请求救援,
我帮他们联系了紧急救援中心。”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显示屏,
眉头微蹙,
“我真的该走了，这台显示屏上一直催促我快点下班。”
“你上班的时候我下班,
看来我们的工作时间不同步。”
“我该怎么联系你，现在私聊窗口都关闭了。”
百里辛试着从背包中拿出纸笔把地址写下来交给孙凝，可意识探入背包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将任何物品从背包中取出。
他只好口头说了一个地址：“这是我醒来后的‘家’,
想找我的话可以来这个地方。”
孙凝将地址默记于心，这才从工位上站起来，关上显示屏离开了。
她走后没多久,
她的工位上又重新换上了一名百里辛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个人一坐下就熟练地开机戴耳机，面带微笑进入了热情饱满的打工人状态。
百里辛将视线移动到了自己眼前的显示屏上。
单调的蓝色显得有些空洞，除了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和右上角的人员信息外，整个屏幕上就只有左上角有一个耳机的图标。
右下角的时间有两个，一个是正常的时间显示，一个是倒计时的时间。
百里辛刚打开显示屏，倒计时就开始从08：00：00逐渐减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百里辛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
利用这个时间，他开始查看背包和任务信息。
他尝试着又从背包里取了几件道具，结果还是一样，依旧什么都没有取出来。
【统妹，】百里辛在脑海中把逃生系统叫出来，【背包里的物品取不出来算是副本bug吗？】
逃生系统过了两秒才回复百里辛：【百里辛大人，背包里的东西取不出来是由于副本的特殊性，不算是系统bug。】
百里辛：【是所有玩家都取不出背包里的东西还是部分玩家？】
逃生系统：【目前只有部分玩家反馈背包物品无法取出，系统已经经过核查，这种现象并不属于bug。】
S419M：【有的能取出来，有的不能取出来，这还不是bug？这可是游戏，道具可是很重要的存在。一件不起眼的道具就可能会决定生死，这居然还不是bug？怕不是在针对宿主大人吧？】
逃生系统也有些纳闷：【我也有点奇怪，但我刚才去查看了一下，并不是只有百里辛大人有这样的发现，还有很多玩家也反馈了这个问题。背包无法打开的问题可能是与地域有关系，百里辛大人出现的这片区域的玩家普遍反映无法打开背包取出道具。】
百里辛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知道了。】
就在一人两统内部交流的时候，蓝色屏幕上始终没有动静的电话图标跳动了两下。
百里辛戴上耳机点开图标，一道有些刺耳的“呲呲”电流音开始往他耳朵里钻。
“刺啦——”
“刺啦——”
“D——”
“刺啦——”
“嘟嘟……”
耳麦里传来模糊的电流音和一个意义不明的“D”发音后戛然而止，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百里辛疑惑地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电话图标，就在这时，电话里面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女人声音，“喂，有人吗？”
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百里辛甚至能隐约听到爆炸和尖叫声。
女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救救我，不管是谁，快来救救我，我遇到了袭击，我在这里迷路了，能不能帮帮我。”
【叮！】
百里辛的脑海中冷不丁出现了游戏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触发随机任务：紧急救援！】
【请协助求助者，帮助其顺利脱困，与赶来的急救人员会合。】
【任务完成后可获得积分奖励。】
【任务失败将会受到工作失败惩罚，惩罚方式随机。】
【因“救援电话”的特殊性，该任务为强制任务，不可拒绝。】
系统提示音落下，百里辛的任务栏中就多出了一条支线任务。
与此同时，那个本来只有蓝色的屏幕上忽然拔地而起一个巨大的立体镂空透明地图，一个红色倒三角出现在地图的最中间。
这个地图看起来在一座城市之内，四通八达的道路和林立的高楼大厦几乎将倒三角淹没其中。
倒三角立在一个十字交叉路口不断左右晃动，似乎是在纠结朝哪边移动。
在地图的边缘，几个绿点正朝着倒三角的位置慢慢移动。
倒三角身后的某个四方物件晃动一下，接着四方物件爆裂，倒三角朝下缩了缩。
与此同时，百里辛耳朵里再次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爆炸声，“车子爆炸了！周围全是烟！快来救救我！”
看来这个倒三角就是正在拨打电话的女人了。
百里辛很快调整好声音，安抚道：“女士，请冷静一下。救援人员已经开始朝您这边汇合了，请问您现在身体是否受伤？”
女人带着哭腔：“我没事，可是我好害怕。周围全是浓烟，我什么都看不清。”
百里辛：“接下来请按照我的引导前进，我会带您安全离开这里，和赶来的救援人员汇合，现在请起身向前直行……”
女人虽然惊慌，但还算冷静。
在百里辛一步步的引导下，她很快就顺利地穿过了迷宫一样的街道，和赶来的急救人员汇合。
倒三角和小绿点汇合的一刹那，女人放声痛哭起来：“呜呜，谢谢你，我得救了，谢谢你们。我就知道你们黑铜军团一定会永远守护我们的。”
【叮！恭喜玩家，任务圆满完成，您本次任务获得的积分将在副本离开后一同结算。】
百里辛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任务上，也不在刚才被救的女人身上，而是在蓝色屏幕上还没有消失的地图上。
【S419M，能锁定这片区域的具体位置吗？】
S419M：【宿主大人，请稍等，让我来比对一下。】
几秒后，S419M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抱歉，宿主大人，无法匹配成功。不过我已经将电脑上的地图存档，这个地方有可能在我的探知范围之外，如果有机会探知到全部地图的话，我一定可以匹配完成。】
画面上的地图缓缓消失，百里辛在脑海里【嗯】了一声，蓝色屏幕再一次静止。
接下来的时间里，百里辛又接了几通电话。
他发现秩序区话务员能够接收到的电话五花八门，不仅仅只有救援，还有诸如情感问题、选择困难症、倾诉等等多种多样的电话。
直到倒计时结束，百里辛才算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内容。
他数了一下，话务员的工作并不算繁忙。
除了最开始那一通“紧急救援”外，其他的电话百里辛觉得多少没什么意义。
其中有一通电话连接了将近半个小时，打电话的人就像聊家常一样把他家的猫有几根眼睫毛都告诉了百里辛。
百里辛表示不理解，但也只能被动接受这种离谱电话。
好在第一天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在休息时间他在秩序区通讯部逛了一圈。
当然，作为等级最低的“话务员”工种，他能够去的地方除了五谷杂粮之地就是休息区。
这座从外面看冷硬冰封的建筑，内部同样等级森严。
像他现在这种普通话务员，能够进入的区域只有前三层，再高的楼层需要更高的权限，百里辛无法前往。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束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间。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社畜的诞生。】
(
【要说不说，就算是社畜，辛神也是最帅的那一个。】
【不过这个副本居然要持续六十天，超长待机，一万人，现在直播主页已经被[黑暗钢铁之城]霸屏了。】
【一万个直播间同时播放相同的副本，空前盛世。】
【这个本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危险，第一天快结束了，生还人数还是一万人。】
【可能是测试期有福利照顾？任务不是说了吗？以“居民”的身份坚持六十天也能完成任务。如果后期叛乱军不会有大动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安全稳妥的通关办法。】
【可是……这个副本有辛神，可能会这么简单吗？】
【……】
【……】
【额，这个，好问题。抬走，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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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大人，您在想什么呢，从下班开始就一直揣着心事的样子。】百里辛快到家的时候，S419M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您一下班就往家走？以前的您不是这样的，您高低不得多探索探索其他地方吗？难不成您才离开家八小时，就开始想那个叫“小一”的绿茶智能AI了？】
百里辛脑壳被S419M吵得嗡嗡响，【太快了。】
S419M：【什么太快了？】
百里辛：【今天早晨的那个救援电话，救援人员赶去的速度太快了。好像我刚把电话接起来，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现场。如果我是话务员，那又是谁通知了他们去救援？】
S419M：【也不难理解吧，这里是集各种高维科技于一体的赛博时代，能够达到这种速度不奇怪。】
【至于是谁通知的他们，或许这里的话务员就是这样的设定。救援电话在接起来的一瞬间也会联通到救援人员那里。】
百里辛并不怎么赞同S419M的猜想，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就在他边走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四周忽然响起高亢的尖叫声，就像是有大明星过境的时候粉丝发出的激动声音。
百里辛不明所以地顺着声音抬起头，就见天空上飘过一个飞艇。
飞艇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海报，一个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男人被印在海报上。飞艇上的灯光打在海报上，男人本就英俊的脸庞越发俊美和光彩照人。
两条横幅从飞艇上落下。
横幅之内卷着无数落英缤纷，五彩斑斓的落下。
众人看到这幅场景就像嗅到了花蜜的蜜蜂，争先恐后朝着天空的落英伸出手。
眼前一闪而过，刚好落到了百里辛的眼前。
百里辛随手捏住，发现这些落英实际上是一张张四四方方的小名片。
“歌手普利斯·星辰巡回演唱会将于2.14日晚8点在秩序区繁盛街上空天空之城举行，欢迎各位拿到幸运数字的尊贵观众前来。”
百里辛翻过名片的背面，上面印了一串数字。
落英还在持续不断地从天空倾泻而下，周围的人争先恐后哄抢，就连掉在地上的卡片也不放过。
直到飞艇离开，地上的卡片全被捡拾一空，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路上的行人几个几个凑到一起，激动地讨论着歌手普利斯·星辰。
“是歌神普利斯·星辰，真希望那个为数不多的幸运儿里面有我。”
“我这次捡到了十几张，我就不信一张都不中。”
“星辰的票向来一票难求，这次居然能赶上他撒门票，我以前只在星网上看过他的唱歌直播，太美妙了，真希望有机会能够到达现场亲耳听听他的歌声。”
“如果能免费去听一次星辰的演唱会，这个牛我可以吹一辈子。”
“你们听说了没，据说这是普利斯·星辰最后一场演唱会了。”
“什么？为什么？！”
“听说普利斯·星辰好像是得了一种什么怪病，这个病会让他十分痛苦，不得不暂时告别舞台。不过这也是我从星网的小道消息听到的，不知道准不准确。”
“这肯定是造谣！”不知道谁的声音忽然放大，“现在的科技早就破解了所有的疾病，怎么可能会因为得病而告别舞台？”
“所以才说是怪病啊，是不是真的等过了明晚的演唱会就都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那明晚岂不是星辰的最后一次演唱会了？”
“该死，我刚才真该再多抢几张名片的！”
周围的人讨论得如火如荼，百里辛将唯一的那张卡片塞进口袋里，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很快返回了自己的“家”。
小一和他早晨离开时一样，依旧是保持着穿围裙的模样，安安静静站在门口扬起笑脸：“先生，欢迎您回家，今天的工作还愉快吗？小一一直在等您回来哦，小一很想念先生呢。”
“请问先生您今天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S419M：【呸，绿茶。】
逃生系统：【就是，好茶，呸！】
百里辛：【……】
百里辛觉得自己现在选哪个都会被两只统唾弃，所以干脆什么都没选，径直走到了书桌前。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里有一张书桌，书桌上空荡荡的，和周围紧密的布置稍稍有些违和。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副本网络显示器的打开方式，白天在秩序区通讯部上了一天班，他也总算知道怎么开启星网。
百里辛有些生疏地在书桌上找了一圈，很快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摸到了一个按钮。
他按了一下，一个巨大的蓝色半透明屏幕倏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琳琅满目的图标紧密地摆放在屏幕上，显得有些拥挤。
【叮！恭喜玩家百里辛，发现隐藏星网。】
【友情提示，继续探索有可能会触发“隐藏身份”。隐藏身份发现后玩家有可能无法维持“居民”身份，请玩家谨慎探索。】
百里辛手微顿，看向那些图标的目光也变得探究起来。
看来这台星网里就有自己“隐藏身份”的线索。
星网的屏幕很大，上面的图标百里辛草草看了一眼，发现总共有两百多个图标。
每个图标点开又是一个全新的或者文档，文档里面又套着小文档。
找线索对百里辛而言不算难，但时间上会有些浪费。
不过对于超长待机的六十天副本而言，时间目前看来也不是那么珍贵的。
百里辛伸了个懒腰，开始从第一个图标查看这些都代表了什么。
他先是粗略看了一圈，发现这上面的图标大部分都是竞技游戏的图标。
自己扮演的这个人设“辛先生”大概率是个游戏迷。
两个小时后，百里辛就将桌面上的图标筛选了一半下去，把没用的图标放在统一的文件夹里，桌面上立刻空了一大半。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百里辛期间按照小一的引导结束了晚饭。
一直到上床睡觉前，百里辛已经将两百多个图标筛选得只剩下十五个。
在这十五个图标中，有一个让他很在意。
那是一个购物平台的图标，根据上面的记录显示“辛先生”近期采购过某种东西，不过因为物品加密，百里辛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发货地点未知。
店家加密。
交易方式未知。
一切都是未知。
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东西是特殊定制的，预计送达时间是半个月之后。
百里辛默默将那东西的送达时间记下，这才查看其他图标。
十五个图标里，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通讯图标。
两个图标不管是外观、打开的内容都完全一样，乍一看好像是按了复制粘贴键。
百里辛将两个通讯录打开向下拖动比对，甚至里面的每个聊天记录都打开看了一遍，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不过是朋友、同事之间的正常沟通交流，没有什么不妥。
他不觉得两个完全一样的图标是巧合，暂时没有发现，百里辛也将这两个通讯录放在了一起。
其他几个图标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百里辛没搞明白的问题，索性就都被百里辛放在一起观察。
直到今天一天结束系统的提示音都没有再来，百里辛暂时没有解开他的“隐藏身份”。
……
“先生，该起床了。”
“早上好，先生，今天也是天晴的一天哦，祝您从此刻开始拥有一天好心情。”
一场睡眠结束，小一站在昨天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歪着脑袋迎着笑脸继续重复昨天相同的开场白。
百里辛眯着眼看了眼窗外。
阳光明媚，裹着丁达尔效应的光束从窗外恰到好处地倾斜到了餐桌上和地板上，一切都充满了温馨和惬意。
他沉默地坐起身，小一脸上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先生，您昨晚又做梦了吗？”
百里辛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摆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清楚。”
小一的表情变成了委屈和担心：“或许我该为您联系一位心理医生？经常做梦表明您没有彻底休息好，您可能需要心理疏导，一定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太忙碌导致的。或许现在是您该休假的时候了？我记得您还有半个月的假期没有休，需要我帮您申请休假吗，先生？”
百里辛听到“心理医生”这个几个字忽然想起了，那位秃头顶的凯拉先生之前似乎也要给自己介绍心理医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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